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您看陛下是不是……”
“去许太医……打水……窗……有你们好果子吃!”
急促的脚步与交谈声混杂在一起闹个没完,扰得扶灼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了条小缝,却也只能看到一群模糊的人影在跟前不断晃动,晕人得很。
扶灼皱了皱眉,脑袋小幅度地一偏,再度失去了意识。
等到扶灼再清醒时,光线已经昏暗得辨不出四周是何光景,只依稀可见几块被照碎的树影潦草地印在墙角,在飞尘下看不真切。
扶灼半支起身子,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伏在床边低低地咳了几声。
等他缓过这阵熟悉的不适感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寂静得有些不寻常。
那些往日里会把他吵得睡不着的呼吸声与鼾声,似乎随着头顶那盏老旧的白炽灯一起消失了。
扶灼微微蹙眉,正纳闷着是不是停电让环境变得陌生,就听见几臂开外的距离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
“醒了?”
扶灼一惊,脑中飞速运转也没想起病房里有哪号人是这声音。顶着发晕的头思索几秒后,他试探性地开口道:“您是......来修电闸的师傅?”
对方似乎被噎了一下,没再开口。
周围的沉默让扶灼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他往后缩了缩,伸手就要去拿他惯放在枕旁的手机,不想还没等扶灼摸索到,眼前便忽的亮起微弱的光。
跳动的烛火在扶灼浅棕的瞳孔里轻轻晃了晃,照出了眼尾一道因为紧张而漫出的红。
那状似电工的人动作很是利索,几个呼吸之间,桌上的蜡烛便被尽数点燃。
黑暗散去大半,眼前暖黄的烛火本该叫人安心,但扶灼却并没因此放松下来。相反的,他的心跳得越发急促,几乎再次让他喘不过气。
只因眼下的环境,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医院。
本该空空荡荡的白墙挂满了各类画作与乐器,头顶一直挂着的点滴被成了柔而薄的轻纱,更不必说身侧那两张尽数消失的窄窄病床……
为何一觉醒来,从天到地,全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扶灼愣了小半会儿的神。思绪飘远间,他想起了昨晚自己追的那本名为《爽文主角之我要打脸大昏君》的小说。
那文里的昏君实在可恶得令人发指,既强抢良家妇男入宫为药奴,又成天算计刁难心系百姓的摄政王,甚至还因为嫉妒,废了跟随自己强行带入宫中的暗卫的武功!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因此,即便这个恶毒昏君和自己同名同姓,扶灼也忍不住一边看文一边期待他被主角团狠狠打脸,不曾想在药奴主角复仇前夕,剧情竟然戛然而止,再也没了后文。
他带着一肚子气点开目录,只见最近更新时间在三年前。
于是他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在评论区大放厥词,“不是吧不是吧,这也能叫爽文?作者赶紧在线征集和主角同名同姓的人穿书,有生之年我要看见主角团狠狠地惩罚这个昏君!”
没想到刚一刷新,便见已经消失三年的作者秒回了他:
“是的呢亲亲,这就是爽文哦。
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这边是可以提供穿书服务的哟~:)”
彼时的扶灼冷哼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直接钻进冰凉的被窝里闭眼睡觉了。谁知一觉睡醒,还真进入了那本没有结局的小说里。
无语凝噎的同时扶灼又忍不住想,他住的并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什么时候小说还瞒着他进化成拥有穿越服务的沉浸式阅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这是穿成书中哪个复仇者了?
那个暗卫么?
可原书中,暗卫是武林第一高手,武功十分高强,然而自己此时手脚却都无力虚软得很,显然不会是有功夫傍身的他。
或者是那药奴?
却也不像……那药奴缺衣少食的,哪能睡上如此柔软的床,还拥有一个这么宽敞的单间啊?何况自己身上的里衣舒适得不行,与原书里整日着粗布麻衣的药奴不太相符。
如此这般,便也只剩下摄政王和……不相关的热情路人了。
扶灼转了转眼珠,正欲坐起身体将那个点灯人看个清楚,后者却先一步走至床前,稳稳地将他扶住了,“当心。”
“你……”扶灼轻轻拂开对方虚扶在自己小臂间的手,目光下移,看见了那身绣着暗金色图纹的衣裳。
好漂亮的花纹。
与此同时,殿门被轻轻扣响,一道怯怯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禀摄政王,西北的军情到了,军机大臣也都在思安殿候着,等着您商议大事呢。”
摄政王……
扶灼草草地把四周环顾了一遍,但任他怎么看,也无法在这个偌大的寝殿里找出第三个人。
所以他和此人之间,必然有一个是摄镇王。
扶灼心一横,握住了原先被他拂下去的手臂。
“嗯?”他的动作似乎让对方有些意外,眉眼间带了点淡淡笑意,“陛……”
“闭嘴?这不行。”扶灼哼了一声,随后对着殿外开口道,“你下去吧。我、本王一会就到。”
“啊?啊,”门口传话的下人似乎呆愣了几秒,“是。”
听到对方应了声儿,扶灼半吊着的心这才完全安下来。
还好他不算倒霉,不然要真穿成了那恶毒昏君可如何是好?虽然作者没有写出后续,但若是按原剧情发展,十有**会落个连全尸都捞不着的惨痛结局。
这样想着,扶灼便越发庆幸起来,抬手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时,嘴角还浮现了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原先一直杵在一旁的黑衣人说话了:“陛下今日格外高兴?”
