王宇在冥途轩那张专属微微凹陷的藤编垫子上,结结实实地瘫了两天,才感觉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退潮般缓缓离去,留下了一具仿佛被拆开又勉强重组起来的空壳。
这两天,他享受到了国宝级的“关照”。王宙化身顶级营养师,变着法子炖汤,从浓香四溢的十全大补乌鸡汤,到黑漆漆、据说能“以形补形”的家传秘方,何首乌炖猪脑,喝得王宇看见汤盅就条件反射地胃里泛酸,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只行走的汤罐。
林琅则充分发挥了他研究者的严谨,每天定时定点,拿着各种小巧仪器给他测量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记录数据一丝不苟。甚至有一次,他还试图用无菌棉签采集王宇的唾液样本,美其名曰建立“异常能力者生理指标动态数据库”,被王宇拼着最后一点力气,龇牙咧嘴地威胁:“林大顾问!你再拿那玩意儿往我嘴里捅,信不信我我吐你一脸猪脑!”
林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情绪易激惹,伴有轻微攻击倾向,判定为能量透支后神经系统恢复期的正常波动。样本采集计划可酌情延后执行。”
只有思烬,依旧我行我素。折她的金元宝,扎她的纸人,偶尔接一两个附近老街坊定制的普通纸扎活儿,安静得像是墙角那抹不变的影子。
只是王宇偶尔捕捉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里少了以往的纯粹旁观,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种沉甸甸的凝重?这发现让他心里有点七上八下,比身体上的酸软无力更让人忐忑。
第三天清晨,王宇感觉自己终于把那口“气”给喘匀了七八成,至少手脚不再发软,能自己利索用卷发棒卷头发,虽然还是在香宛姑娘那“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幽幽吟唱魔音贯耳下,手指尖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哟,王少爷这是还魂了?”香宛的纸脑袋在柜台边缘悠悠转了半圈,新描画的柳叶眉轻轻一挑,带着几分戏谑,“都有精气神儿瞪奴家了,看来是真大好了。”
王宙踩着她的恨天高双臂略显吃力地抱着一块用红绸覆盖的长方形物件,“哐当”一声将它撂在柜台面上。正对着手机黑屏偷偷画眼线的王宇,被这动静吓得手一抖,眼线差点画成发际线。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王宙双手叉腰,身姿挺拔,那双精明的眼眸扫过昏暗堆满古旧杂物的铺面,仿佛在审视自己刚刚盘下的CBD黄金楼盘,“宣布个大事!从今天起,宇宙古玩这个土掉渣的招牌正式退休!咱们的新名号是宙宇异常事件咨询有限公司!至于冥途轩嘛,”她下巴微扬,指向四周,“就是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研发与秘密基地,思大师,你就是我们的首席技术官,简称CTO!”
王宇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绸一角。
“姐”他嘴角抽了抽,“宙宇异常事件咨询?有改名了?这名儿我怎么听着...像是专门接待被外星人骗了养老金的老爷爷老奶奶?靠咒语打败魔法?”
“你懂个屁!”王宙一个白眼翻得行云流水,“异常二字,进可攻退可守!既涵盖了思大师的专业领域,又能下沉市场,接点家长里短,寻猫找狗,小孩吓掉魂儿的民生业务!这叫多元化经营战略,是上市公司必备的格局!懂?”
她说着,又像变魔术般从名牌手袋里掏出一个厚实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带着一股“即将开启商业帝国”的气势,“啪”地一声拍在思烬常坐的窗边小几上。
“思大师,这是咱们公司的第一本官方账本!以后每一笔进账,出账,都必须清晰记录,这是规矩!另外呢,”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我初步为您设定了一个,嗯,绩效考评机制,也就是KPI。”
窗边,思烬正就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光,用一块柔软的麂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剪刀。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仿佛王宙那番激昂的演说,不过是窗外路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KPI?!”王宇的反应比他姐还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姐你脑子被门夹了?给思烬姐姐定KPI?你考核她什么?月度超度执念指标?客户五星好评率?还是烛光体净化能量单位产出比?”
