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护着他躺到床上，摸着他的脸抖着声音哄他：“别怕，我去找李大夫，你乖乖躺着，别下床知道吗？”
他抓住我的手摇头：“别去，先别去……盼美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你别去打扰他们……”
我气急了吼他：“你是不是糊涂了？和离什么时候都行，你生孩子是什么时候都行的吗？”
他被我吼得委屈，红着眼不说话，却没撒手。
“你放手，我去去就来。”
“不要……哼嗯……妻主我疼……”他抱住肚子蜷缩起来，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我连忙好言哄着，给他擦脸给他揉肚子，一摸正在发/紧/发/硬的胎腹，隐隐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刚发作的肚子，就已经这么硬了吗？
“你老实说，什么时候疼的？”
他心虚地别过眼，没什么底气道：“刚疼的……”
“清安。”我严肃起来，“你不要撒谎。”
“我……”他缩了缩手，往后一退，眼中浮现出惊慌。
我的心就剧烈地刺痛起来。
我怎么能这么凶他？哪怕他不是在生孩子，我也不该这么凶他的。他这么胆小，又经历过那么多，我怎么能恐吓他？
“对不起清安……”我心疼地俯身抱住他，他犹豫了一瞬才抱紧我，呜咽着哭泣起来。
“妻主……你不要骂我……我害怕……”
“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不管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我现在就去找李大夫，你别犟好不好？”
他终于点点头，眼泪哗哗往下流。
“你快点回来，我真的害怕……”
“我一定很快很快。”
算起来孩子已经九个月了，差不多就是38周，前后也差不了几天，也足月了，现在生也算不上早产。只是程清安经历过那么惨痛的小产，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头胎的孩子还是让我紧张得腿脚发软。
他已经生过一个七个月的孩子了，应该不至于很难吧？不是说头胎才难，二胎就不难了吗？我胡思乱想地跑出去，好在没有耽误太久，半路就追到了行色匆匆的两大一小。
我快跑几步揪住李大夫，把他吓了一跳，大声喝我：“你干什么你！吓死人了！”
我急道：“李大夫，清安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屈盼美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回去。
“我去陪着他。”
李大夫拽住他沉着脸道：“你别急，你还有个孩子，去了更手忙脚乱。你先去准备自己的事情，清安那里我会照顾，等他生了孩子我们再商量和离的事。”
屈盼美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清安就拜托给您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让人喊一声我就来。”
我们就此分别，李大夫跟着我急匆匆赶回家，程清安躺在床上满身大汗地辗转，正呜呜地呻/吟，看得我好心疼。
“清安，我回来了。”我扑到床边给他擦汗，他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我怀里，揪住我的背不住地挺腰往我身上撞。
“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李大夫来了，你别怕。”我抚上他又在紧缩的肚子，一圈一圈地打转。肚子很/硬，根本揉不动，他死死拽着我的衣裳呜咽，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浸白了他本就苍白的脸。
“清安，不疼了就把腿曲起来分开。”李大夫站在床尾柔声道：“我给你看看产/道的情况。”
程清安勉强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卸了力。我扶着他平躺下，他已经累得弯不起腿，还是李大夫扶着曲起来的。老人家给他脱了/裤/子，程清安的神情就变得恐惧。我抱住他一迭声地哄，多少分散了些注意力，他委屈地哼了一声，抱住我呢喃：“我害怕……”
“别怕，我陪着你呢，我永远陪着你。”
“妻主……啊……”他突然惊呼了一声，李大夫便按稳了他的腿，沉声道：“别动，见红了，我看看开了几指。”
程清安又拽住了我，浑身都紧绷着，呼吸变得急促，偶尔还颤上一颤，发出小兽一样可怜巴巴的呜咽。
“嗯？清安你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李大夫直起腰，手指上还沾着血迹，诧异地问他。
程清安不敢瞒李大夫，老实承认道：“孙小花来闹的时候，我吓坏了，就开始疼了……”
好家伙，都快四个小时了，他的心也是够大的。
“妻主你别凶我……我只是不想让盼美担心……”
他这招先下手为强真够妙的，他算准了我吃软不吃硬，这么一服软我就拿他没辙了，只能抱着他哄。
我无语地看着他，终究还是如他所愿什么都没说，拿手帕擦了擦他的脸，继续给他揉恢复柔软的肚子。
