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殿下,先前听春和说你有事正要出门,我就不耽误你了。您留步,就不用送了啊。”
岁檀被江王这句话说得噎了一下,忙向江王摆了摆手,便转身要下书房的台阶而去。
“姑娘且慢。前月里署内一直繁忙,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想着许久未见过旧友,本想去拜会一番。你既然来了,那本王今日便不必去了。”
岁檀尴尬地笑了笑,心说倒也不必这么直接地说是我耽误了你跟旧友重聚吧。
她用手遮盖在眼顶,仰头看了看天,替自己找补说:“殿下若是现在去,时辰还是正好的。您看,这日头刚刚升在正中。若是现在过去,没准还能蹭上一顿午饭。”
于岁檀而言,去的正正好好的时辰莫过于朋友家快开饭的时候。她在现代时独居一人,休息时一日三餐少不得都要自己动手,因此便时常掐着时候去朋友家蹭饭。
江王听后,忽看着岁檀微微地笑了,竟是没接话。
见岁檀挑眉不解,才又说: “本王倒是觉得好时辰莫过于恰有好景相在。现下正在日中,王府后院下绿柳成荫,莲池中的莲花正是开放之时,你我凭栏一观,才不算辜负如此佳辰。”
岁檀抬头看了看这大日头,撇了撇嘴。
“赏风弄月我不在行,待久了我怕我睡着。届时呼噜声吵到殿下就不好了,所以殿下您还是找春和吧。”
江王回道:“那便就睡上一觉,听人说曝于阳光之下更利于伤病的恢复。”
江王他再三提议,再拒绝好像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再者说,这王府瞅着这么大,可比先前她旅游过的名胜古迹更有韵味多了。
既然主人都诚挚邀请了,正好可以好好欣赏欣赏这古时的王府究竟与在后人保护之下的遗址有多大的不同。
岁檀又问:“那应该有好些好吃的吧?”
她旅游的两大目的,一是欣赏风景,二就是吃到当地美食。这二者于她而言缺一不可。
江王笑道:“自然。”
如此,岁檀则没什么话讲了,只不过就是今日腰上有伤,走去那后院的路上不大利索罢了。不过人生嘛,总是有些小缺口,太完美了反倒不真切。
岁檀还未迈开腿,忽觉得重心一倒,江王又一次将她横抱了起来。
怎么感觉他这抱得越来越顺手了呢?
岁檀有些窘,忙谢:“多谢殿下了。”
不消一会,江王便抱着她来到了一处花团锦簇之地。
此地鸟叫蝉鸣,莺啼婉转,时有蜻蜓立于荷尖之上,又有蝴蝶飘动于花草之间,宛若一片桃源景象。
江王将她放在池边柳树下的竹塌上,自己负手背对着她立在了岸边。
岁檀靠在塌上,看着江王高挺的身姿,不由地看得有些痴。
他一袭碧青色衣袍,面料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光又很是顺滑,倒像是正在湖中款款流动着的水波,叫人看着静谧而平和。
岁檀承认,江王是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性情温和,身在天家却无高低贵贱之分,对自己没有什么架子。
且长相也是她素来喜欢的模样。剑眉桃花眼,鼻挺唇薄,又风姿卓绝。单看他的模样,她都不可能不动心。
只不过自古这种天潢贵胄的婚事无不与上层政治起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就算嫁给这样的人,日后保不齐还会在他身边见到更多姐姐妹妹。
于岁檀而言,江王就是博物馆中美貌的古董簪钗,她是觉得独一无二很想拥有的。
可也害怕真簪在了发上,会无时无刻惧怕被窃贼盗走。倒不如戴个平价好看的簪花,她觉着戴着以后自己漂亮了,也无惧可能会因什么动作而丢失。
岁檀正想着,江王忽转过身来,颇有些献宝似地对她指了指池面上:“你瞧。”
岁檀顺着江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池面上正开着一朵长着两个莲蓬的荷花。
她一时也有些惊奇,就着江王伸出的手站起身来。江王扶着她一块站在了岸边。
江王道:“先前听下面的人说池子里开了一株同心莲,本以为是讹传,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花开并蒂已经属于罕见,而一朵莲花中同时生出两个莲蓬却更为罕见。此刻岁檀恨不能原地变出个手机拍下来发到网上去。
拍是拍不了了,多看看记在脑子里总是能行的。果然这王府中就是不一般,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殿下。”
身后侍女端了果盘、酥点而来。
岁檀的闻声看了看,倒是不见外地问:“有没有炙羊肉之类的。比起甜的我其实更喜欢吃咸的。”
来都来了,总不能委屈了肚子回去吧?每到一处景点,总要吃些烤串才对味不是?
江王闻之一笑,便示意侍女下去准备。而后,他又在侍女送来的帕上净过手,从果盘中拈了一颗荔枝剥去皮递给岁檀。
“皇兄几日前特命人快马自岭南送来,本王有幸也得了一些。坛姑娘尝一尝。”
岁檀是喜欢吃荔枝的,慈幼局内虽有蔬菜肉蛋,可平素也吃不上什么水果,在现代时她日日都吃水果,如今两三个月未吃,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干巴了。
她忙接下一口吃掉。是熟悉的味道!她感觉自己重新变水灵了!
