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尖锐的铃声戛然而止。
林时雨掀开泛着霉味的薄毯,赤脚踩过地板上翘起的木刺。
不知是某种未知力量的意志在暗中推动,还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本就如此,那桩血腥的家庭惨案已被定性为父母打架互杀,草草结案。
储物柜最底层,那份结案报告复印件被压得皱巴巴的,死亡照片缩在文件末尾,像素模糊的画面里,母亲的手还攥着染血的围裙带。
指纹鉴定栏潦草地盖着“证物污染”的红章,日期正是他穿越第三日的下午,仿佛在嘲笑这场荒诞的“真相”。
债主们来得比结案报告还早。为首的光头男人重重敲击着门框,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嘴角。
他手里的锰钢匕首在防盗铁门上刮出火星,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小崽子,”男人吐出的槟榔渣黏在门槛裂缝里,“别忘了,父债子偿,这套房子我们先收走了。”
终端机在书桌上亮起,打断了回忆的画面。待办提醒弹出,红色加粗字体不断跳动:
9:00-10:00 《量化金融》302 教室;
10:30-15:30 枫叶咖啡厅(迟到扣半小时工资);
16:30-17:30 《算法设计》B01教室(作业提交);
20:00 地下拳场 B 区入口。
暴雨冲刷后的街道像条泛着腥味的河流,积水里漂浮着落叶,倒映着行人匆匆的鞋尖:擦得锃亮的牛津鞋、沾着泥点的运动鞋、镶嵌水钻的乐福鞋,还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跑车轮胎,卷起半人高的水花。
林时雨贴着墙根朝着食堂走去。
学生卡里的芯片扫过识别器,取餐口弹出一袋混合营养剂。浅灰色的包装印着“高校贫困生特供”,撕开时发出刺耳的塑料摩擦声。
陈煦的手从一侧伸过来,带着热气的肉包子塞进他手里:“刚蒸好的,猪肉馅。”少年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滑下半边,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这家伙又熬夜打工了。
阶梯教室里,教授正在讲解机器学习驱动的交易策略,林时雨咬着包子,盯着教授身后的全息投影,数学公式在眼前浮动,他摸出二手光脑,继续昨晚写到一半的算法设计作业,这是计算系奖学金评选的核心指标。
左手边传来窸窣声,邻座女生正在给新款手表型智能终端更换表带,全息投影在她手腕上流转,映得林时雨的旧终端机像块过时的废铁。
走出教室时,暴雨突然转急。
林时雨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中奔跑的人群。终端机在口袋里震动,新的催债信息跳出来。
暮色如墨时,林时雨站在轻轨站的卫生间镜子前,后颈的旧抑制贴边缘卷起细小的毛边。他撕开新贴纸,薄荷味的清凉剂渗进皮肤,掩盖住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
通往卫星城的轻轨在远处轰鸣,车厢地板上的褐色污渍不知是咖啡还是血迹,通风口的滤网积着厚厚一层灰,仔细看能发现夹杂着的金属碎屑,像是子弹擦过的弹片。
那里是地下黑市的聚集之地,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和勾当,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公共监控覆盖的地方。
狭窄的街道两旁,破旧的房屋歪歪斜斜地矗立着,昏暗的灯光在风中摇曳,时不时传来几声不明所以的叫骂声和打斗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混合着垃圾的腐臭和劣质酒水的味道。
林时雨将卫衣兜帽又往下压了压,快步走到了黑拳赛场所在之处。
从外面瞧去,那不过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废弃工厂,斑驳的墙面、锈迹斑斑的大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
他绕到工厂后方,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隐蔽的入口,走进那看似普通的电梯。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裹挟着喧嚣扑面而来,他踏入地下空间,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原本巨大空旷的空间被精心改造,四周墙壁装饰着复古风格的暗红色绒布,散发着压抑而又神秘的气息,仿佛古罗马斗兽场。场馆顶部多盏巨型的铁艺吊灯将整个拳场照得亮如白昼,每一处角落都无处遁形。
