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主人,的确是我。”
赵云深坚持自己是玉佩的主人。
高坐上的赵皇脸上阴云密布,指腹摩挲着玉佩光滑的佩身,一直摩挲到一块肉眼难察的凹凸不平处,沉声道:“你说玉佩是你的,这上面怎么会有一个‘宁’字。”
“砰”地一声,墨色的玉砸在赵云深脚边,那玉材质极好,即便被赵皇盛怒之下,拂袖摔落,也完好无损,但玉背面雕刻的那一个小小的“宁”字,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众大臣伸长了脖子,看见玉佩上果真刻着一个“宁”,无不惊疑阵阵,惊疑不定的目光,齐聚在前方那一身锦袍,面沉如水的俊朗男子,只见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慌乱的意味,也没有心虚紧张的模样,旁人看来他整个人镇定沉静,令人看不出虚实,但见他面对叛国的指控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死死瞧住中间的太子殿下。
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宁辞墨看着摔在地上的玉佩上,露出来的一个“宁”字,不自觉握紧了拳,像是将自己的所有紧张都握在手中,只留一副镇定自若的外貌。
云迭看了看地上玉佩刻着的“宁”字,看了看一旁站在众大臣中的宁辞墨,脑子里闪过他捡到玉佩前,那一道出现在玉佩掉落位置的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的真相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的心变得无比复杂,心头涌来万千情绪,最后咬了唇收回望宁辞墨的目光。
云迭看见身旁的赵云深低头捡起地上能招来杀身之祸的玉佩,“皇表兄.......”
赵云深握着玉佩,手指摸了摸玉佩的边沿,在摸到那浅浅的痕迹后,松了口气。
“父皇,这块玉佩原是儿臣打算在大婚之日,送给宁大人的成亲信物。儿臣听说宁家好配墨玉,所以特意找来墨色的原玉打造成玉佩,在上面刻了一个‘宁’字。我还在玉佩上咬了一口作为标记。这上面的牙痕,便是凭证。” 没想到他那日好奇在玉佩上咬的一圈牙痕,竟变成今日救人的关键。
内侍呈上赵云深手里的玉佩,赵皇接过玉佩,仔细摩挲,果然在玉佩顶端的边壁上,发现一圈非常轻微的牙痕。
赵皇脸沉了下来。
手一抬,玉佩被内侍拿去呈给在场的大臣看,宁辞墨脸色凝重,却听得一旁的大臣道:“真的有一圈牙痕!”宁辞墨一惊。
赵皇目光阴沉的看着下方的儿子,“你苦心证明自己便是玉佩的主人,就是为了将勾结叛军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吗。”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大臣们看了看赵皇可怕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宁辞墨和云迭心揪了起来。
赵云深不慌不忙道:“父皇,那群叛军作乱,无非是为了窃据皇位。儿臣已为太子,何须再与叛军勾结。”
赵云深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再加上他的身份,堂堂太子殿下,和叛军勾结谋自己的皇位,说出来都觉得荒诞可笑。
一些大臣出来给未来储君说话。
“太子殿下贵为太子,怎么会和那群叛军勾结在一起。我看此事一定有蹊跷。”
“说不定是那群叛军一早就看见云小侯爷佩戴的墨玉,故意这样说,好栽赃嫁祸给云小侯爷。”
瞬间,舆论便从持有墨玉者即为叛国之贼,反转为叛军栽赃嫁祸,故意拖人下水。
赵皇沉声道:“既然是太子的玉佩,为何出现在云迭腰间。”
“这.......”
云迭慌得手足无措。
赵云深适合为他解围,“是儿臣让云弟暂且替儿臣保管,这成亲信物,自然要另托他人相赠。”
说话间,赵云深拿着已经回到他手里的墨玉,走到宁辞墨面前,将手中墨玉奉上:“宁大人,看来这信物,是等不到成亲之日相赠。这一片心意,还望你收下。”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当众赠送定情信物,一下子将这审讯的场景变得浪漫又多情。全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两人身上,此刻再没有人嘲笑宁辞墨被太子看中,选为太子妃,反而不少年轻官员被赵云深宁背上叛国的嫌疑,也要为宁辞墨开脱的痴情感动,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酸自己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没有被太子看中。
宁辞墨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青年,接过他手中的玉佩,指尖颤抖,玉佩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烫了他的心。
嗓子又热又哑,“.......多谢殿下”
收下赵云深赠予的“定情信物”,宁辞墨知道,眼前这个人,他绝不会再放手。
云迭看着两人如此,心中涌来一片酸涩。从前他为宁辞墨而酸,今日......又是为谁。
赵皇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一片深沉,看不出所想,忽然发难:“既然玉佩是太子的成亲信物,云迭看管不力,佩戴玉佩招摇撞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押下去打二十大板!”
