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看清眼前人,岳逸寒面容一僵,“你不是应该陪在凌回宴身旁吗?难道——”
岳逸寒忽然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凌回宴早有预料,笑意盈盈的挥了挥手。
完了,岳逸寒想。
如今的世道,仙魔两族并存,修仙者多为家境殷实或者天赋极高的人族,修魔者五花八门,有被追杀的逃犯,吃不起饭稍有天赋的百姓,被遗弃的幼童乞丐,修真不成反修魔的半路子。
总的来说,魔界修为较仙界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可为什么魔界还能苟延残喘呢?
其一 就是魔界之主凌回宴,魔界第一人,修为深不可测,与之过招之人不论修为高低,均坚持不到半刻钟就求饶。
好在凌回宴不喜杀人,只有折磨人的爱好,成日带着自己的君归找各路人马对比切磋,胜了就拍拍屁股走人,输了——抱歉,迄今为止没有输的情况。
其二,魔界实在过于贫穷,常常不问价格就接委托,最重要的是做事干净利落,程序简便,只要有一个魔就能做,比修真界层层筛选再调配人手效率不知高了几番,但凡人界中有不怕死的,都乐意找魔界帮忙。
其三,魔界是个巨大的收容所,只要你来,甭管什么身世来历,品德修为,他都来者不拒,笑话,说自己为魔族怎么也比普通人族好点,如此,新鲜血液源源不断,人丁兴旺,魔族千秋万代指日可待!
这是话本里的介绍,
凌回宴虽没有修为,但有一身好演技,还有一张恶臭脸。
岳逸寒已经变了脸色,从容淡定化成虚无,
他五指收紧剑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目光如炬地钉在屋檐那抹黑影上。
魔头扶手端笑,恶臭脸变得恐怖森森:“许久未见玉坤长老,不知长老修为精进几何?”
“不劳魔尊关心,”岳逸寒喉结微动。
此刻凌回宴周身竟无半分灵力流转,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闭关一月,修为真能精进到如此地步?
“魔尊此番出关,倒是比预期早了半月。”
凌回宴冷呵道:“再不出来,我魔界之人怕不是要被你修真界欺负死。”
“竖子狂妄!分明是你魔界作恶多端,”
“师尊,别再跟他们废话,好好教训他们。”
那几个小修士倒是傻的,竟然一股脑冲上来送人头,
凌回宴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饶有兴趣道:“长老这是上哪收的徒弟,法术没几分,狠话说了一箩筐。”
他张开手掌,像要召唤武器:“不然,我帮你教教这些乖徒儿。”
岳逸寒面色铁青,侧目冲小弟子厉声道:“退下。”
而后朝他微微颔首:“过招就不必了,但这个妖兽,掌门命我等必须捉拿归案,还请魔尊行个方便。”
“哦?”
“事成之后,委托费可交予你们,另有五百两赠上。”
哇哦。
未等他回应,大魔王急不可耐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若你不信,可以打欠条。”
“那钱还得加……”
“珂达蒙,”凌回宴忍无可忍,“闭嘴。”
大魔王悻悻闭嘴,但又觉不甘心,忍痛用了个传音符,带着银光的苍蝇飞至凌回宴耳旁,嗡嗡作响,凌回宴嫌吵,一掌扇过去,传音苍蝇变成碎末,连同自己的金银。
周北鸿也警告性的盯着大魔王,严防他再说话。
珂达蒙也是个傻的,凌回宴想,
只顾眼前的利益,岳逸寒既然这么想收服妖兽,说明这个妖兽极其重要,若是他们捕获到,再用妖兽谈条件,
就不再是区区百两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为民除害的事,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凌回宴略一停顿,而后继续道,“所以这个委托,我们魔界在所不辞。”
“珂达蒙,去把委托书签了。”
委托书是仙魔两界共同认证的,一旦签订,除非人死,否则绝无可能更改。
珂达蒙绝望地走向白沙城城主,不明白魔尊为何拒绝。
“你……”岳逸寒气结。
白沙城城主魏得真长得像鸡蛋,头小肚子大,笑起来憨态可掬,神似弥勒佛,估计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众人打架期间,此人竟然在凉亭底下摇椅喝茶,此境界让人敬服。
好在他不昏庸,知道此委托十之**在魔族这一方,老老实实准备纸墨,
大魔王咬着笔尾,望着满纸的条条框框,不耐烦道:“签哪啊?”
魏得真手指一处:“这里。”
珂达蒙捏着笔写了几道,
“这样就好了,我带您去城中了解情况。”魏得真卷起纸张。
谁知纸卷到一半,东侧忽地刮起一股邪风,再睁眼,就见岳逸寒左手抚纸,右手拿笔,再看那委托书,两个不同的字体对比惨烈,
左侧字迹娟秀,端方工整。
右侧线条凌乱,草书风范。
左侧的主人慢条斯理地放笔卷纸,把委托书递给石化的魏得真:“麻烦城主带路。”
凌回宴大骇,修真界如此不要面皮的吗?