拳台由上等的实木打造,四周环绕着坚固的钢铁围栏,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猛兽图案,彰显着力量与血腥。拳台最上方,巨大的全息屏幕高悬,将拳台上的每个细微动作都清晰地放大呈现,让观众们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二楼的VIP 贵宾席被打造成私密又奢华的专属空间,用单向玻璃与外界喧嚣巧妙隔开。定制的真皮沙发以优雅的弧度排列,每个座位前,摆放着一张由整块天然大理石打磨而成的茶几,光滑的表面倒映着周围的奢华景象。
身着整齐制服的侍者穿梭其中,随时为权贵子弟们送上各种珍馐美馔与醇香酒水。
拳场的各个角落还配备了最先进的音响设备,激昂的音乐声和观众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让人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加快。
拳台周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普通观众。他们大多是来自社会各个角落的边缘人物,有满身纹身、表情凶狠的地痞流氓,也有眼神中透着贪婪与狂热的赌徒。
在拳台的一角,站着几个身形魁梧的安保人员,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场内的一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后腰别着的电击棍亮起待机蓝光,这型号能在数秒内释放足以麻痹犀牛的高压电流。
而在拳台的另一侧,摆放着一张黑布盖着的桌子,上面放着比赛计时设备和裁判的用具。裁判身着一件黑色的制服,手里握着微型心率监测仪,胸前挂着的哨子在关键时刻将决定比赛的走向。
秦凛霄坐在贵宾席的中心位置,军靴随意地搁在大理石茶几上,镶嵌着蓝钻的军部徽章戒指随着转酒杯的动作折射冷光。他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芒,像是被他的独特气质吸引,纷纷聚拢,在他的眉骨投下恰到好处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愈发显得立体深邃。
此刻,他正被一左一右两个好友簇拥着,那充满攻击性的坐姿让周围那些献殷勤的人们,无论是娇艳的 Omega 还是试图攀附的其他人,都只敢隔着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摆出营业笑容。
左侧的好友路易斯,同样是个 Alpha,一头张扬的金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如同燃烧的火焰。右侧的陆辰则是一个 Beta,面无表情,他的发色是深邃的蓝,犹如沉默的冰山。
“凜霄,今天这场比赛可热闹了,说不定能看到几场精彩的对决。”路易斯笑着拍了拍秦凜霄的肩膀:“拳场十周年庆,奖金翻倍。”
“这种比赛,大多都是些蛮力对抗。”陆辰敲了敲威士忌里的冰球。
秦凜霄没说话,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神漫不经心地在拳台上扫过。
拳场后台,林时雨在更衣室取出油彩罐,之前用过的深蓝与赭石已经板结,新调入的橄榄绿能更好掩盖淤青。他熟练地将油彩抹在脸和脖颈上,肤色在涂料中晕开,像古窑瓷胚裂开冰纹。
隔壁突然爆出咒骂,某个输光的拳手正用敲击隔板。
林时雨习以为常,关好门走出去。
“各位观众!”主持人将话筒抵在唇边,声带因过度兴奋而颤抖,“让我们欢迎今晚的幽灵选手——夜枭!”
观众们闻言,目光如饿狼般,迫不及待地投向拳台,期待着这场血腥盛宴的开场,二楼贵宾席的权贵们也纷纷放下酒杯。
“夜枭!夜枭!”楼下的赌徒们拍打着押注终端,全息赔率表在他登台瞬间飙升至1:8。
“这小白脸能挨几拳?”染黄毛的小混混一脸不屑,手中的啤酒罐被他捏得咔咔响,他脖子上挂着五六条佛牌,仿佛在彰显着所谓的江湖地位。
旁边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瞟了他一眼:“新来的吧?懂不懂幽灵选手规矩?”他一边说着,一边吐出一口靛蓝色电子烟雾,烟油混着铁锈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八角笼里,夜枭正在缠最后一段绷带,冷白的手腕从黑绷带里透出来。
“啥幽不幽灵的?”黄毛在终端上快速点击押注,“不就涂个花脸装逼么?”