云迭白了脸。
赵云深也没想到赵皇说翻脸就翻脸,真不愧是原作喜怒无常的暴君,估计是这个暴君下不来台,拿云迭来作下马威。
“父皇,既然这玉佩是儿臣让云弟代为保管,儿臣愿意替云弟受罚。”反正他有系统。
“皇表兄.......”云迭愣愣地看着眼前替他担下惩罚的人。
“殿下”一旁的宁辞墨失声。
赵皇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搞得下不来台,他心中十分暴躁,“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
被打了二十大板后,赵云深躺在自己帐篷装模作样的哀呼,其实他根本没有感觉,系统屏蔽了他的痛觉神经,最多只能感受到板子落在屁股上的重量。不过他还要做戏给来看望他的冯皇后看。
冯皇后听说赵云深挨打,立刻赶了过来,看见自己宝贝儿子的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手帕抹着眼泪,气呼呼找自己的丈夫算账去了。
之后宁辞墨来看他,给他送来了一瓶据说是效果极佳的金疮药,宁辞墨沉默地看着他半响,直到赵云深被他怪异的目光看得整个人瘆得慌,才说他还有要事,等处理完事务,再来看他。
接下来来看他的是云小侯爷。
赵云深一觉睡醒,察觉自己床头坐了一个人。
云迭神情复杂,看着床上替自己受罚的人,眸眼黯淡。
他从前信赖的人,丢下了他。
他从前鄙夷的人,救了他。
多么可笑。
见赵云深醒来,云迭伸手按住欲起身的人,“皇表兄,你才受了罚,不可乱动。”他看出赵云深想要喝水的意图,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床头,将水喂给赵云深喝,过程中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异常,生怕弄疼了他。
赵云深喝完水,涩哑的嗓子舒服多了,“多谢云弟”
“是我才应该多谢云皇表兄.....”云迭将空了的水杯放回桌上,沉默半响后,低声道:“皇表兄,那块玉佩真的是你的定情信物吗?”
“不是”
赵云深双手叠在下巴处。
“那你为何认下?”云迭激动的回过身,“他们都说这块玉佩是与叛军勾结之人的信物,你不怕惹祸上身?”
赵云深看了他一眼,“只有这块玉佩的主人是我,才不会牵连其他人。”的确,谁都有叛国嫌疑,但是赵国的太子不会。只有赵云深出面,才能打消赵皇的疑虑。
“难道你不怕这玉佩的真正主人,的确是和叛军勾结之人?”云迭目光炯炯。
“那群亡命之徒的话岂可尽信,光凭一块玉佩便诬陷别人有叛国之罪,未免武断。我不愿让人蒙冤。”赵云深背躺在床上,似乎半点也不怕他的江山,会被别人夺走,完全没有帝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冷酷。反而整个人看上去风轻云淡,淡泊出尘。
云迭咬牙,“那你......为什么要替我受罚”
赵云深只觉得他声音似乎有异,抬头看去,只看见他背光而立,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赵云深没有看见,被阴影包裹的灿若眉眼间,流露出格外复杂的神态。
“你自幼体弱多病,怎么受得起二十杖。我即为兄长,便该照拂你。”赵云深心里在想希望云小侯爷记着今日他替他挨板子的情分,以后帮主角受攻城的时候,一刀给他个痛快。
原作里,将原主五马分尸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疯批小侯爷。
云迭愣怔在原地。
他从未真正将赵云深看做是兄长,甚至从不曾将他看在眼里,自他五岁那年父母双亡后,便只觉世间从此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他,真正关心他,享受着世间荣华富贵,同时也时刻忍受着,最寒冷的孤独。
原来,一直有人,真正关心他。
赵云深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来一样小玩意,“还好还在.......”伸手递给云迭,“这个给你”
云迭接过来,手上是一只藤草编织而成的狐狸,精致小巧,栩栩如生。
赵云深道:“就算是为兄送你的生辰之礼”
云迭看着掌心的草编狐狸,失神许久。
再回过神,他那颗孤寂冰冷的心,已有什么不同了。
......
