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很快过去,李大夫果然还是没有来。我安置好阵痛不已的程清安就往外跑,刚迈出大门,竟然一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沈先生。
沈先生跑得一张脸通红,喘着气问我:“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找李大夫!”
他掰着我的肩膀转了个身,急切道:“别去了,他让我先过来照顾,他一会儿才能过来。”
“他去哪儿了?”
“赶巧了。”他催着我回去,边道:“家里没有清安要用的药材了,他去镇上药铺买药,回家的时候遇上西边霸王庄的管家,说她家老爷身子不爽,要他去看看。他解释了着急给人生孩子,霸王庄那家人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人,硬是把他抢走了——清安怎么样了?你别担心,我祖父以前也是大夫,最擅长夫郎的病症,我也会一些的。”
我忙把人请进屋里,程清安疼得在床上辗转呻/吟,抱着肚子害怕地哭着,一见到沈先生哭得更厉害了。
“清安别怕,沈先生来了。”我蹲下来抱住他,他侧头往我怀里扎,喃喃着:“疼……我疼……”
“我看看,清安你躺好。”沈先生躬身站在床尾,掀开薄被曲起他的腿,洗了手就往他身/下摸。
“嗯……”程清安躲了躲,又强迫自己坚持住,身体绷得像一张就快拉断的弓。
“产/道情况很不错,孩子也在慢慢往下走,再等等吧,快的话晚上就能生。”
我看了眼天色,天还没黑,也不知道他还要承受多少折磨。
但也没办法,现在的医疗条件也不能剖腹产,只能熬着,实在太辛苦他了。
我请沈先生陪着他,钻进厨房给他们做晚饭。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得让他吃饱一点,不然没力气生。
饭做到一半,屈盼美来了,看见我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忙活,一把抢了我手中的柴火要我去照顾程清安,烧火做饭的事他来就行。
一问,孩子送到邻居家了,因为他实在做不到不来陪着程清安。
我感激地把事情交给他,又回到了程清安身边。他原本因为我不在身边而忍耐着呻/吟,一见我回来就忍不住了,揉着肚子大口喘气呜咽起来。
“妻主……”
“我在呢清安,你要什么?”
“抱……”
我趴到床边抱住他,他就使劲拽住了我的衣裳,指尖用力往我的肉里掐,痛得我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只能陪他一起眼泪汪汪。
“盼美在给我们做吃的,一会儿你吃点,再好好睡一觉,打个瞌睡也好,攒点力气。”
“嗯……”
屈盼美很快端着饭食进来,我让他们先吃,端着碗先喂程清安吃了饭,等屈盼美陪着他的时候才胡乱对付了几口,把餐具往厨房一放,再进去时卧房里悄无声息,原来程清安已经睡着了。
我们大气不敢出地转移到门口等着,一等等到了天黑,李大夫终于姗姗来迟,跑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问:“怎么样了?生了吗?”
“还没有,现在睡着呢。”沈先生低声道。
李大夫松了口气,蹲下来陪我们一起等,没等一会儿就听到屋里传来呻/吟声。我们连忙鱼贯而入,程清安正惊恐地瞪着眼睛,掐着肚子僵着身子,只扭了扭头看向我们,眼泪哗地往下流。
“我……我……”他的嘴唇都在抖,“我好像破水了……”
全场最不淡定的就是我,一听这话差点滚到地上去。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上次我还挺镇定的,等屈盼美生那次更是没什么感觉,可这次却慌得像个智/障。
愣神间李大夫已经开始给程清安做检查,听到他的痛呼我才回过神,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清安别怕……我我我……”
“妻主……哈……我……我不怕……唔……妻主也别怕……”
真是完蛋,被他看出我怕了。
“差不多可以用力了,清安——”
“等一下!”我大叫一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不能在这里生!”
李大夫和沈先生的目光好像要活剐了我。
“你说的什么话!他这是在给你生孩子!怎么你还嫌不干净?”
“不是这个意思啊!这里不干净,我另外收拾了一间,我每天消毒!不是我是说……总之更安全的地方!”
