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寺摩肩接踵，挤得烧香都怕燎到别人的衣服。我抱着印印躲在一旁，看着男男女女虔诚地焚香磕头，有点跃跃欲试。
那话怎么说来着？年轻人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了上香。
但看着印印怕生的模样，我还是选择了放弃。人太多了，还是尽快出去，赏花才是要义。
寺庙后山烟霞如云，我们跟着人潮小心翼翼往前走，走到最后还是不慎走散，要不是我死死拉着程清安，现在可能只有怀里的印印和我在一块儿了。
出门时我们就做好了走散的准备，早已事先约好，如果真的四散开来，就在山门处集合回家。
程清安拽着我的胳膊偷偷地笑，我把他往身旁拉了拉，也跟着笑起来：“笑什么呢？”
他凑到我耳边说：“我刚才看见卖肉的杜姐姐了。”
我惊讶了一瞬，扭头去看，却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只能放弃寻找，转而问身边人：“她真来了？”
“那还能有假？”他有点得意地扬了扬头，“我觉得杜姐姐是良人。”
杜二姐是屠户，在镇上卖肉已经很多年了，口碑很好。从我们开始卖包子，她就一直向我们供货，直到现在也依然是我们的猪肉供应商之一。
杜二姐早年间娶过一位夫郎，可惜夫郎命薄，难产去世了，距今大概有五六年了，她也一直没有续弦，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过。
屈盼美被休之后一直一个人带着明明，接手了我的包子摊之后也一直向杜二姐买肉，一来二去，杜二姐就喜欢上了屈盼美，看他哪哪都好，逢人就夸，说他坚韧勇敢，温柔善良，夸了一年多了，屈盼美仍旧没有松口。
程清安为她着急，总有意无意地向屈盼美打听，可屈盼美总觉得会拖累人家，也怕杜二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真成了亲会对明明不好。顾忌这顾忌那的，杜二姐都得了相思病，整天唉声叹气的，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女人最了解女人，我一看杜二姐那憔悴样就知道，她是真动了心了，因此这次踏青前就和程清安一合计，把我们的行程偷偷告诉了杜二姐，让她抓紧机会，促成好事。
“也不知道杜姐姐能不能成功。”我拖了拖印印的小屁股，为她捏把汗。
却没想到杜二姐的汗还没捏成，自家先着火了。
这次踏青不是什么秘密旅行，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目的地，也有几位邻里凑热闹一起来的，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
我拽着程清安躲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印印眼见着是饿了，开始哼哼唧唧地闹起来。程清安就从小包袱里取出给印印做的小小的辅食，一点一点喂给他吃。孩子得了吃食立刻就乖巧了，我抱着他在石头上坐下，拉着程清安坐在身旁，他把头靠过来，我一手揽住他的腰，无比满足。
一片不知名的花随风飘落，落在印印头上，我吹了口气，印印好奇地仰头看我，咯咯咯地笑起来。
有人朝这边看，大概是场面温馨，他们也笑起来，低声朝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又走开了。
如此两三波人过去之后，我们突然听到一声略带犹豫的呼唤，“程……清安？”
我和程清安诧异地看向声音来处，只见是一男一女，我都不认识。
我就看向了程清安，“这是谁啊？”
程清安盯着对方，眼中也是茫然。
“你们是……”
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清安！真的是你吗？”
程清安愣住了，看了我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我把孩子送到程清安怀里，起身挡住了试图和程清安攀亲戚的男女，表情还算友好地问：“对不住，我们夫妻二人记性不好，请问二位，我们认识吗？”
女人激动地指了指自己，“我啊！二姐！程文琦！”
程清安猛地睁大了眼睛，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开口都有点结巴：“二……二姐？”
我狠狠皱起了眉。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程清安跟我说的是，他两个姐姐把他卖给了我家。
程文琦兴奋地又朝我们走了两步，看样子是要来拉程清安的手，边走边演：“清安，你可叫姐姐好找！我听人家说你和你妻主来烧香了，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果真让我找到了！”
程清安无措地站着，竟然真的想伸手去拉程文琦的手。我不高兴地扯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又抱稳了印印，尴尬地笑了笑，问：“二姐，你……”他看了眼程文琦身边的男人，斟酌了一下，“你们怎么……回来了？”
程文琦一下子就演上了，眼眶一红，浊气一叹，“这不是想你了。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大姐也惦记着你，我们一商量，就想着回来看看你。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对了，这是你二姐夫。”
程清安愣愣的，“二姐夫好。”
男人羞涩一点头，算是应答。
“这是小外甥吧？真可爱，多大了？你瞧我，都没给孩子带点礼物……我下山就去买身衣裳给孩子！”
程清安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二姐！不用破费！孩子还小，穿什么都一样，真的不用了。”
程文琦也就顺坡下驴，不再提了。
她终于看向了我。
“这就是清安妻主吧？好久不见都不认识了……你是叫……”
我跟机器一样回答：“苏潇晚。”
她尴尬又自来熟地哈哈了几声，昧着良心夸得我天花乱坠，说了半天我都累了，才进入正题：“清安，我们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帮点忙……”
程清安虽然重感情，但并不傻，一听这话笑容立刻淡了三分，倒并不叫人看出来，只有我知道，他现在不大高兴。
“二姐你说，我们帮得上的一定帮。”
“是这样的……我和大姐……想跟你借点钱……”
程清安看了看我，又看向程文琦，“二姐，家里的大事都是妻主管的，我……你和我妻主商量吧……”
好家伙，我就知道他胳膊肘不往外拐，回家一定亲得他晕头转向。
程文琦又看向我，我挺直腰板轻咳了一声，装作为难道：“二姐，你应该也听说了，我苏家破产很久了，现在日子也紧巴巴的，也不知道你们要借多少……？”
程文琦立刻说：“不多不多，就十两！”
十两还不多？真够狮子大开口的。我立刻把不爽写在了脸上。
反正程清安和他那糟心的大姐二姐几乎没有感情，翻脸就翻脸了，我也不怕他生气，张口就开始阴阳怪气，“二姐，您这一开口就十两，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呐？不瞒您说，我跟您说这几句话都是看在程清安伺候我多年给我生儿育女的面子上。您这弟弟当年可是硬塞给我的，我没记错我家还付了一笔可观的彩礼。程清安这些年要不是给我当牛做马，我早把他休了，还轮得到你们来借什劳子钱？今天我就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口饭吃，我还能大发慈悲送你一碟花生米。”
说完这话不仅程文琦傻了，程清安也傻了。我眼风瞟见他红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泪水盈盈，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掐着掌心忍住想去抱他的冲动，最后横了一声：“二姐，我言尽于此，慢走不送。”
程文琦和那男人白着脸气冲冲地走了，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走远看不见了，赶紧转身把程清安搂紧怀里哄：“宝贝儿宝贝儿，我演戏呢，你别哭别哭，我瞎说的，你知道的我最爱你了！”
他终于哭了出来，把印印往我怀里一塞，气冲冲地走了。
啊这……糟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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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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