络腮胡大笑出声:“在这鬼地方,不露脸的十有**都是逃犯!”他伸出那只缺了小指的手,指向贵宾席,单向玻璃在灯光的映照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去年有个幽灵选手被扒了面具,长得还挺好看——你猜怎么着?被二楼那些家伙卖到了翡翠宫。”
拳台上,夜枭的对手登场,是体重超过120公斤的“绞肉机”汉克,他肌肉如钢铁般隆起,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似乎早已将这场比赛的胜利视为囊中之物。
观众席爆发嘘声,赔率开始疯狂波动。
“下注通道将在十秒后关闭!”主持人亢奋的声音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全息投影突然切到夜枭的特写,他面无表情,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正用虎牙撕扯绷带结,油彩剥落处露出原本淡粉的唇色。
路易斯听到包厢传来水晶杯翻倒的脆响,某位Alpha的信息素浓度突然飙升,空气净化系统自动开启。
“他很有名吗?”路易斯伸长脖子望向楼下疯狂的人群。
陆辰的手指在终端弹出的全息屏上快速划动,“今天的热帖。”他点开暗网论坛某个分区界面顶端的帖子展示给路易斯。
《理性讨论夜枭抑制贴厚度》,首楼挂着偷拍照片——夜枭弯腰时后颈贴翘起的胶片。
此时回帖还在刷屏:
用户[信息素侦探]:打拳而已,Alpha需要这么厚的抑制贴吗?
用户[撕贴bot]:建议直接上擂台撕了他那层遮羞布,我赌下面是标记咬痕。
用户[血腥玛丽]:插一句,有没有人感觉夜枭最近几个月变强了,好像更A了一点。
用户[腺体收藏家]:楼上别捣乱,指路技术分析帖《从摆拳发力角度论证夜枭盆骨结构》,结论:Omega概率92.3%
“还有这种分析?”路易斯瞪大了眼睛。
陆辰面不改色地划到另一个飘着“hot”标志的帖子,标题是《下注:夜枭还能装A多久》。
首楼用加粗红字写着:"开盘口了家人们!赌他被标记/被撕伪装/被c死在擂台上的赔率已开!"
最新跟帖突然弹出。
用户[今晚猎个痛快]:买了前排票,等会他被汉克打趴时就掀那个抑制贴,摄像机记得给特写啊[舔屏.jpg]
“倔强小白花,刽子手的最佳春药。”陆辰关掉终端时,屏幕残留着最后刷出的回帖——有人用夜枭的参赛照P了Omega项圈,点赞数正在疯狂上涨。
路易斯蹙起眉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扭头看向全息屏。
当裁判举起护具检查完毕的右手时,汉克借着调整护裆的动作突然贴上来,戴着金属护齿的嘴几乎咬上夜枭的耳垂:“小美人儿,待会全场都会看到你哭。”他喉结滚动着发出气音,做了个顶胯的动作,“等我捅进……”
开赛铃吞没了后半句秽语。
汉克铁塔般的身躯突然发动冲锋,带起的劲风如同一股小型风暴,竟掀飞了桌子上的计分板。
夜枭闪电般后撤,他竖起缠着黑绷带的食指,在聚光灯下缓缓划过自己咽喉——这是上次比赛打败刚夺得联盟金腰带的拳王的标志性挑衅动作。
直拳擦着颧骨轰在八角笼上,钢铁发出令人牙酸的鸣叫。
夜枭借对方收拳的肌肉震颤间隙突进半步,左勾拳贯入汉克肋下,汉克喉头发出闷响,动作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用右手肘顺势下砸夜枭的肩胛,夜枭旋身卸力的瞬间,皮肤已蔓延出一片淤青。
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里,汉克凭借着绝对的力量优势,不断地发起猛烈的攻击。
夜枭被汗水浸透的背心隐约透出腰窝轮廓,与汉克夸张的倒三角体型形成残酷对比。
第四回合铜铃响起时,夜枭吐掉染红的护齿。他盯着汉克因暴怒而贲张的斜方肌,舌尖抵住上颚计算呼吸频率。
“汉克赔率破十了!”主持人嘶吼着指向疯狂跳动的全息数据,猩红的1:12与1:4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
“赌他撑不过第五回合。”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嗓音从阴影中传来。穿暗红丝绒西装的中年人缓步现身,左眼戴着古董单片镜,手指正摩挲着翡翠扳指。
秦凛霄轻抬眉毛——这是临海权贵圈内臭名昭著的收藏家霍连城,专爱收集“折断翅膀的夜莺”。