他们似懂非懂,最后是程清安说:“妻主给我准备了……呃……专门的产房……”
他们恍然大悟,这才允许我抱着程清安转移阵地。
临近产期,产房我每两天消一次毒,要用到的东西一天一次,就怕程清安突然发动,产房却不干净。
现在好了,昨天我刚做完消杀,屋子里一股酒味,他们进来的时候脸都是五颜六色的。
“你对这屋子干了什么?”李大夫很嫌弃。
“大清洗。”我言简意赅。
看得出他们对这地方很不满意,但程清安生产在即,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由我把他放在了改造过的产床上。
条件有限,产床只有垫高的被褥,没有脚蹬,只能凑合用。
“呃——”程清安刚躺上去就攥着床单挺身开始用力,沈先生往我眼前一挡,沉声道:“你出去吧,他要生了。”
我一愣,不明白刚才还让我陪了这么久,怎么换个地方就不让我陪了。我据理力争:“沈先生,这是我夫郎,生的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能进去?”
“里面不干净。”
“我刚才陪了他这么久你怎么不说不干净?”
“现在孩子要出来了,会带血的。”
“我切菜切到手也流血,谁不流点血呀?你行行好,让我进去陪他吧,他会害怕的。”
沈先生想了想,又见我神情坚定,终于松了口,让开身让我进去了。
其实我知道,什么见血不吉利的,都是借口,不过就是一些人接受不了夫郎生孩子时狰狞的面容,选择逃避罢了。
可我和程清安经历了这么多,还怕他做几个扭曲的表情吗?如果我不进去陪他,才是没有良心。
李大夫已经在指挥程清安用力,屈盼美进进出出地送热水,对我站在床边陪程清安生产的事不置一辞,好像女人天生就该站在这里陪男人
屈盼美这个人,我越来越佩服和感激他。
“呃——”程清安攥着我的手挺起上半身,因为用力脸都憋红了,没过多久又倒下去,恢复苍白的面容大口大口喘着气。
满心都在使劲儿,他倒是不叫喊了,很听话地跟着李大夫的指挥往下推挤孩子。可这孩子性子慢得很,怎么也不下来,渐渐的他就一点不支,用力后要好半天才能再用一次,连哼哼都弱了下来。
“没有……没有力气了……”他流着泪看向我,“妻主……好累……嗯——疼——”
我急得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哭,“清安你坚持住!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要做爹了!你再使使劲儿,我们还要一家三口去游玩呐!”
程清安眼中露出期待的光,点了点头,又把我的手攥紧几分,没有挺身,只是闭上了眼睛,很努力地往下用劲。
“嗯——”
“哈……妻主——唔……”
他又卸了力,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说什么都不肯再用力,也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摇头。
我没了办法,想着让他先歇歇,李大夫和沈先生却急得高声道:“歇什么歇!都要出来了能歇吗!你快帮帮他呀!”
我手足无措地抖了几下,茫然看向两个老头,声音发颤:“我……我怎么帮啊……”
“把他抱起来一些,让孩子自己下来。”
我连连点头,小心地把脆弱的夫郎抱进怀里,他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在体/位改变的时候哼了两声,蹭了蹭我的衣襟。
“清安加油!不我是说……清安努力!妻主相信你!”
他扯出个浅淡至极的笑容,忽然一把掐住我的胳膊,在我怀里挣扎起来。
“哈啊——”
李大夫在床尾喜笑颜开:“很好就是这样!我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屋里的血腥气慢慢重起来,我想程清安应该流了不少血。我心疼地想着该吃点什么补一补,就听到李大夫高兴的声音:“生了生了!”他从程清安腿间捧出一个白腻腻的小娃娃,还连着好长好长的脐带,手脚胡乱地挥舞着,哭声嘹亮。
“嗯啊——嗯啊——啊——!”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小娃娃。
可我看不清他,一低头,泪水全砸在了程清安脸上。
“妻主……”程清安虚弱地笑,“你怎么哭了……不喜欢男孩吗?”
“不是……”我擦了擦眼泪又看向孩子,才看见是个小男孩,“我高兴……我太高兴了……辛苦你了……”
他没有摇头故作坚强,我很满意。
“我想抱抱……”
我便去接李大夫手里的小娃娃,珍重地放在了程清安胸口。
还好,不是个丑娃娃,我更高兴了。
程清安抱着孩子,屈盼美在擦洗他的下/身,李大夫转身找到了剪刀,抄起来就要往脐带上剪。
我大喝一声:“慢着!”剪刀差点扎了李大夫的手。
“你又要干什么!”
“等我消消毒!”我谄笑着摸下李大夫手里的剪刀,在他们四个古代人的注视下用浸了酒精的棉花仔仔细细把剪刀擦了三遍,还在自制酒精灯上过了火,才递回李大夫手里,郑重嘱咐:“别碰到任何灰尘,不然太脏了。”
李大夫看我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神经病,满脸写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行大字,剪脐带的时候都怒气冲冲的。
不过不重要,卫生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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