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照,暖风裹着水汽扑向东溟岛。
一切都好,可秦竹却盯着脚下松散缺养的黑沙陷入沉思。
“女尊!女尊!您快瞧瞧啊!”皮包骨头的魔族民众扛着锄头,脖间围着纱布巾一窝蜂地向秦竹跑来。
他们脸蛋,手指间全是黑沙,额间汗水在太阳照耀下反出白光。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肆意绽放笑容,一路欢声笑语,推搡这秦竹来到田地。
“我们照您的方法竟然真在这黑沙遍地的荒岛种出食物来了!”
秦竹看着黑沙上一棵孤零零的嫩芽,娇嫩脆弱,却满含希望。
紧皱的眉头也随着它的出现舒展开来,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缓。
“女尊!您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吧!”
“女尊,这是我做的纱裙,您穿上一定威震四方!”
“呜呜呜,女尊,您可千万别死啊!”
“呸呸呸!你个混账,会不会说话!”
秦竹被民众簇拥在中心,若没有那晚的偷袭,他们魔族也能过上不愁温饱的安宁生活。
她望着幼苗顿生惆怅。
画风突转,温暖热情的民众突然青面獠牙,眼白泛黄,十指如芭蕉处处透着怨气。
一个个凶神恶煞,掐着秦竹脆弱的脖子。
撕扯她的皮肤,吞食她的血肉填饱肚子。
他们的嘶吼在秦竹脑中反复播放,“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为什么把我们抛弃在荒岛,为什么!”
秦竹四肢僵硬,喉间如卡了石块硬疼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受着民众一寸寸撕扯下她的肌肤,痛到麻木。
“秦竹!”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出现,如冬雪化开的潺潺流水。
怎么是鹤尘的声音?他来嘲笑自己了?
民众可以辱她怨她。但鹤尘算什么东西?!
秦竹动动唇瓣,欲要反击。
她拼命将民众从身上挣开,见到鹤尘一如既往轻佻讥讽的脸。
还真是浪费了他这身飘飘欲仙静谧神秘的打扮。
表里不一。
下一秒,她被鹤尘接连点穴位,昏了过去。
“醒醒!九条命!”
秦竹如噩梦惊醒,“唰”地睁大眼睛。
视线逐渐清醒,看着一簇簇飞舞的“秦竹”和与大兽奋战的枳鸢,才松了口气。
原来刚才是蒲公英造出的梦境。
她动了动,手心传来钻食心扉的瘙痒。
抬眼瞧去,看到一片雪白的绒毛,又想起方才弓脊塌腰的老头慢慢被绒毛吞噬炸裂的惨状,顿时胃中翻涌。
太恶心了。她宁愿去死也不要变成那玩意!靠吃人苟延残喘。
秦竹抬头望向鹤头男人,一张死人脸硬生生摆出挑衅笑容,“听过凶神恶煞的魔尊秦竹吗?”
正掐火焚烧蒲公英的男人顿了顿。
“我就是。”
“怀里抱着这样一个恶女子,恶心吗?愤怒吗?”