“多谢殿下!”这声感谢她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见她喜欢,江王又去拨了递给她。几颗下来,他自己也没吃上一颗。
不多时,一名妩媚妇人领着几名妙龄女使手中各自端着架子、炭火、羊肉、调料等而来。
为首的正是张乳母。岁檀心说,果然上进的人在哪都很上进啊。
张乳母胁肩低眉:“奴婢听闻殿下与小郎君欲食炙羊肉,唯恐炙烤后再端过来失了香味。便想着不若将这烤炉端了来,您二位在这岸上赏着荷,奴婢们在一旁细细地烤,也更是一番景趣啊。”
岁檀属于去烤肉店有人帮着烤都不自在的那种,且本身就不喜欢张乳母,心中一百个拒绝。
未等岁檀开口,江王扫了一眼后道:“姑姑有心了。本王二人自来便是。”
张乳母道:“殿下金尊玉贵,哪能叫您亲自动手。还是奴婢们来吧。”
江王却摆了摆手:“退下吧。”
见状,张乳母只得缄口,与其余女使一齐退了下去。
岁檀忙凑上前去,蹲下身去研究着如何去装烤。却有一双手率先将炉架、火盆搭得稳稳当当。
她便将肉串搭了上去,江王将袍服一撩,跽坐在蒲团上,伸手仔细烤了起来。
见状,岁檀便候在一旁适时撒上些料粉。
炭火熏得周遭热乎乎的,由水面上吹来的徐徐清风倒显得不那么清凉了。岁檀便要四处去寻扇子。
然身侧只有一凭几、一竹塌、几只蒲团,上面均没有团扇的踪影。她将目光最终聚焦在江王系在腰间的一柄折扇。
江王注意到她的目光,将折扇解下递给她。
她愉快收下,忙将一只蒲团放在江王身侧学着他的样子坐下,而后撑开扇子替两人扇了起来。
一时间,炙烤的香气、江王身上的清香以及池中的淡淡荷香夹在一起,忽生出一种别样的香味来。
她鬼使神差说了一声“好香。”
江王低着眉,长睫似绿柳垂摆而下。一抬眼,似风拂柳枝,露出了水面的波光来。
他说:“快好了。”
其实岁檀也不知道她这声“好香”说的到底是江王身上、池中荷香亦或是眼前滋滋冒油的肉香。
临近日暮,岁檀在池边柳树下的塌上醒来,身上盖了件薄袍。她揉了揉眼看向身侧,只见江王跽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肘支在凭几上闭着眸子。
岁檀心说这个姿势睡着看着就很不舒服。
要不要叫醒他?
她扶着腰凑过去,有些犹豫。
江王却醒了,似水般的眸子忽一睁开:“醒了?”
“嗯。”岁檀指了指他的膝盖,“是不是很酸?”
江王却将衣袍一理,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动作文雅:“坛姑娘多虑了。本王无事。天色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
第二日清晨,岁檀睡过一觉后觉着腰上已没那么痛,只要不弯腰便感觉不出什么痛处来。于是一早她便又去了胭脂娘子的摊前。
这回她未着男装,着的是女装。她今日本就不是为的卖东西,只是想看看青杏如何了。
“好妹妹,昨日你被带走了,我可是吓坏了。昨儿那帮官差没怎么着你吧?”
胭脂娘子一见到她,忙扶她去到自己的摊后。
岁檀道:“没事儿。你与你夫君还好吧?”
胭脂娘子闻言,从摊下拿出个包袱过来,解开拿出一个小白罐子递给她。
“哎呀他没什么事。昨儿也都怪我,我唯恐在大街上说出你女子的身份,日后耽误了你做生意的方便。后来我同夫君说清楚后,他心里过意不去,催着我给你送些伤药给你呢。好妹妹,你别跟你姐夫一般见识,成不?”
岁檀接下,道:“他没欺负你就成。”
胭脂娘子道:“嗨,他不敢的。”
等岁檀回到慈幼局时,小盆迎上来,道:“坛姐姐,方才沈阿兄来过,说是昨日来寻你的大宝来了。”
大宝来得倒是很早。
岁檀将胭脂娘子给的东西交给小盆,便去了隔壁的施药局。她甫一进门,便看到一名胖娃正抱着院中的一棵大树不撒手。正是昨日的大宝。
沈隽听见动静,搁下笔迎了出来:“小坛,你来了。”
大宝也听见动静,冲了过来,同昨日一般一把抱在岁檀腰上。正按在岁檀昨日磕着的地方,叫她秀眉不禁一蹙,下意识“嘶”了一声,忙将手扶在腰上。
沈隽将大宝抱开,扶住她,问:“腰怎么了?”
岁檀道:“许是夜里睡的姿势不对,醒来有些痛,明日兴许就好了。沈阿兄不用担心。”
沈隽闻之,眉目间却流露出几分疼惜的神色来,说了声“你等一下”便折回药堂去翻找着。须臾功夫拿了一小罐伤药来。
岁檀接下,与先前青杏给的那罐一起收在了袖袋中。加上昨日江王给的,她估摸着自己这一辈子的伤药是不用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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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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