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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

疾病、战争、死亡是这个世界的三大原罪。

人们因此憎恶死神。在传统认知中,死神身披潮湿的苔藓,身形瘦而高,不穿衣服,脚趾如枯槁。

当然,死神也不待见人类。

不过两族被生与死的规则束缚,很少有正面起冲突的机会。

办完事后,塔莫尔仔细思索着光明神重伤的时间地点,盘算着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系统对此很有心得,恨铁不成钢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是救祂!让祂感激你!从而更进一步嘿嘿嘿。”

塔莫尔刚想回答,就听见有一名死神急匆匆地闯过来,喘着气对着塔莫尔道:“不……不好了!支多托出事了!那个女人……她是个清教徒!”

一旁走动的死神都乍舌道:“什么?!这可真是太倒霉了!可怜的支多托!”

打破规则的事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塔莫尔蹙眉,疑惑的目光看向系统。后者诚恳地摇摇头,没有眼睛的身体上散发着宛如草履虫般的清澈气息,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倒是一旁的死神看出来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很罕见,你不知道也正常。清教徒是一帮疯子!他们在死亡前会在身上携带圣水,在冥府之路上找机会泼在死神身上。”

既然都说不常见了,塔莫尔很不客气地问道:“被泼到会怎样?”

死神:“灵魂会被侵蚀。”

清教徒,可不就是肃清死神的教徒吗?光明神可是十分憎恶死神的,虽然明面上没有过于针对,但这是因为对黑暗神大人的忌惮。

塔莫尔对支多托没什么感情,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很好奇,支多托这种和旁人说话都牢牢钳住将死之人的死神,到底是在干什么的时候被伤了。

塔莫尔赶到时,那个女人已经被制伏了,她披头散发,再也没有初见时懦弱不已的神情,那张立体的脸上,满是比老匹夫更深的憎恶。

“所有死神都该被毁灭!毁灭!”

“我亲眼看着我所有的亲人都被死神带走,为什么?!凭什么?!他们那么年轻,那么健康!就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伤口?!”

女人不满地怒吼着,或许是知道逃不出去,她没有挣扎,只是嘴上不停怒骂着。所有死神对此见怪不怪,所以没有死神搭理她。

而她的凶器,一把涂满了圣水的钝刀,被众死神丢弃在不远处。

大家都围着支多托身旁,塔莫尔挤也挤不进去,干脆就不去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那把刀:“系统,你看那刀,上面有很多锈。”

系统不解:“怎么了?”

“……”塔莫尔决定拯救一下系统的智商,循循善诱,“她手上有很多刀痕,说明可能是做铁匠一类的工作。”

“额……所以?”

算了,没救了。

“所以,她的亲人可能是中破伤风而死。”

塔莫尔想好该怎么对待系统这个智商不高的恋爱脑了。

支多托那边的人少了一些,一人一统半推半挤,终于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支多托,死神行走人间需要□□,一道横跨腹部的伤口空前显眼,灵魂受伤于表面不显,但此刻他皮肤有些许脱落,脱落的皮肤有些许黑色纹路。

他整个死神都了无声息,像是真的埋葬在了他的出生之地。

看着塔莫尔,一旁的死神感叹道:“支多托恐怕是……哎!圣水已经渗透全身了。”

“要不是该死的人类,我们的同胞才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灭!”

“黑暗神在上!救救这个孩子吧!”

一阵嘈杂过后,便是无上的沉寂。

塔莫尔道:“不,他还有一线生机。”

所有死神齐齐看他。

“让光明神析出他体内的圣水,就还有救。”

所以死神的目光都透露出不赞同。

光明神憎恶死神人尽皆知,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为支多托析出圣水?况且,塔莫尔不可能见得到光明神,祂端坐于神国,俯瞰大陆,千年万年不变,教皇都没有资格面见。

而且看看塔莫尔,病体沉疴,更别提他身上还有那个东西,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谜底。

众死神只当他是救好友心切,都很好心地没有刺激他。只是支着脑袋集体摇头,像是摆成一排频率一致的钟。

塔莫尔立好了人设,也没再看众死神,把支多托从地上撑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临走前辛莉儿提醒他:“我哥哥也在人间办事——务必小心。”

重返人间的路上,系统都快要气炸了:“宿主请不要节外生枝!死神和攻略对象并不是一个阵营,之后被发现会跌好感度的!”

现在只有他和系统,昏倒的支多托忽略不计,塔莫尔脸上的虚弱与脆弱顷刻消失,挂上了一丝彬彬有礼的微笑。

“我不揽下来的话,以死神的身份,可是没有办法在人间久待的。”考虑到系统存疑的智商,他又解释了一句,“他的伤为我旷工留在人间提供了理由——懂了吗?”

意识到塔莫尔的智商鄙视,系统疯狂点头,那张红色的嘴却还是半懂不懂地张着。

塔莫尔没有去自己的居所,因为他只是个占据别人身体的坏蛋,不知道居所在哪。所幸就省略这一步,直直往人间的方向走了。

也还有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支多托的灵魂被圣水腐蚀严重,冥府里会腐坏得更快。另一方面,光明神重伤的剧情马上就到了。

地点就在因多利斯坦的城外。

系统喜滋滋道:“宿主总算没有误事,我来指路,你在旁边守着,等光明神一重伤,咱们就来个美救英雄,就这不得情根深种?!”

人间不用在时时刻刻维持病弱人设,塔莫尔的脸上挂着微笑,优雅而漫不经心,像是觥筹交错晚宴上的大贵族。

他此刻换上了一身体面的礼服,蓝色的绸面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

系统不禁感叹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光明神对你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塔莫尔不知可否,道:“你先进城吧。去光明神殿,化成人形,带着支多托在神殿祈祷,直到我回来。”

系统不解:“我为什么要带他过去?这和我们的任务有关系吗?”