“怎么不行?!”王宙底气十足,“没有考核,哪来的动力和效率?思大师,您看啊,咱们先定个小目标,比如每月稳定完成一到两单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委托,维持事务所的品牌热度。后续呢,我再根据市场数据和客户反馈,逐步细化各项考核指标,比如任务完成时效,成本控制”
她话音未落,角落里,香宛姑娘那个描画着精致五官的纸脑袋旁边,一个原本安静躺着的,用来包裹符咒的三角形小纸人,忽然无人自动地颤了一下。
随即,它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迈着僵硬又略显滑稽的步子,蹒跚走到王宙面前,伸出一根用纸边叠成的小手指,对着那本崭新账本光洁的皮质封面,轻轻一戳。
动作精准,带着点顽皮的恶意。
王宙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那昂贵的深蓝色封皮上,瞬间晕开了一团乌黑边缘毛糙,形状活像一只正在挣扎的溺水蝌蚪的墨渍。
小纸人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使命,身躯一软,轻飘飘地瘫回桌面,重新变回一张人畜无害的普通黄纸。
王宙:“!!!”
时间凝固了两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王宇的爆笑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店内伪装的严肃气氛,“姐!你的KPI!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思烬姐姐威武!杀人于无形!”
王宙盯着封面上那团刺眼的墨污,眼角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胸腔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最终,她像是认清了某种残酷的现实,悻悻地将账本收回,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样就能掩盖住这“出师不利”的痕迹,嘴里小声嘟囔:“行吧行吧...顶尖技术人才有点个性我理解...但账目!账目必须搞清楚!这可是咱们的原始股本!”
思烬直到这时,才不紧不慢地放下黄铜剪刀,拈起旁边一块干净的旧绒布,开始擦拭自己纤长却蕴含着力量的手指,连指甲缝都没放过。她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掠过王宙,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麻烦。”
王宙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堵得一口气没上来,只好将“教育的矛头”转向自家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弟弟:“王宇!你看看你!让你练习穿针定神,你倒好,对着化妆镜顾影自怜?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哪怕跟林顾问学学他那股子穷讲究的劲儿呢?”
王宇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我这是在评估战斗后遗症!懂不懂科学观察?” 他说着,下意识用指腹轻轻按压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检查皮肤的弹性和水润度。自从镜仙事件后,他完美的继承了妹妹苏晨的后遗症。
以前顶多算个爱干净的阳光少年,现在路过商场一楼化妆品专柜,脚步都会不自觉地放缓,目光在各种气垫,眼影,口红上流连忘返。
昨天深夜,他更是鬼使神差地浏览了长达两小时的“新手化妆入门教程”,并对一款号称“伪素颜心机”的隔离霜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而与王宇的外显骚动相比,思烬的后遗症则更像一场发生在灵魂深处的沉默而顽固的地壳运动。
此刻,她擦拭完手指,视线落回窗台,那里摆放着她日常使用的几样工具:锋利的裁纸刀,一把尖头小镊子。她凝视了几秒,好看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似乎那些工具随意摆放的角度,在她眼中构成了某种无法忍受的,失序的图案。
然后,她伸出手,以一种近乎庄严的认真态度,开始微调它们的位置和方向。直到所有工具的边缘都与窗框的木质纹理严格平行,彼此间的距离精确得仿佛用游标卡尺测量过,她才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眉头舒张。
这便是净化苏晚那抹“悲烛”必须付出的代价。王宇因其过于敏锐的共情能力,几乎全盘接收了妹妹苏晨那份对精致外表对被宠爱感的执着。
而作为主导者承受了最核心怨念回溯的思烬,则无可避免地被姐姐苏晚那份源于长期被忽视,缺乏安全感而滋生出的,对“秩序”,“掌控”和“拥有”的深层渴望所侵染,一种近乎病态的整理癖与囤积欲。
这对于习惯了孑然一身,万物不萦于心的思烬而言,无异于一场缓慢而折磨的精神酷刑。
“啧。”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咂舌声,宣泄着内心的烦躁,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扫过店里排列已然整齐的童男童女们。
“香宛姑娘~我最好最美的香宛姐姐~”王宇谄媚到近乎肉麻的声音,他溜到柜台边趁着王宙没注意到自己后,对着香宛的纸脑袋做出祈求状,“就一局!让我玩一局嘛!我发誓,这次不光给你买新皮肤,连那个限定的传说级特效都给你拿下!”