“杀了我,提着我的尸首去仙门领你的补助金吧。”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秦竹已经做好负命的准备。
只觉男人呼吸一滞,声音又冷了几分,“闯出这么大麻烦后去寻短见?你还真是没有半点公德心。”
噫嘘唏!给钱不要还来羞辱自己?秦竹气得真想咬他一口。
“我会亲手杀了你,但不是现在。”下一秒男人松开怀抱她的手,将她向上空一抛。
秦竹稳稳落在了拴着大兽的铁链上。
紧接着发髻散开的枳鸢长鞭一甩,将大兽身上的皮质斗篷掀飞上天,秦竹牢牢接住披在身上。
大兽现身,外形如鹤,青毛独脚,红纹白喙,原来是上古毕方。
蒲公英一窝蜂地朝毕方裸露在外的皮肤驻足扎根。
秦竹见状弯剑急挽,方圆百里气温骤降大朵雪花纷纷扬扬,剑招带着冷厉的寒气向毕方劈去。
毕方长喙大张,从喉咙里喷出汹涌赤火,与秦竹的凌厉寒气对抗。
冰火相撞产生缭绕雾气,弥漫整个寺庙。
模糊了众人视线,也减缓了蒲公英飘飞的速度。
趁毕方看不清,秦竹压低斗篷,只露出精巧却病态的半张脸,在铁链上迅速穿梭。
手中拂雪一扬在场所有人身上登时凝结一层厚重的冰霜。
就连那蒲公英圃也被结结实实冻上,晶莹剔透,减缓生长。
一道冰凌也直直插在毕方喉咙里一击制敌。
秦竹在铁链上摇摇欲坠,被一只沉稳的手牢牢拖住。
她看着腰上那羊脂玉般的手竟分泌出唾液,喉间翻涌欲要张口啃食。
苍白唇瓣即将碰到男人的手,一道声音换回了秦竹的理智。
“哈哈哈,鹤尘。杀了她。”
“鹤尘?!”秦竹眉心一跳。
空灵慈沉的声音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鹤面男人不为所动一如既往无视了他。
薛长老“……”
下一秒水雾被一阵风吹散开,寺庙上方出现密密麻麻的仙门幻影,为首的老者笑脸盈盈正是薛长老。
秦竹猛地挣开那条胳膊,原来真的是鹤尘!
怪不得他迟迟不肯出手,是怕他那玉琼笛出卖了身份。
秦竹火恼。对着鹤面笑的讥讽。
“仙尊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我拼死拼活收拿毕方,仙君不仅轻松自在完成了任务,还能趁我虚弱要了我的命。”
鹤尘被戳穿了却也不显惊慌,隔着面具嘲笑她。
“看来秦姑娘不仅会血口喷人还善恶意揣摩心思,干脆别当魔尊了,改做揣摩家?专门揣摩别人是如何杀了你的。”
秦竹脑袋嗡鸣气炸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真该让人扒了你虚伪的皮。”
鹤尘似乎来了兴致一味回怼,“秦姑娘还是先改改自己不择手段的性子吧,总不能从里到外让人看得透彻吧?”
这是说她不仅心思恶毒长得恶毒,还没心眼不知伪装了?
两人还在舌战群儒,谁也没有注意到寺庙上目瞪口呆的仙门弟子们。
一弟子犹犹豫豫悄声道:“长…长老,会不会找错人了啊?”
“这么毒舌怎么也不可能是咱们惜字如金,文质彬彬的鹤尘仙尊啊?”
薛长老也是一惊,都掀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皮,幽幽盯着两人。
“是不是真的试试便知。”
旋即他两手掐诀金光从庙顶陡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八卦阵照在鹤尘身上。
鹤尘如冬日松柏,直挺挺站在铁链上,渐渐地胸口上阴出血迹和一道紫青佛纹,在白袍上格外分明。
秦竹瞳孔一震,他们立下血契在鹤尘身上?!
如此便能说通了。
仙门宁愿遭反噬也要违背契约。原来是因为他们做了手脚。
将所有反噬压在鹤尘一人身上。
所以他修为折损,自然打不过神兽毕方。
可笑,当真可笑。
仙门的天之骄子,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苍穹真是好作为!
鹤尘依旧笔直站着,鹤头兽面对着自己,并没有激烈反应,似是他甘心情愿般。
但自己确实冤枉了他。
秦竹低垂下头,再抬起时对鹤尘冷不丁一声:“杀了我。”
鹤尘身子微颤,终于有了反应。
他颇有些震惊声音凌乱,“你伤到脑子了?”
秦竹此时抓心挠肺,似乎骨头上都长满了虫子在一点点啃食她。
“我误会你了,你杀了我吧。”
反正自己也活不了了,不如就让鹤尘手刃了她。也赔了这份冤枉罪,彻底断了这份孽缘。
一旁的枳鸢都看不下去了,手中长鞭使劲一甩,似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会不会算账啊?!”
