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和着屋外的虫鸣声，221童稚的声音传来。
“美强惨和升级打脸流一向是小说里较为火爆的设定，这无可厚非。这本残缺的小说本也是这样的设定——温微笙作为小说的主角，生在一个叫华国的国家，12岁时父母过世，7岁的妹妹温微芸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13岁，他的初中班主任得知了温微笙的情况，就与丈夫商量领养了他们。可好景不长，半年后，初中班主任被查出了宫颈癌，还是中晚期，只治疗了3年时间便过世了。2个月后，班主任的丈夫卖了房子，飞去了国外，再没回来。”
小光团顿了顿，继续念着材料：“而主角大都自强自立，我们这本小说的主角也不例外。父母过世后，他一直都在一边兼职一边学习，早早地步入了社会。因此，哪怕是再次被抛弃，也硬生生地为自己和妹妹撑出了一片天。
“18岁，温微笙高考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并被云宜大学录取。此后，他带着妹妹在C城落了脚，并在此期间，他与原主相识。
“最初原主与温微笙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在我们的大男主巨大的魅力下，逐渐被‘收服’成为主角的小弟，在后期助力男主颇多。
“而就在一切好转的时候，变故出现了——妹妹温微芸18岁的时候，由于在华国高考的管理中，学生都必须回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因此，妹妹回到了户籍地进行高考。也是在此期间，妹妹失踪了……”
“就离谱。”小光团吐槽道。
随后它看到少年苍白疲惫的脸色，有些担忧地询问：“竹林，你……没事吧？”
……
沈修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些许暗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221继续讲吧。”
闻言，小光团立即紧张了起来，原本软蓬蓬的光线微收拢起来，看起来像个小刺猬，有些扎人。
同时，它又有点生气，不满的情绪泡泡从话语中冒出，像是小孩子赌气：“臭竹林，你从来不听221的话！”
……
沈修竹静了片刻，他望向空中飘浮的小光团，笑了笑，安慰道：“只是头疼了，放心，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便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末尾，又郑重地补充：“谢谢221的关心。”
221泄了气，它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着：“哪次不是这样说……就知道敷衍221……”
不过，小光团虽嘴上嫌弃，身体却靠近了沈修竹一点，光线又恢复原来蓬绒绒的样子。
沈修竹看到这一幕，唇角弯了弯。他揉了揉221，动作温柔，说的话却十分欠揍：“嗯嗯，所以可以继续么？”
“？！”
“夺笋呐！”221内心悲凉。
幼稚的孩童音透着生无可恋：“自妹妹失踪后，哥哥温微笙陷入无限自责与痛苦，期间他疯狂地找妹妹。而在27岁那年，温微笙出了车祸……身亡？！”
“哇靠！说好的美惨强逆袭模式呢？这就没了？！”221惊诧极了，不死心地又向后翻了几页，空白的纸页上什么都没有，“不会吧？难道这就是主角最后的结局？”
“你不知道？”沈修竹身体有些发冷，胃一阵一阵地疼，他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语气却平静。
“呃……我哪知道，我一拿到资料只匆匆看了两眼，就慌里慌张地来找你了，还没得及细看……”小光团嗫嚅道。
它有些心虚，其实它偷偷跑去了灵珑楼，吃了好一顿才匆匆看了一下材料。
221望向沈修竹，试图转移话题：“竹林，这是不是已经不止剧情残缺的问题了？”
“嗯……”沈修竹点点头，“后续剧情的残缺所导致的设定OOC也需要解决。”
他顿了顿，“一步一步来吧。”然后就喝起水来，滚烫的液体在体内流淌，似火焰在灼烧着。
冷白灯光下，少年扬起的脖颈白皙脆弱，他喝得有些急，一不留神就呛住了。
干净过头的空荡房间里，少年蹲下身直咳着，而眼尾处因剧烈的咳嗽也微微发红，渗出些眼泪来。
“喂！竹林！竹林！你别吓我！”小光团一看这阵仗，吓坏了。
它想起曾看到的人类知识，在呛了的时候，要拍打对方的背部。
因此，它胡乱一通乱拍，急切地开口，语气充满担心：“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会这么严重？我记得除了第一次你没适应，后面不是慢慢好转了吗？”
咳嗽声逐渐减弱，沈修竹缓缓起身，声音因剧烈咳嗽有些许沙哑：“因为这是我自己。”
“啊？”小光团愣住，疑惑地看着沈修竹。
“灵魂附体和灵魂回归是两码事，”沈修竹神色疲惫，眼皮不住地合拢，他把自己卷进被窝里，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你嘴角边有糕点残屑，傻瓜221。”
少年终是抵不住困倦与疼痛，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光团默默地为少年熄了灯，又给他开启了减轻疼痛模式，然后轻轻地离开了。
风不知送来了谁的低喃：“你才傻……”
***
黑暗的阁楼里，一位白衣青年立于窗边，鸦羽般的长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暗流。
两日前，他重生了，从上一世那最后一场结束他生命的车祸中，重新回到了20岁的时候——他人生中少有的安然时光。