扶灼:?
陛下?
......叫谁?
“你……”静默几秒后,扶灼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前这个含笑望着他的人,“有镜子吗?”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的话题跳得如此之快,但还是依照指示将桌面上的圆镜拿起,顺带捎了盏刚点好的烛灯。
“多谢。”扶灼飞快接过边框缀满花纹的精致圆镜,在跳动着的烛火下看清了自己的那张脸。
而在扶灼借着铜镜打量自己的时候,那一直沉默不言的男子也借着手中的烛灯打量起了扶灼。
眉眼间存着几分抹不去的病态,莹润的肌肤在暖黄的烛火下也难掩苍白,反倒被从窗外照进的月光映出了几分薄而淡的透明感。
视线下移,垂落在颈侧的黑发丝毫不显毛躁,领口虽然是不合身的松垮,可其中的刺绣也称得上一句精美,看起来倒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陛下天人之姿,更甚从前。”
扶灼无言地看了他一眼,不带希望地唤出了半炷香前自己最想成为的那个名字,“……华师?”
站在一旁的摄政王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大适应,过了数息才道:“臣在。”
“你……”扶灼无力地摆了摆手,只能干巴巴吐出几个字,“你下去吧。”
“是。”华师放下手中的烛灯,脸上的神色尽数掩藏在了昏暗之中,“陛下可要同往常一样在旁决断?”
扶灼翻了个身,穿成未来死刑犯这事儿实在太倒霉了,让他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猜东想西,“不必了。”
闻言,华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臣告退。”
确认那人离开后,扶灼捂住眼睛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一吐心中不快,便觉眼前金光一闪,随后一道冷淡的机械音在脑海内缓慢响起:“520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扶灼一愣,很快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坐了起来,板着脸开口:“地狱难度怎么玩?我要申请重开。”
系统沉默两秒,给出答案:【死亡才可脱离。】
说完这句话后,编号520的系统便像被拔了电插头似的,彻底消失不见了。
扶灼呼唤无果,气得在床上打了个滚。发呆间,520系统最后说的那句话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要死亡……”扶灼长睫微垂,看向先前不慎打碎在地的茶盏。
扶灼心一横,直接赤足走了过去,随后拿起一片就往自己手腕上划。不料还没看到汩汩流出的鲜血,那道口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飞快愈合了,连碎片上都没沾上半点血迹。
这是……觉醒了什么超能力?
扶灼被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连有人推门而入都没发现。
下一秒,尖细又急切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开:“陛下!您这是——”
手中的碎片被猛力夺开,扶灼一愣,下意识道:“那碎片锋利得很,你当心些。”
“陛下!奴才卑贱之躯不足挂齿,可陛下实乃万金之体,岂能如此啊!”进门之人将头磕得砰砰响,听得人心惊,“奴才请求陛下,万万保重龙体,您有不顺心的打奴才骂奴才都行,求您莫要再伤害自己了啊陛下!”
扶灼被这一番字字泣血的话听得发晕,好容易才在系统传过来的一堆数据里找到他的名字,“......小全子?你先起来,我没这个意思。”
说着,他就要去扶跪拜在地的小太监,谁料刚踏出一步,扶灼便立刻感觉到脚掌有针扎似的疼痛,不由得轻嘶一声,蹙紧了眉头。
小全子:“陛下!您的脚——”
见对方似乎又要开始精神攻击,不堪其扰的扶灼连忙先发制人,“去传太医。”
小全子急得连连点头,匆匆忙忙便跑了出去,空旷的宫殿内又只剩下了扶灼一个人。
脚下的伤口持续疼着,扶灼微微蹙起眉头,小跳着捡起了另一块碎片。思虑片刻后,继续往手腕上划了一道。
但任凭自己再如何往下压,也只能得到一阵尖锐的痛意和少得可怜的鲜血,半点不见先前不慎划破足底时血流如注的模样。
扶灼想,也许是某种规则让他无法在非意外状况下受太严重的伤。
扶灼没有奇怪的癖好,达不到目的的自/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必要。是而一得出结论,他就把手中里那块温热的瓷片甩了出去。
......难道除了老老实实走剧情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沉思间,火急火燎的声音又从殿门外响起:“陛下——金院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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