香宛的纸脑袋稳如泰山,连那纸糊的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只有旁边悬浮的水袖虚影不耐烦地甩了甩,空灵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嫌弃:“哼!油嘴滑舌的小混蛋!上回信了你的鬼话,害得奴家连掉三颗星!还想碰奴家的命根子?窗都没有!” 那台被她视为珍宝的最新款游戏机,被一股无形的阴风妥帖地包裹着,藏在柜台最隐秘的角落。
“上次是意外!校园网太渣了!这次我蹭隔壁我姐店铺的5G热点,速度快到飞起!保证带你躺赢!”王宇不死心,爪子蠢蠢欲动地向前探去。
一股阴风“嗖”地凭空生成,精准地拍在他手背上,虽不疼痛,但那透骨的冰凉让他猛地一激灵。
“哎呦喂!”王宇闪电般缩回手,对着手背直呵气,哭丧着脸,“香宛姑娘,你也太小气了!玩游戏要讲究资源共享,共同富裕!”
“奴家乐意独富!”香宛的纸脑袋似乎几不可察地扬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傲娇。
就在这时,门楣上那串老旧铜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铃”声。林琅提着一个设计简约却质感极佳的保温提盒和一个素雅纸质手提袋,迈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严谨到头发丝的模样。进门后,他习惯成自然地先瞥了一眼墙角的空气净化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值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今日室内的“可吸入颗粒物”含量不甚满意,这才将目光转向店内众人。
“下午好。”他言简意赅地问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那张还算整洁的空桌上,“路过沁芳斋,顺道带了点新出的茶点,以及一套他们春季限量的茶具。想着或许比店内的常用器皿,更能匹配茶叶的风味。”
他的视线状若无意地扫过冥途轩里那些边缘带着岁月磕痕,釉色沉淀不均的杯盏,眼神平静,却自带一种无声的评判。
林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适宜的器具与愉悦的感官体验,是保持思维敏锐与提升工作效率的重要环节。”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冥途轩那个常年坐在小炉上咕嘟冒着热气的旧铜壶,开始娴熟地冲泡自己带来的茶叶,动作优雅得像在操作精密仪器。
王宇的注意力瞬间被点心勾走,立刻把和香宛的“游戏机争夺战”抛诸脑后,蹭到桌边,伸手就朝一块造型最粉嫩的荷花酥抓去。
“消毒湿巾在您右手边第二个抽屉。”林琅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
王宇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垮了下来,悻悻地“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去翻找湿巾了。
边擦手边看着林琅那套充满仪式感的茶道表演的王宇,再对比一下他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精英气场,忍不住打趣:“林顾问,你这又是顶级点心又是限量茶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我们这小庙搞跨国并购尽职调查的呢。”
林琅将第一泡洗茶的茶水从容倒入茶海,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标准化流程与优质客户体验,是专业机构的基本素养。王总既然致力于将事务所推向规范化,专业化,这些细节,理应纳入考量范围。”
这声王总叫的王宙心满意足,连带着看林琅这张面瘫脸都顺眼不少。
王宇拿起一块做成寿桃形状粉白可人的糕点,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咽下点心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窗边的思烬喊道:“思烬姐姐!快来尝尝这个!真不错!感觉配辣条都能解腻!”
思烬依旧稳坐窗边,身形未动。她的目光在林琅带来的那套精致如玉的茶具,和冥途轩里那些她用惯了,带着温润旧气的杯碗之间,极快地逡巡了一个来回。那只露出的左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挣扎?