云迭走后,赵云深总觉得他离开前的模样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很快赵云深便将那
点子古怪的地方抛之脑后,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明白。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像符合原作走向,又好像完全背离。
比如说,主角攻的观星之言;再比如,那一群红袖军。
赵云深召唤系统:系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从他脑海里跳出来的电视机形状系统一本正经:宿主,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个世界虽然遵从原作的发展,同时也是独立的世界。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改变剧情。
赵云深:......我可是一直勤勤恳恳当炮灰,走剧情。完全没有做不相干的事。
你做的“不相干”的事还少吗。
系统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但由于赵云深一直在执行一个炮灰该做的事,偶尔做的一些跳出原作剧情的“小事”,也没有引起剧情地震,所以系统也懒得跟他计较。
系统:不仅仅是宿主你做了什么,才会引发蝴蝶效应。这个世界的人物不经意做的事情,同样会引发蝴蝶效应。不过宿主你放心,这个世界的人物,即便真的做了和原作不同或者原作原本没有的事情,也是基于他们的人设,所做的一些改变。他们不会做和自己人设背离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导致剧情有太大的偏差。
意思是,现在发生的和原作不符的事件,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拥有自主意识的人物所做出的的选
择。不过他们不会做出崩人设的事情,比如主角受一心想着谋朝篡位,那他就不会做出放弃皇位的事。再比如主角攻痴情病.娇,就注定了他是个恋爱脑。
系统:宿主,你只要保证自己的任务不会偏离就可以了。
系统的提醒,让赵云深有点担心起来。宁辞墨没有遇见老虎,他放出去的那条大蟒蛇,不知道有没有起到激发主角攻受爱情火苗的效果。
他迫不及待下床,去打探一下情况。
赵云深根据脑内系统的导航,来到山峰上的一座孤亭。亭下是悬崖峭壁,亭中雪衣猎猎,高岭俊美的人,独坐在万丈悬崖之上,摆在石案上的七弦瑶琴古色古香,一曲高山流水在修长好看的双手拨弄下流淌而出,随着案上一柱香烟,袅袅出亭。
赵云深看见宁辞墨走进凉亭,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他原本想用系统来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结果好巧不巧,系统在这个时候出了故障,赵云深只能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他们的互动。
远远看去,只见宁辞墨站着弯腰,整个人覆盖住坐着的阙兰臣,姿势看上去极像是在拥抱。
赵云深兴奋起来。
亭中,宁辞墨面如寒霜,咬牙启齿:“好一出高山流水酬知己,阙兰臣,阙国师,你就是这样酬答知己的吗!”宁辞墨的手,狠狠揪住阙兰臣的衣领。
阙兰臣昨夜报凶有功,赵皇在真遭受了袭击后,将他放出,并封为国师。
“好友这是何意”阙兰臣神色淡漠。
宁辞墨听他说“好友”二字,只觉得讽刺,“昨夜报凶,你是有意为之,是不是。”
“是”
“你根本没有联合张大人,故意骗我进攻,为的就是让我一败涂地,是不是”
“是”
阙兰臣直言不讳,他分明依旧是疏离冷淡模样,却又变得十分陌生,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底,涌来案旁一缕薄烟,被遮蔽了情绪的眸眼,剩下冷,刺骨的冰冷。
宁辞墨已经被怒火将理智焚烧殆尽,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揪住他衣领的手青筋暴跳,“你到底为什么要出卖我?你若想当国师,我自会助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铮”地一声,宁辞墨情绪激动之下,手肘触碰到案上的七弦琴,发出清透的琴音。宁辞墨低头看着案上犀角梧桐制成的琴,认出这张琴乃是由商子泽所制,更加愤怒,“你忘了子泽是如何惨死,忘了他的仇了吗?!”
阙兰臣看着案前表情扭曲的人,默了一瞬,才道:“我所做一切,正是为了替他报仇。”
宁辞墨一愣,心底涌来强烈的不安,“你什么意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阙兰臣叹息。
宁辞墨如临冰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才面如恶鬼般扭曲,恨得血腥味从牙缝挤出,“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出卖了商子泽,故意设局,为的就是报复我,好替商子泽报仇!”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那阙府中的血字?”
“是我”
“你竟为引我入鷇,不惜自毁名声!”如果不是那一行血字,毁掉阙兰臣在外人心中的名声,他也不会看准机会,这么快发动兵变。
宁辞墨看着眼前淡漠疏离,出尘眉目间永远波澜无动,好似对世间所有事物都不在心的“好友”,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冷酷。
宁辞墨恨得牙咬切齿,一恨自己愚蠢,没有看出阙兰臣的算计,白白葬送江山。二恨阙兰臣能这样狠,做的这样绝。
阙兰臣看着眼前真相暴露,仍只有恨意,没有丝毫悔意的人,只有更深的失望。
“你既然要报复我,为什么不直接举报我?”
“我无凭无据”
宁辞墨冷笑:“我没有暴露叛军身份,让你失望了吧。”
阙兰臣看他:“你确实比我想得沉得住气。”
“很好!”宁辞墨松开手,怒气反笑:“既然你要为了商子泽和我对立,从此后你我恩断义绝,不死不休。阙国师,日后你可要小心了。”
亭外,赵云深躲在云杉树下,远远看着亭内的宁辞墨低头和阙兰臣讲话,那姿势外人看来含情脉脉,说了半天的话也舍不得分开一点距离的两人更显情意绵绵。
面对主角攻受顺利进展的感情,赵云深表示十分欣慰。
亭内
宁辞墨:我要和阙兰臣恩断义绝!
亭外
赵云深:看来主角攻受感情进展的很好,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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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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