这两日，他一直在观察着、试探着周围的一切，但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仿佛……上一世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一样……
“喵~喵~”微弱的猫叫声打断了思绪，温微笙看向对面暗黑的小角落里微微动着的暗影，缓缓靠近将它抱起。
月亮越爬越高，直至一缕清辉照进阁楼，怀里的小东西不满地又叫了两声。
那是一只瘦小的黑猫。金色瞳孔，样子并不可爱，相反还有些吓人，就像黑夜里行走的死神的使者，阴郁，神秘，又沾染着些死气。
或许这是大多数人最不喜欢的一种猫吧。
它们流落在各个城市里的阴暗角落，挣扎又顽强地活着，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正如它们同样也不在意除它们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而那双金黄的瞳孔里，也时常闪烁出令人惶恐的神性般的漠然。
“安安，你说我们是幸呢，还是不幸？”温微笙唇角勾起，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黑猫的毛发。
应该是幸的吧，上天愿给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只是，他从来淡漠冷性，自谓看事物也算透彻，因此，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一世是真的，上一世也的确是真的……重生是真的，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进行着。
月光里，温微笙低低地笑起来，深渊般的墨色瞳眸里尽是冰霜。
上一世如厄运缠身般，亲近自己的人几乎无一善终，而身边剩下的人要么主动离开，要么被迫离开，直至最后，那人也被自己亲手推开了……
所以，这又是什么呢？
补偿么？
夜风中，青年极轻极缓地笑了下，声音轻若飞雪，“……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沈修竹？”
阁楼外，夜风习习，大片的黑云袭来将月亮遮得密不透风；阁楼里，尘埃微浮，深渊蛰伏的怪物与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一双金色的瞳眸闪烁着神性般漠然的光。
***
记忆深处——上一世，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
17岁的沈修竹此刻围着条红围巾，头发乱蓬蓬地站在门外。往日光芒万丈的小太阳似乎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脆弱。
当时，温微笙沉默片刻，然后道：“进来吧，外面冷。”什么都没问。
那时，妹妹温微芸很喜欢这个漂亮哥哥，听说哥哥能在自家过年，整晚都十分开心，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沈修竹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
而少年素养向来极好，即便在别处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迁怒于旁人，一直都陪着温微芸闹。
晚上23点，温微芸就被勒令去睡觉了。女孩本来一直都是这个点睡，但是今天她抱着黑猫“安安”，满脸不舍。
她撒着娇，缩在少年后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温微笙。
温微笙气笑了，他平日虽宠溺妹妹，可有些事却从不让步。
他把女孩提溜一下拎了起来，打包送回了房间。
然后便在厨房洗刷着碗筷，而少年给他打着下手，谁也没有说话。
屋外，烟火与鞭炮的声音陆续响起，好不热闹。
屋内，水龙头大开着，直到盆里的水不断溢出，流进下水道发出咕咕铛铛的响声。
他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少年，喊了一声：“小孩，你再放下去咱家的水费就得付两倍了。”
少年回过神，赶忙关紧了水龙头，嘴上嘟嘟囔囔：“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孩，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那竹子？”他调侃道。
“不行！”少年抗拒地皱眉头。
“行，沈修竹，”他笑了笑，问道：“你有想过长大后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少年一愣，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有想过吗？”温微笙没回答，墨色瞳眸静静地看着少年。
“……”少年不说话，只是机械地缓慢地擦洗着盘子。
温微笙似乎也不迫切听到答案。他不慌不忙地将少年洗好的盘子放置好，仿佛刚刚也只是随口一提。
等到他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少年突然开口：“我一定要长大吗？”
温微笙一愣，少年不死心，眼眶微红，固执地望着他：“我就、不能不长大吗？”
青年静默了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和的嗓音落下，像一把利刃：“孩子话……”