理智上,她排斥这种被外来“精美”物品打乱她原有生活轨迹的感觉。但内心深处,那个属于苏晚的对“崭新”,“完整”,“专属”的隐秘渴望,却在不安分地骚动,像一只小手,轻轻挠着她的心扉。
最终,她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她没有去碰林琅带来的新茶杯,而是径直拿起了桌面上一个她平日里常用的边缘有个细小缺口的粗陶杯。那杯子灰扑扑的,与桌上精美的点心和茶具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林琅刚好斟出一杯茶,汤色澄澈碧透,茶香清雅四溢。他动作自然地将这杯用新茶杯盛放的茶,递向思烬。
思烬却直接无视了他递来的茶杯,将自己那个粗陶杯往前一送,杯口几乎要碰到茶壶嘴,示意他倒在这里面。
林琅递茶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看着那个质朴得近乎粗糙还带着瑕疵的陶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镜片后的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理解的困惑,以及一种对于“美物未被珍视”的不赞同。
王宇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思烬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林琅无声的抗议,自顾自地接了半杯滚烫的茶水,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她那靠窗的专属位置,仿佛只有那片被她的气息浸润已久的空间,才能让她感到真正的放松。她捧着那个破陶杯,小口地啜饮着热茶,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被雨丝模糊的世界。
王宇趁机又塞了块点心,嚼得嘎吱响,口齿不清地对林琅说:“林顾问,放弃吧,思烬姐姐她...比较专一,就爱用老物件,新玩意儿她过敏。”
林琅的视线在思烬手中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陶杯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姿态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茶,送到唇边轻轻一抿,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来坚守某种关于生活美学的底线。
王宙看着这幕无声的较量,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那本带着墨渍的账本和钢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首单业务,W大镜仙事件,收入...嗯,战略性公益项目,主打品牌建设与社会影响力。支出方面...车辆燃油费,勘查设备折旧,王宇的...嗯,身心创伤康复营养费...”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宇,“小宇,你昨天偷偷摸摸收的那个快递,里面那些瓶瓶罐罐,小票呢?”
王宇正偷偷用手机屏幕的反光观察自己额头上是不是新冒了颗痘,闻言一愣:“小票?早扔了啊!网购的谁留那玩意儿?”
“总共多少钱?报个数,看看能不能给你算作...特殊岗位形象建设费!”王宙摆出一副慷慨老板的架势。
“姐!你真是我亲姐!”王宇立刻眉开眼笑,凑过去压低声音报了个数字。
王宙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抖,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多少?!你个败家玩意儿!你是把神仙的洗脚水抹脸上了吗?!这价钱都够给思大师换套新刀具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长期投资!优秀的员工形象是企业最好的名片!而且我这是内部价,已经很省了!”王宇振振有词,毫不心虚。
姐弟俩立刻围绕着“天价护肤品是否属于合理公务开支”这一议题,展开了激烈而毫无结果的辩论,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冥途轩的屋顶。
林琅端坐在一旁,听着这番毫无财务规范可言的“商业讨论”,嘴角微微抽动,最终选择垂下眼帘,专注于品鉴杯中茶汤的细微变化,试图将自己与这“俗世的喧嚣”隔绝开来。
而思烬,依旧静坐窗边,身后的吵闹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窗外的雨丝绵密如织,在她深邃的独眼中映出细碎的光。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按了按右眼下方,蕾丝眼罩柔软地贴合着肌肤,遮蔽了其下可能存在的属于苏晚的泪痕或其他不为人知的痕迹。
她不喜这种被他人情感碎片附着的黏腻感,如同被迫穿上一件尺寸不合还残留着陌生人体温的旧衣。
但这就是她选择的道路。清除执念的烛火,便需承载熄灭后的余温与尘埃。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之前因过度专注摆放工具而微微绷紧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然后,她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叛逆的意味,将窗台上那几样刚刚被她调整到极致整齐的工具,故意拨乱了一点点,让它们偏离那条虚拟的完美的直线。
仿佛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反抗,才能向她自己确认,内核深处,那个自由的,不受束缚的思烬,依然存在。
冥途轩内,充满“异常”气息的日常,就此拉开帷幕。香宛的纸脑袋似乎几不可察地偏向了吵闹的姐弟方向,那描画出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极淡的近乎真实的弧度。
而林琅,则在无人留意之际,将一块造型最精巧的点心,轻轻放在了香宛那台藏在柜台深处的游戏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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