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齐湛冷静地看着城下陷入巨大混乱和恐慌的燕军。第一波震天雷的效果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继续!目标,敌军后续梯队和投石机阵地!发射架准备!”他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简陋却有效的配重投石机和大型弩炮被推上前,只不过这次发射的不是石头,而是点燃引信的特制震天雷!
虽然准头差得可怜,大部分都偏离了目标,但只要有少数几颗落入了燕军后续的步兵阵列或者投石机附近炸开,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杀伤效果,就足以引发更大的恐慌!
“雷神发怒了!”
“快跑啊!”
燕军的士气彻底崩溃了!无论是前线攻城的士兵,还是后方待命的部队,都陷入了无组织的混乱之中,纷纷向后溃退,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不许退!给我顶住!那是妖术!是假的!”宇文煜又惊又怒,连连斩杀了几名溃兵,试图稳住阵脚,但根本无济于事。未知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遏制。
谢戈白也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同样震惊于火药的可怖威力,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嘶声大吼:“敌军已溃!随我杀出!取宇文煜狗头!”
城门突然洞开,谢戈白一马当先,率领着憋屈了数日的守军骑兵,如同猛虎出闸,狠狠冲入混乱溃逃的燕军之中,肆意砍杀!
兵败如山倒!
宇文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竟然因为这种前所未见的恐怖武器而瞬间崩溃,看着谢戈白率军反冲,气得几乎吐血!他知道大势已去,再待下去甚至有被反包围的危险,只得在亲卫的保护下,咬牙切齿地含恨下令:
“撤!全军后撤二十里!”
燕军的第一次总攻,就这样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以惨败告终。
郢城之下,尸横遍野,硝烟弥漫,留下了大量破损的攻城器械和狼狈溃逃的背影。
城头之上,那面齐字王旗和谢字帅旗,在硝烟中依旧飘扬。
齐湛装逼得独立城头,衣袂在硝烟中飘动,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逆转乾坤的神迹,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
宇文煜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但至少此刻,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在这位临时盟友和所有人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深不可测的种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轰然爆发的狂喜。
“赢了!我们赢了!!”一名满脸烟灰、胳膊还在淌血的士兵愣愣地看着潮水般退去的燕军,突然把手中的卷刃刀一扔,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调。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城头!
“燕狗跑了!我们守住了!郢城守住了!”
“天佑大楚!天佑郢城!”
劫后余生的巨大狂喜淹没了每一个人。精疲力尽的守军们扔下兵器,互相搀扶着、拥抱者,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放声大哭,又或是仰天狂笑。
压抑了数日的恐惧,绝望和疲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癫狂的宣泄。有人扑到垛口,对着溃逃的燕军背影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
程焕一把抹去糊住眼睛的血和汗,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冲到谢戈白身边,声音哽咽:“将军!我们…我们打退了!我们真的打退了他们!”
谢戈白拄着长刀,剧烈地喘息着,胸前的旧伤因方才的冲杀而阵阵作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他望着城外狼藉的战场和远去的烟尘,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双死寂了多日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了一簇真实的,灼人的火焰。
这不是最终胜利,但这绝地逢生的一线曙光,足以刺破他心中厚重的阴霾。他重重地拍了拍程焕的肩膀,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言喻的震撼和敬畏,投向了那个依旧独立在城楼的身影——齐湛。
他站在那里,衣袂被带着硝烟味的风吹动,神情平静得近乎漠然,与周围几近疯狂的欢呼场面格格不入。仿佛刚才那撼天动地、逆转战局的神迹,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是齐王!是齐王的震天雷!”
“雷神相助!这是天罚啊!”