那庙顶上的薛长老捋顺胡须,对这种情况颇为满意,悠悠道:“她中了蒲草毒素,命不久矣。”
“你若不动手,老夫遍一掌毙了她,为民除害。”
“不可!”鹤尘突然急吼,挡在秦竹面前。
众人略显惊讶,秦竹也眯了眯眼。
他看着秦竹身上不断冒出的绒毛,心口莫名有些痛,但很快就被他忽略了。“只有我能杀她。”
他手持银剑,盯着秦竹迟迟没有动手。
她看起来似乎很难受,趴在铁链上面目狰狞,指尖陷入肉里渗出血迹。
是想多欣赏几秒她狼狈的样子吗?
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毁了她魔身如此便可还了她前世恩怨,两人再无瓜葛。
鹤尘木讷地来到秦竹面前。
额上汗水随着秦竹抬头的动作滴落。
她不屑道:“别演了,你如此犹豫不决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激一激他,让他赶紧动手,别坏了自己的好事。
什么也不知道的鹤尘在听到喜欢二字后深情微动。
迷惘的眼中陡有细碎光亮,但很快就灭了下去。
“可笑,简直荒诞至极。”男人嗤笑一声。
赤金灵气已然化作一道无形的剑,小心翼翼进入秦竹体内。
秦竹并没有感到疼痛,却有些暖意。她愣愣地盯着鹤尘。
这是什么功法?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
空荡的寺庙里处处绽放着黑红的彼岸花,秦竹虚弱的声音在寺庙里回荡。
“魔尊秦竹今日神陨,在此立誓!”她颤抖着,“苍穹境仙尊鹤尘,触及魔根,按例受诅。”
薛长老大骇,手指着秦竹不断颤抖,急道:“快阻止她!众将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仙人迸发的灵力尽数被彼岸花抵挡在外。
只见她越来越得意,干涸的血迹结在苍白的脸上,犹如那寒冬腊日中绽放的红梅。
高傲,浓艳。
她痛快地呵道:“我诅咒鹤尘,成我魔族傀儡,誓死抵御仙门侵扰!助我魔族报仇雪恨!”
旋即声音再起,他狡黠地看着鹤尘。“我咒鹤尘,永生永世烂桃花不断!”
秦竹欣赏着鹤尘诧异的表情,心里顿感美妙。
点点金光在空中消散,秦竹的神识被鹤尘装进一精美的琉璃瓶中。
鹤尘双手捧着琉璃瓶。
面具下的薄唇不经意地勾起。
歹毒的女人,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薛长老气急败坏,“你!你!给我杀了他!”
众人唯命是从,道道金箭似雨般朝他扑来。
只见鹤尘一把玉笛肆意吹奏,引起飓风,将道道金箭吹得支离破碎,佛门轰然大开。
骤风带着恐怖的鬼哨声将仙门众人一一吹进,融化的蒲公英圃在飓风中肆意飞扬。
男人如仙鹤般,踏剑悠然离开。
“本尊没时间陪你们胡闹,有能耐的战场上见吧。”
声音如寒冬白雪,不带一丝温度。
**
灵气浓郁的仙林中,暖阳铺散在嫩绿的仙草地上,形成片片金海。
氤氲水汽形成一条条白雾,漂浮在趵突的泉水上,泉水池旁生着瑰丽绝伦的植物。
阳春三月的樱,烈阳酷暑的荷,寒冬腊月的梅…
可谓是一神秘祥和的桃花源。
雪白飘逸的衣袍出现在这姹紫嫣红的仙林里。
成了最惹眼的存在。
鹤尘蹲下身,将秦竹的神识散在一株仙草上。
他对着仙草独自呢喃, “灭你魔身,欠你的我还清了。”
“仙尊鹤尘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他又摇摇头,对秦竹的诅咒很是无奈。
却也颇有兴致。
“我心眼小,同你一样睚眦必报。这烂桃花就你来当吧。”
我们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
“宿主您好,恭喜您绑定护植系统。系统将给您发布任务。”
“主线任务:找到瘴气产生愿意,净化瘴气。”
“支线任务一:找到蒲公巨妖主体,净化蒲公巨妖。”
“您已获得晨曦露颂之法,此法可净化污秽邪祟,将邪祟之力占为己有,肆意运作。”
秦竹小小的脑袋大大地震惊。
重生成了一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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