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嫉妒。
这个答案把时桢震懵了,他几乎以为伊尔加泽在戏弄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狐疑地问:
“我嫉妒你?嫉妒你什么?”
年纪轻轻就得了治不好的神经病?
落地窗外的阳光将两个人纠缠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显得亲密无间。
时桢终于意识到自己和伊尔加泽的距离似乎过于近了。
为了在问问题时看清楚伊尔加泽的表情,他们坐在同一块地毯上。
但对于敌人来说,这样的距离很不安全。
尤其是在时桢问完这个问题后,伊尔加泽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危险起来,像一只被冒犯到了领地的猛兽。他在阳光下缓缓活动着自己没被拷住的五指,目光落点于时桢的喉管: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如果要我回答第四个,报酬是你的命。”
时桢感受到了伊尔加泽身上真实的杀意。
在伊尔加泽刚睁眼看到他时,在他们剑拔弩张地互相言语攻击时,那种杀意都不如现在明显。
那时伊尔加泽的状态散漫,放松,甚至让时桢产生了一种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的错觉。
但就在那个问题问出口的一瞬间,浓烈的杀气像浮冰一样从他记忆的湖泊里挣扎浮现。
时桢意识到伊尔加泽是真的恨他。
这让他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真的对伊尔加泽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
但他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问答结束。”
最终,时桢还是没有深究这个答案,抬手默默解开伊尔加泽右手腕上的手铐。
伊尔加泽注意到时桢同样是右手腕的位置有一道蜿蜒的伤疤。
他不知道时桢被抓后在帝国是怎样度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但他知道时桢被抓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逃跑的过程也不会顺利,他正要出言嘲讽,把对方还没结痂的伤疤再用刀子割开,血管放到太阳底下细细品鉴,欣赏完时桢的痛苦以后再杀了他,让他蔷薇颜色的血浸染整片地毯,却听到轻而明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我现在还你自由,还有,对不起,伊尔加泽,我为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感到抱歉。”
“咔哒——”
锁扣在此时应声打开。
伊尔加泽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他睁大眼睛看着时桢,眼神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茫然与愤怒。
这句话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甚至忘了恢复行动力后就杀死时桢的计划。
“啪嗒——”
与银质手铐一起应声落地的,还有镜子的碎片。
伊尔加泽的心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住着由他的全部记忆与刻板印象构成的时桢。聪明且自私,漂亮又恶毒,永远像猫戏弄耗子一样玩弄误闯入领地的猎物,在关键时刻给予欺骗和背叛。
这面由刻板印象组成的镜子第一次碎裂,是在时桢愿意为了阿莫拉复仇的希望牺牲自己帮他逃走的时候。现在第二枚碎片缓缓从镜子表面剥落。
他仿佛看到七零八碎的镜子后,真正的时桢透过镜面残存的影像在对他招手,然后说:
“重新认识一下吧,伊尔加泽,我叫时桢。”
但伊尔加泽并不需要重新认识对方,时桢就是时桢,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当你真正仇恨一个人时,是不会愿意把对方的过去和现在割裂来看的。
尽管他们的差异真的非常大。
伊尔加泽恢复冷静,问:
“你向我道歉,你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时桢语塞。
在进行道歉的前一秒,他才让SL2024取消昨晚预定的“二手奴隶上门回收服务”,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这八百万就当是自己欠伊尔加泽的。
开口道歉是很难的事,尤其是对自己的敌人。
但时桢自诩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比起幼稚又有病的伊尔加泽,至少自己在心理成熟度上已经算一个大人。
如果过去自己真的对对方做过过分的事情,那他理所当然欠对方一个道歉和弥补,即使对方选择不原谅他。
“我不需要道歉。”
伊尔加泽咧嘴,不顾自己的伤口再次崩裂,将时桢扑倒在地板上,扼住他的脖子,
“我要你去死。”
时桢没有一刻不在提防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忽然暴起,非常迅速地把他掐自己的手别开。
伊尔加泽两只手被制住,咧开嘴去咬时桢的喉咙。
关键时刻,时桢偏头躲开要害,但还是被狠狠咬住肩膀。
时桢潜伏的暴脾气一下子被勾上来了,给他道歉放他离开是一回事,愿意被他弄死又是另一回事,他空出一只手去锁伊尔加泽的脖子,抬腿朝他腹部的伤口踹去。
“给你道歉你不高兴,让你告诉我我做过什么你又不愿意,你以为我很乐意在你面前忍气吞声吗?”