霍连城的镜片反着冷光:“听说夜枭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样的瓷娃娃……” 他舌尖缓慢舔过上唇,那猥琐的动作让人作呕,“摔碎时的脆响一定很动听。”
路易斯看着霍连城那副模样,压低声音对秦凛霄说:“凛霄,又是那老变态,太恶心了。”
秦凛霄的终端划过一道蓝光,七位数筹码砸进夜枭的赔率池。
“他右肩比左肩低。”路易斯听见身侧传来那低沉且极具辨识度的声音,“第二回合开始,汉克每次右手出拳都会慢几秒。”
擂台上,夜枭突然放弃游走,他用虎口抹过嘴角血渍,迎着汉克的摆拳后仰,任由拳风掀起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上新鲜的伤口。
当对手再次抡起右摆拳时,他故意让脚步虚浮半拍,后撤时后腰撞上围栏发出闷响。
汉克果然中计,全力挥出的拳头撕裂空气。夜枭在拳头距鼻尖咫尺处突然拧腰,后脑勺擦着拳套掠过。
他借着对手重心前倾的瞬间,压低重心,一记势大力沉的上钩拳狠狠砸向汉克的下巴。汉克被打得脑袋猛地向后仰去,颈椎发出错位的咔嗒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数步。
观众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呆了,短暂的寂静后,拳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霍连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慢条斯理地用方巾擦拭着单片镜,斜睨身旁点头哈腰的拳场老板:“有意思。”
“您不知道,这小子背着两千万债呢,可不得拼命打。”老板压低声音,拇指搓了搓钞票手势,“他爹烂赌鬼,死了都没还清高利贷。”
霍连城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看向拳台,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夜枭在汉克跪倒时扯开手腕护具,将脱臼的腕骨抵在围栏立柱上猛力一撞。骨骼复位的脆响混着血腥味吞入喉间。
当汉克挣扎着撑起膝盖,准备再次扑来时,夜枭突然垫步切入汉克内围,对手本能防御,他猛地刺拳连续轰击同一处肋部创口,直到听见横膈膜痉挛的抽气声。
汉克防护的手臂臂因剧痛降低半寸,夜枭的左摆拳如眼镜蛇般弹射,直接击中他的太阳穴,汉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夜枭扯开碎裂的护手绷带,将裸露的指骨按在对手抽搐的喉结上,直到裁判读秒声刺穿沸腾的场馆。
当数到十时,汉克依然没有起身。
——夜枭赢了!
拳场瞬间沸腾。
聚光灯下,汗珠顺着青年的下颌滚落,与靛青油彩在脖颈处洇成深浅不一的斑痕。随着仰头喘息的动作,七枚朱砂痣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显露——自耳后斜斜延伸至锁骨,恰似北斗七星坠落人间。
秦凛霄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种特殊的痣痕排列,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时雨透过汗湿的额发望向观众席——秦凜霄此时走下了楼站在了前排观众之中,他的形象实在是太显眼,以林时雨出色的观察力无法忽视他。
“恭喜夜枭!”裁判高举他染血的手臂。
林时雨迅速抽回手,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步。观众席爆发出更狂热的尖叫,几个醉醺醺的大汉满脸涨红,他们一边嘶吼着,一边把手中的钞票揉成一团,朝着拳台狠狠砸去,嘴里叫嚷着:“把油彩擦掉!让老子看看你的真面目!”
被揉皱的钞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混合着飘落的彩带,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扬扬地落在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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