“怪不得已经开了两指。”李大夫的表情很是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他，“别担心，你之前生过一个，这个不会太遭罪。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安心心地等着。生孩子嘛，没有不疼的，疼起来不要大喊大叫，要留着力气，不疼的时候多吃点东西。我看一时半会也生不了，我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来，潇晚你好好照顾他，多下地走走，孩子下来的快。”
李大夫急匆匆地走了，留我一个照顾临产的程清安，我一下子觉得家里空空荡荡，连热风都变成了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要不要下来走走？”我逼着自己冷静，努力回忆上辈子自学的妇产科知识，手却还是没出息地发软。
程清安撑起半边身子，哼哼唧唧地挂到我脖子上，脸埋在我肩头，很快肩上就传来一股湿意。
“怎么哭了？是不是又疼了？”我心疼地圈住他，他摇了摇头。
“妻主，我要给你生孩子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我特别高兴。”
“如果我生了个男孩，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真的不会，我男孩女孩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我的宝贝。”
“妻主……呃……又疼了……妻主……疼……”
我手忙脚乱地圈住他下坠的肚子揉着，他挂在我身上急促喘息，身子因为紧绷而微微发抖，但谨遵医嘱没有喊叫。
“嗯……腰疼……腰疼！”他掐着我低吼，我连忙把手绕到他身后按腰，却好像没什么作用，他依然胡乱地挺腰乱动，把坚硬的肚子往我腰上撞，好像要把孩子撞出来。
“宝贝，祖宗，你别乱来！”我把他按住，他就委屈地咬了我一口。
“我疼！”
“那我们下地走走好不好？李大夫不是说下地走走孩子下来的快吗？我们早生完早解脱，生了就不疼了。”
他熬过这一阵宫缩，白着脸点了点头。
我们就在家里一圈一圈地走动。可惜太阳还没下山，屋外炎热，不然能走动的空间更大，还能散散心分散注意力。
“啊……”他又痛呼一声，歪到了我身上，“呃……好疼啊……妻主，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生个孩子搞得他好像失忆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我对他的爱。我听得无奈又好笑，只能一遍遍地回应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生了孩子也陪着我吗？”
“当然了。”
“永远爱我吗？”
“是啊。”
“就算我生的孩子都是男孩……”
“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们要优生优育。”
“妻主……你……你能不能亲亲我……”
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咸咸的，都是汗水的味道。我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可下一阵宫缩来的时候，他又浑身都湿透了。
“肚子好坠……”
“我给你托着点。”
“腰好疼……”
“我扶着你扭一扭，会好一点吗？”
他挂在我身上痛吟，深深浅浅地呼吸，轻轻摇摆着腰胯，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就熬到了太阳下山，李大夫还没回来，程清安已经疼得走不动了。
“哈……妻主……”他按着肚子弓腰急喘，双腿都在打颤，“我不行了……我好痛啊……李大夫怎么……怎么还不来……呃……”
我心焦地往外望，外面夕阳染血，微风浮动，却不见半个人影。
李大夫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不会明知道程清安要生了却话都不说一句就一去不回。我真担心他是不是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先扶你回床上躺着，你吃点东西，或许李大夫是遇到什么事耽误了。你别怕，我陪着你呢，乖……”
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扶着已经坠到腿间的肚子慢慢坐到床上，一下子又坐立难安地疼起来。
阵痛已经很密集，磨得他情绪不太好，也不许我碰，就一个人坐在床上，慢慢地搂着肚子躺下去，侧着身歪在床上哭。
“呃……好痛……我受不了了……”
我心急如焚，看了眼天色，决定出去找找李大夫。再拖下去恐怕不好，不管李大夫发生了什么，我都得找到他带回来救程清安和我们的孩子。
“清安，你还能坚持住吗？我去找李大夫回来，你一个人在家等等我好吗？”
他委顿的精神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虚弱又委屈道：“不好……你别走……你不许走……啊疼……妻主你别走……”
他这么一求，我又不敢走了，原地纠结了两分钟，还是决定再等等。
“我再等一刻钟，如果李大夫还不来，我就去找他。你听话，乖乖躺着别下来，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咬牙忍过又一阵阵痛，红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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