他果然该先把对方打得没有行动能力再选择放生。
伊尔加泽没说话,死死咬住时桢。
“叮咚——”
就在两个人在地毯上你一拳我一脚地翻滚,打得浑然忘我的时刻,酒店的门铃被人按响。
两个人在一瞬间默契地停下动作,看向门外。
由于长时间没有动静,门铃响了一下又一下,一声比一声急促,大有主人再不开门就破门而入的架势。
伊尔加泽松开揪住时桢衬衫的手。
时桢从地上翻身而起,略微整理衬衫的领口,确认自己脸上的易容没有出毛病后,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推开大门,嘴里不耐烦地嚷道:
“谁啊,大早上的。”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黑金制服的年轻女孩,长发扎成高马尾,海藻一样茂密,脸上的神情端正又威严:
“是西斯.卡彭特先生吗?您好,联邦调查局例行调查,请您配合执法。”她向时桢出示证件。
“你好,调查员女士。”
女孩看了他一眼,以怀疑的口吻道:
“西斯.卡彭特,自由联盟有名的宝石商人以及大收藏家,资料显示你来旭日之都的目的是为了参加地下拍卖会,买走一颗名叫厄斐那之泪的宝石,为什么昨天拍卖会刚开始不久就匆匆离场,只买走了一个……奴隶?你应该知道在你离开不久后发生了什么吧?”
时桢控制脸上的表情,拿出早就编造好的说辞:
“女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嗯?”女孩的表情一片空白。
时桢满眼深情,继续解释:“我是一名宝石商人,在星海中不断穿梭,追逐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它们各有各的美丽与耀眼,受到不同人群的追捧,但没有一颗能真正令我眼前一亮。”
“直到在昨晚的拍卖会上,我看到了我家亲爱的。”
“在他出现在我视线中的那一刻,宇宙中再名贵美丽的宝石都失去了光彩,只有他一个人在我面前闪耀。”
“这次拍卖会我获得了远比宝石更珍贵的东西,所以我带走了他,没想到后续居然出现了星盗抢劫拍卖会这样的事。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家亲爱的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时桢拍着心口,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是吗?”女孩的视线落在时桢肩膀上,“屋子里有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你肩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把挡在门口的时桢拨开,走进屋子里。
“亲爱的,怎么出去这么久?”
女孩才走进房间,便看见地毯上散落的手铐,绷带,一个金发金眸的英俊年轻人**着上半身倚在床上,眼眸里的深情像浓稠得化不开的蜜糖,甜蜜又黏腻。
身后的时桢因为这一嗓子亲爱的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女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古怪。
她转身看向时桢:“那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时桢干脆利落地解开衬衫扣子,向她展示自己肩膀上带血的牙印。
伊尔加泽在一旁适时帮腔,语气暧昧:“我家亲爱的就喜欢玩这种激烈的游戏,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你要一一检查吗?”
“呃,不,这倒不用,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再见卡彭特先生。”
女孩尴尬地退出房间。
在联邦调查局的名单里,西斯.卡彭特并不是拍卖会遇袭的重点怀疑对象,她只是想弄清楚对方中途离场的原因而已,不需要知道得太过详细。
等到房间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先前还浓情蜜意的两个人目光一个比一个冰冷嫌弃,恨不得冲进盥洗室把胃拿起来洗一洗。
伊尔加泽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腰腹部新缠好的绷带因为先前的激烈打斗又开始渗血。
如果那位调查员女士真的上来查看的话,很难解释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还要继续吗?”时桢面无表情地挽起袖子,“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今天就不了,亲爱的。”伊尔加泽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衣服。
他仿佛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称呼,借此故意恶心时桢,而时桢也如他所愿地被恶心到了。
“等下次吧,下次见面,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的。”
他说完打开落地窗的玻璃,从一百二十五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时桢倒也不怀疑他会摔死,反正更高的高度这神经病也不是没跳过。
他只是看着窗外伊尔加泽消失的放心,很疑惑地问SL2024:
“如果我真的在很早之前见过伊尔加泽的话,你也认识他吗?”
“对不起,时桢,我只是一串没有生命的数据流,不是你真正的妈妈。”
“不知道就算了。”
时桢敲了敲桌面,转移话题:“现在厄斐那之泪因为星盗袭击没能到手,我们必须制定另一个接触布莱恩的方案。”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
时桢皱了皱眉,前去开门。
这次门外除了先前那位年轻的调查员女孩外,还有一道一米六五的身影。
他比对了一下光脑上的照片,然后平铺直叙地说:
“西斯.卡彭特是吧,你被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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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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