塔莫尔随口道:“当然因为是我想单独先见见我未来的攻略对象。”

系统恍然大悟,喜滋滋地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第一眼就看穿了塔莫尔凶残外皮下一颗闪闪发亮的恋爱脑!有这个劲头,攻略神明简直指日可待。

它保证道:“包在我身上!你快去吧!祝恋爱开心!”

系统给塔莫尔详细地指了路,塔莫尔最后委婉警告道:“你知道死神最大的优点在哪里吗?”

系统茫然。

塔莫尔莞尔:“就在于,他们的□□与人类并无差别。”想了想,他还是怕系统犯轴,“请小心,死神的身份不可让人类知晓。”

一人一统分开后,塔莫尔朝着它给的方向走去。在游戏中,光明神受伤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无疑提供了良好的躲避空间。

这款游戏中,主控诺伊是光明神祭司与贵族小姐的私生子,但并不像其他私生子般活的水深火热,相反,受尽宠爱,养成了他天真善良的性格。

十五岁时被神殿选中,成为圣子的候选人。主控第一次见到光明神,便是在这片森林中。

但他来时,光明神已经重伤,没有前因后果的连接,后续的剧情中也并未提及。而塔莫尔提前蹲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为了知道一点剧情而已。

他大概等到了晚上九点,终于听见东边有强烈的声响,塔莫尔是死神,视力不受阻,因此看到了大片的森林被残暴地撕扯开,有一道如同流星的身影疯狂流窜在黑暗中,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这应该就是光明神。

神明的洞察力非同小可,塔莫尔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等到那个身影走近时,他果断放弃了用眼睛来获取情报,这样最容易被发现,而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听觉。

他靠在树干上,听到那个身影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或者说,被后面的“魔鬼”抓住了。紧接着,便是打斗声,延伸至最后时,变成了令人牙酸的骨骼撕裂声。

总结起来就是,光明神被人(?)追杀,而后重伤。

但塔莫尔总觉得有些不对。

等到停息下来时,塔莫尔才探出头去看。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曦光一点点侵染天空,留下橘色的污垢,过于艳丽的颜色中甚至有血丝般的红。

昨晚这里真正意义上被夷为了平地,光明的力量在森林四处都留下了昆虫大小的光斑,塔莫尔变换成了老匹夫的模样,枯槁的手小心翼翼地撬着倒地的树木。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在一处洞穴中找到了光明神。和游戏中一样,光明神戴着白昼般的戴帽斗篷,浑身上下沾满了金色的神血,唯一露出的是祂修长的手——此刻正捂着流血的胸口。

即使跌倒也难掩身材的修长挺拔,兜帽口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犹如实质的黑暗仿佛在此流动、延伸、想要溢出。

祂注意到了洞穴外的老人。

祂的声音年轻而温柔:“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没有傲慢,没有求救,没有高高在上。

塔莫尔回以彬彬有礼地微笑,苍老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扭曲,而后从腰胯处拿出了匕首,低沉嘶哑道:“那就劳烦您别动。”

祂微微抬头,兜帽中的阴影不明显地动了一下。下一刻,塔莫尔的匕首朝着祂的咽喉袭来,神明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刺到,一小块屏障出现,挡住了塔莫尔的攻击。

塔莫尔反应迅速,顷刻间便转换方向,朝着祂的心脏刺去,不出意料地,下一秒,那道透明的屏障便悄然而至,但塔莫尔只是虚晃一枪,没等屏障一出现,就往右一转,刀柄直指手臂处。

一点血皮都没掉。

塔莫尔见此便收住了手。

神明看起来并不愠怒,兜帽中的黑暗缩了回去,又耐心地问了他一遍:“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全程真就一动都不动。

今天遇到的光明神不知道是太听话还是真圣母,抑或两者兼得。

脾气好的简直不像话。

“伤成这样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塔莫尔把匕首收起,走到洞穴口忽然提醒神明一句:“重伤的时候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

免得引来觊觎。

祂莞尔:“感谢您的提醒。”

一般人听到这句“忠告”都会犹豫一下。一个刚拿匕首扎你的人突然好意给你提醒,想想就不对劲。

但神完全没有这种意识。

塔莫尔没再看祂一眼,只是缓缓勾了勾唇。

大约两个小时后,一名灰眸黑发的年轻人满身伤痕地走近洞穴。不出意料地,遇见了依旧在此的神明。

祂仍然维持着那个捂胸口的姿势,只是周围金色的神血都被抹去了。胸口流出的汩汩的红血。

看起来不是神明过于听话,而是他重伤到根本就无力动弹。

遇到同样受伤的塔莫尔,神明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担心:“您看起来伤的很重,需要我帮您疗伤吗?”

塔莫尔跌坐在神明左侧,蓝色礼服被刮的面目全非,他气喘吁吁道:“您看起来伤的更重,如果有治愈魔法的话,还是先给您自己用吧。”

“我的魔法对我自己不起效的。”神明似乎想摇头,然而祂只是稍微动弹,便痛的闷哼一声,“请您把手伸过来,我来为您疗伤。”

面前的年轻人沉思片刻后,似乎终于选择相信陌生人。

他的手骨节分明,透着不健康的白,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常年不晒太阳的贵族。他覆盖着神的手,神还没来得及使出魔法,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流顺着两人相贴处传来。

——那个人类在为神疗伤。

而伤口真的在缓慢愈合。

神怔愣片刻,道:“不必如此,您的魔法应该在更有用的事情上,而非透支于此处。”

塔莫尔脸上有血痕,却并不难看,微笑时仍然优雅矜贵:“如果您不是一位男性,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早就喜欢我,并且,想用自我牺牲的方式讨得我欢心。”

“我……”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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