士兵们望着他,如同仰望神祇或深渊,充满了感激、恐惧和难以揣度的敬畏。
他们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位神秘的盟友手中掌握的,是何等可怕的力量。精铁、强弩、还有这闻所未闻的雷霆之火,他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齐湛没有理会城下的狂欢和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复杂目光。他的视线越过了溃退的燕军,投向更远的地平线。
这只是开始。
火药的神秘面纱终会被揭开,巨大的恐惧之后,宇文煜和他帐下的谋士将领们会回过神来,会复盘,会意识到这并非不可抵御的天罚,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新武器。
下一次,他们必定会有所防备,会想出应对之策。
五千对三十万。今日之胜,凭借的是出其不意,是未知带来的恐慌碾压。
这种运气,可一不可再。
狂喜的浪潮渐渐平息,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每个人的身体。士兵们开始清理城头,收敛同伴的遗体,救治伤员。
谢戈白回到了临时安置的院落。
亲兵早已备好了热水。他屏退左右,独自站在氤氲的热气中,褪下那身浸透了血污、汗水和硝烟味的沉重铠甲。
衣衫剥落,露出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身躯,胸前缠绕的白布隐隐透出暗红。
他踏入木桶,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上来,刺痛了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却也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舒缓。
他闭着眼,将头沉入水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脑海中却无法抑制地闪过日间的画面:震耳欲聋的轰鸣、敌军惊恐溃散的面孔、冲杀时刀锋砍入骨肉的滞涩感、还有……齐湛立于城头的背影。
良久,他才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水珠顺着紧绷的颌线和伤痕累累的胸膛滚落。
换上一身玄色常服,布料柔软,却依旧掩不住他周身那股经年沙场磨砺出的锋锐与冷硬。
湿漉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角,让他过分苍白的脸和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他对着铜镜看了一眼,镜中人俊逸的眉眼间积郁着化不开的阴霾,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刚从血火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模样。
另一边,齐湛的住处则安静得多。
他同样沐浴更衣,洗去了城头的烟尘。换上的是一身靛青色的直裾深衣,款式简洁,并无过多纹饰,唯有衣料质地和剪裁透着矜贵。
氤氲水汽柔和了他眉眼,他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将墨发松松绾住,更显五官美貌,气质沉静,与白日里挥手间引来雷霆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没有停留,收拾停当便缓步走向设宴的大堂。
行走间,宽大的衣袖摆动,带着一丝沐浴后皂角的清冽气息,与这残破府邸中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和血腥气格格不入。
当谢戈白踏入喧闹的大堂时,一眼便看到了已然落座的齐湛。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
一个玄衣墨发,身形挺拔如孤松峭壁,纵然换了常服,那股沙场悍将的肃杀之气仍难以尽数遮掩,像是收入鞘中的利刃。
一个青衣素簪,姿容清雅如冷玉涵光,坐在一片粗犷喧嚣的背景里,从容自若,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夜宴,而非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守城战的庆功。
他们一个从血与火中走来,洗去一身风尘,却洗不净眼底的沉痛与决绝。
一个执掌风云,涤净指尖硝烟,依旧看不透深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截然不同的两人,因着共同的强敌和莫测的命运,暂时坐在了同一张桌前。
杯酒之间,是劫后余生的短暂松懈,亦是暗流汹涌的试探与权衡。
庆功宴设在残破的城主府大堂,与其说是宴席,不如说是一场劫后余生的喘息。没有精致的肴馔,只有大盆的炖肉,粗糙的面饼和浊酒,但这已是围城以来最奢侈的一餐。
火光跳跃,映照着士兵们疲惫却兴奋的脸,喧嚣声几乎要掀开屋顶,每个人都在用最大的声音说话、大笑,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自己还活着,并且赢得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齐湛坐在主位,谢戈白在其侧。不断有将领和军官前来敬酒,言辞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齐湛那雷霆手段的由衷敬畏。
齐湛并未推辞,但也只是浅酌即止,神情依旧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与周遭热烈的气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谢戈白喝得比齐湛多些,酒精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血色,也稍稍融化了他眉宇间积郁的冰寒。
他挥退了又一波来敬酒的人,大堂角落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远处的喧闹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齐湛觉得谢戈白喝的有点多,以免他旧伤发作,便亲自扶起他带他回房,其他人宴上兴致正高,便没注意他俩。
齐湛扶起谢戈白时,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身体微微的摇晃。浓重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皂角与伤药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而矛盾的味道。
“我没事。”谢戈白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试图站直,脚步却一个趔趄,大半重量不由分说地压在了齐湛肩上。
齐湛不动声色地承住了这份重量,半扶半架着他,穿过依旧喧闹的大堂侧廊,走向后方寂静的院落。
虐了一路,总算可以甜甜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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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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