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夜色浓郁,未及掌灯的月坤宫隐于灰蒙蒙的烟雾中,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桓启从一个悠悠长梦苏醒时,眼前黯淡无光,他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到了阴曹地府,可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却又让他明白,他还是一个有知觉的活人。
“还活着,没有死。”桓启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有轻微的疼痛传来,让他感到意外。
“圣尊……”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抬眸在黑暗中开始寻找。无果后,他摸索着走到了殿外。
只见此时天地间月明风清,星光粲然,一株古梨树下,白影绰绰。
桓启见此情此景,瞬间呼吸一滞,莫名沉静下来。
只是当那白影侧身,一双寂如渊夜,亮如寒星的眸子望过来时,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窍处正在似擂鼓般跳动着。
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却被一声轻呵止了步伐,他心有疑惑时,隐约从眼前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嫌弃。
就在他默默猜测原因时,耳边清凌凌的声音说道:“本尊觉得,你还是先去收拾一番为好。”
古恒怡然自得的在月下自斟自饮,听到身后的动静便微侧了身体,当视线中出现一个乌漆麻黑的人影并且有诡异的味道越飘越近时,他漂亮的眸子闪过不喜。
桓启眨眨眼,顺着古恒的一晃而过的目光低头,月光下,只见自己身上的白衣脏兮兮的,像是黏上了什么东西。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
“圣尊,我去洗漱一下。”桓启耳根通红,面上却镇定自若,仿佛那个觉得自己在在意之人面前出丑丢人而选择快步逃开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古恒淡淡点头,转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半柱香后,桓启将身上的脏污洗净,换了干净的衣物,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
此刻,树影婆娑,晚风拂袖,目之所及处,那道微微抬头举杯望月的身影如画如诗,可破不开的孤寂又为那道身影填了几分渺远,似幻似梦,叫人无法看得真切。
桓启不忍心打破那幻梦,他不知不觉间屏气凝神,然而却依然只是无用功而已。
“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陪本尊喝杯酒。”古恒左手臂撑在石桌上,眼神悄然望过来,语中含着一抹怅然。
桓启不由得猜测起来,他的心里有好奇和不解,还有一丝隐晦的雀跃。
“圣尊也有惆怅之处?”桓启坐到古恒对面,从桌上的圆盘中取出一玉杯,倾倒了些许酒液。
而后,他伸长手臂,竟是意图与古恒碰杯饮酒。
古恒晃着自己杯中的酒,笑了笑,不在意地弯了弯手腕。
清脆的声响中,古恒浅笑道:“世间万般惆怅,本尊若不占不得其一,岂非活得无趣?”
桓启微微一愣,继续追问:“那若是痛苦该如何?”
“痛苦?”
两个意义并不好的字被古恒念出,凭空生出一股傲然,如同此时他的眼中灼灼而生的一股战意。
“若有痛苦,自当以剑破之!”许是酒意催人,古恒的手中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通体赤红,剔透仿如玉石,轻轻一弹,有凤吟铮鸣声破空而来。
古恒兴之所致,身随意动,剑起,叶落。
霜雪袭来,月缺花残,万物皆寂寥。
桓启看着眼前一场剑舞,明明有逼人的冷意萦绕四周,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或许,是他的心跳动的太快,让他的身体从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热切,消融了那刺骨的寒意。
渴望在他的眼中成形,而仰望则埋藏在他的心底。
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般卑微如尘埃,也从没有一刻明白他和对方的距离如隔天堑。
尽管他自少年时遇到圣尊便知晓了什么叫鸿沟难越,但从不曾有这一刻这般让人绝望又让人向往。
有什么东西从心窍破壁而出,开始生根发芽,他很明白那是什么,只因为等待的那多年,支撑着他走过午夜梦回的,便是那份一直珍藏的情绪。
看到他,我便喜不自胜。
想到这里,桓启终于明白,他对圣尊,并不只是单纯的景仰崇敬。
只是,其他的,不管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终究是没有资格表现出来的。
那么未来呢?未来……
就在桓启愁思飞满天的时候,古恒收了剑。
于是,月影星辉,花叶纷飞,世间诸物,一切回暖。
然而,执剑之人却开始冷漠,比酒意散尽之前更甚。
只见那人站在飘飘洒洒的梨花雨中,微风扬起衣袂,如缥缈谪仙人,煞是好看。
他徐徐走近,未被控制的剑如活泼好动的孩子,四处乱窜着,桓启很不幸,他被那剑尖指了几次。
古恒不管桓启被剑指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他只看着桓启问道:“本尊救你一命,你当如何?”
“愿为圣尊驱使,万死不辞。”听到古恒的问话,桓启丝毫没有异议,且非常恭敬地起身行礼道。
“甚好。”古恒点点头,心道对方上道的同时,目露满意。
桓启察觉到古恒满意的情绪,心里有些欣喜。
其实他自醒来后便明白了自己被古恒所救的事实,只是如何感谢,他到底是怕轻慢了。
现在趁着机会先表明自己的意愿,其余的不如留待日后。
古恒不知桓启所想,他一边将剑收回,一边讲道:“你如今已非人身,乃碧玉玺器灵,可以此为基修炼证道。”
“本尊虽为你洗髓伐经,但修行非易事,你当明白。”古恒目光冷冽,语气严肃道,“给你五年时间,你需完全掌控碧玉玺,届时本尊需要你的帮助。”
最后两字一出,桓启睁大了眼愕然地看着古恒,然而并未等到解释。
于是他只能压下心底的那点讶异,郑重其事又施一礼道:“谢圣尊,桓启必不辜负圣尊信任。”
他的眼睛里盛着兴奋,语调有些激动,像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似的。
可有必要这样吗?古恒感到莫名其妙,对方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他做什么,这么急着表态,问都不问一句,简直愚蠢。
他轻飘飘的瞥了桓启一眼,背过身道:“器灵修炼与人不同,需得合乎神器本质,碧玉玺是上古神皇所有,乃权力象征。”
“而你,身为大渊皇帝,手握权柄,它很适合你。”
“但你不能仅限于此,如今你手中不过一方天下,这人间三州,怎可只得其二?”
白皙的手掌中落了一朵花,颜如白雪,可依然不及那掌心的莹润。
古恒冷笑一声,冰霜瞬时覆满花瓣,下一刻,冰霜碎尽,花瓣无痕。
桓启心跳加速,他移了几步,语中有着试探,“圣尊的意思是……”
听着桓启的未尽之语,古恒转身,眸带戏谑,温声问道:“一统天下的野心,你没有吗?”
不等桓启回答,他眼神一凛,不屑冷哼:“本尊需要的是能发挥最大威力的神器,不是一枚只会躲藏在人身体里的废物。”
“它与你交易,续你的命,而你的灵魂,出卖给它是不是?”
“现在有机会掌控它了,你不应该好好把握吗?”
清冽悦耳的声音逼近桓启,明明语调没什么起伏,可他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好像在诱惑他的情绪似的。
事实上,他确实心潮腾涌,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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