霎时，所有的委屈、酸涩与难过涌上心头，少年的眼眶瞬间通红，泪珠在那双素来桀骜不羁的桃花眼不停地打着转。
就在温微笙以为少年会哭出来的时候，少年却仰起头，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知道。”
温微笙没说话，他看见少年又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雾气散去，硬扯出个和往常一样的笑，眼睛湿润黑亮：“只不过想起林女士有所感怀罢了。老子未来——”
少年顿了顿，扬了扬头，浮夸地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天花板，语气无比傲然：“那绝对是C城第一大帅比，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的那种！”
……
“噗嗤”温微笙没忍住笑了一声。
少年脸皮立刻挂不住了，红晕渐渐染上耳朵。他本是故意做出那般浮夸的动作，好缓解内心难过的情绪。
只是被这么一笑，悲伤确是散了，但却臊得很。
他硬着头皮，两眼瞪着温微笙，强作凶狠状：“喂！有什么好笑的？”
但沈大少爷没料到的是，青年被这么一瞪，反而彻底放开了。
他肆意的笑让少年又恼又羞，舞着爪子想要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却又由于身高和身手二者差异，怎么都没成功，便只能近乎崩溃地急急喊道：“你、你不许笑了！听到没，不许笑了……”
眼见着沈大少爷真要恼羞成怒时，温微笙方才止住，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一时有些失神。
而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沈大少爷秉承着“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的理念，“铛铛”地逃去阳台看烟火了。
温微笙笑了笑，眉眼上浮现出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真实的温和笑意。
他心情颇好地收拾完厨房后，便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盒子，大踏步朝阳台而去。
注意到来者，沈大少爷没好气道：“你又来干吗？”
温微笙扬了扬眉，拿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在少年面前摇晃了两下：“新年礼物，要不要？”
彼时，沈大少爷已经对对方的一些恶趣味熟知一二，因此十分怀疑对方的用心，警惕地问：“给我的？”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温微笙反问道。
沈大少爷一噎。
温微笙继续道：“放心，只是一份再单纯不过的新年礼物，不会伺机套路你的。”
沈大少爷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你也知道啊，你个白切黑玩意儿。白皮汤圆，黑芝麻芯儿！
温·白皮汤圆黑芝麻芯儿·微笙在收到对方的白眼对待后，轻笑出声，并付诸了行动——他一把把少年拐进怀里，然后把少年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温、微、笙！”沈大少爷恼怒地挥着拳头砸过来，却尽数被化解。
温微笙看着手脚被死死锁住、动弹不得的少年，唇角一勾，俯身靠近在少年的耳边，语气恶劣：“小孩，就你这猫崽子一样的力气，就是再练个八百年都还不一定有我的大。”
“你、你你……”沈大少爷气得脸通红，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我什么？”温微笙笑得狡黠，褪去一切伪装后，整个人显得更加危险不可预测，却也让注意到他的人更加移不开眼。
“好了，不逗你了。”温微笙松开少年，并将盒子放在少年的手上。
他眉眼弯弯，眼底是少见的真实的温和笑意。他说：“沈修竹，我今天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新年快乐？”
彼时，零点钟声响起，盛大烟火绽放。在一声声祝福与问候间，青年缓缓开口：“新年快乐，沈修竹。祝愿你能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少年怔住，他望着青年，良久才反应过来。
他别过头，很小声，有些哽咽：“你也是。”
……
那是少年在那一年收获的第一句新年祝福和第一份新年礼物，他为之开心了好久好久。
但此时，少年没有想到的是——
他原来也会因此难过很久很久，比他开心的时间还要长更久更久……
小剧场：
深夜，温微笙抱着暗暗坐在阁楼上回忆往事。
猫猫挣扎：喂笨蛋，不要带本喵吹冷风啊，本喵还要吃夜宵呢……
温微笙：……（头一次被骂笨蛋）
猫猫叉腰：看本喵作甚？本喵要吃鱼，哼！算了，只容许你这一次。
猫猫偷偷吐槽：……你们人类真是够奇怪的
【鞠躬】【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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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穿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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