那些小弟子的作风果然是有根据的。
可契约已成,魏得真神游天外将一众仙魔请入城中。
凌回宴与周北鸿在队伍最后方,吊儿郎当的走。
白沙城虽带沙字,却是临江的且遍布湖泊的水城,田地稀缺,湖内倒是种满了莲藕,一入城中,满目莲花,满鼻清香,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可主城道已走过半,街道却半个人影都未曾看到,
凌回宴垂眼,毫无预兆的朝一个方向看去,窗格后一个阴影闪过,躲入黑暗中,他正要抬脚,手腕被轻轻拨拉。
周北鸿沉默的冲他摇了摇头。
魏得真眼观六路,竟然隔那么远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眉宇间升起愁容:“自从妖兽伤人后,百姓都闭门不出,你们再晚来几天,家里的余粮估计都要吃完了。”
沉默一直持续到城主府,
魏得真刚露面,一个小侍从匆忙的迎上来:“不好了城主,百姓的狂症又发作了!”
“快!快!快带我去看看!”
魏得真晃着大肚子,飞快的走了。
凌回宴与周北鸿相视一看,默契地跟上。
还没到达目的地,墙壁就透出来绝望的哀嚎声,他们来到了西偏院的门口,
刚来,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撞到凌回宴的腿,男孩长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蓄满泪水,鼻头发红,抽泣连带着身子一抖一抖的,
凌回宴觉得可爱,蹲下身将男孩的碎发别到耳后。
“别哭了,一会哥哥带你买糖。”
男孩抖的更厉害了,
见男孩没回应,凌回宴想起自己腰间的荷包,立刻从里抖露出几个碎银,端到男孩面前:“你看,哥哥有钱,不骗你。”
“哇——”男孩嚎啕大哭,猛地推开凌回宴的手,逃也似的跑了,“鬼啊——”
凌回宴:“……”
拾起散落在地的碎银,凌回宴起身问:“我很丑吗?”
周北鸿仔细地端详了一会,认真的说:“不丑,很好看。”
“那他为什么说我是鬼。”
“小孩子,眼睛没长好。”
凌回宴欣慰,这才观察院内的情形。
全是人,密密麻麻。
一半发狂的人,一半劝阻的人,那张着嘴,嘴中“啊啊啊”乱叫,瞳孔灰白,面部,手指,胳膊,不,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布满长短不一的裂痕,像干到开裂的旱地。
指甲诡异的生长,化作攻击人的利刃,不少上前阻拦的人都被划出长长的口子。
鲜血淋淋。
沿墙是一排木桩,木桩下的地面堆满了割断的麻绳,随处歪倒的凳子,不难想象为了预防这些人发狂城主府做了哪些努力。
他有点后悔让珂达蒙回去了,
凭他那剑都难刺破的皮,收拾这些人绰绰有余。
周北鸿没上前帮忙,一直像铜墙铁壁一样站在凌回宴身前,反而是岳逸寒一个掠步,法印落下,失狂的人瘫倒在地面上。
魏得真擦着脑门的汗,走到岳逸寒跟前:“多谢道长。”
岳逸寒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魏得真叹了个粗长的气:“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凌回宴打断他。
“这些都是被袭击的百姓,但凡被那孽畜咬上,只消片刻,就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魏得真咬牙切齿道。
“亲眷不舍得放弃,我就把它们集中到一起,照顾也方便些。”
“可现在……”魏得真望着满园的狼藉,悲从中来,“就快压制不住了。”
“怎么就断定攻击人的是妖兽,你见过?”
魏得真引着几人从院中走出,听到周北鸿的疑问,摇摇头,脸上带了几分惶恐:“我没见过,是被攻击的百姓说的,青绿色的皮松滑粘稠,不是妖兽还能是什么?”
到了正堂,魏得真招来两个侍从,
“道长,那牲畜晚上才现身,我让人收拾了别院,可以先修整一番。”
凌回宴带着小弟,晃悠悠走了,临了还瞅见岳逸寒的一众弟子对他横眉竖目。
凌回宴一一瞪回去,反正他现在顶着一张丑脸,谁看谁倒霉。
待客侍从转了四五道弯,最终在一个名为“芳幽阁”的院落处停下:“城主说仙长们喜静,芳幽阁是城主府最清净的住所。”
凌回宴扫视一圈,评价道:“挺好。”
“对了,那些……病人不会半夜发狂,突然跑到我们院子里来吧?”他好奇的问。
“您放心,他们只会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异动,其他时间都挺安静的,”
凌回宴点点头:“知道了,去忙吧。”
单单一个别院,竟然比自己的寝殿还要好,凌回宴绕着屋走了一圈:“乌木桌椅,和田玉茶具,绫罗被,城主府好财大气粗。”
坐在乌木椅上,凌回宴合上眼:“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周北鸿表情严肃:“尊上不该留下,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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