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世界都以为我欺负程清安了。
我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找到了屈盼美和杜二姐，看见他们似乎在互诉衷肠，于是又嫉妒地转身去找李大夫诉苦。李大夫和沈先生正并肩而立赏花，他一口气梗在心口，总算转过身看我一眼，哦不，瞪我一眼，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去。
其他人多少看见了他的身影，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你侬我侬跟出来，就看见程清安站在山门口掉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我抱着印印靠近他，他就生气地躲开我，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
别人都带着不满问我怎么了，我实在说不出那些演戏的话，只能不停认错，说惹他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
他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实在心疼，赶忙把孩子交给李大夫照顾，不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将他打横一抱强行抱去了不远处的小树林。
他倔强地挣扎，对我又打又咬，泼夫似的，我心疼又好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我抱着他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从他怀里抽出手帕仔仔细细给他擦去泪水，好言哄着：“我知道我刚刚那些胡言乱语说重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知道的，我都是瞎说吓唬你二姐的，不然她怎么死心呢？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他又生气起来，掐了我一把，恨恨道：“懂又怎么样？懂就不许我生气难过？你们女人都没良心！薄情寡义的话张口就来，你是不是早这么想了？”
天地良心。我赶紧把他抱得更紧，手在他后颈处慢慢摩挲，安抚了好久才让人冷静下来，埋头在我怀里继续哭。
“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就算你二姐大姐再来，我直接用扫把打出去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才能消气？你说，我一定满足你。”
他又咬我一口，哼哼唧唧地说：“今晚我要在上面……”
“……”这是要振夫纲了是吧？
“好，都听你的。”
可惜当晚他强势了没多久就不行了，最后还是乖乖躺在我身/下，哭得梨花带雨，无比娇俏。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把程清安哄好之后我们就下了山，照旧是我抱着印印，程清安却不和我走了，慢一步走在后面，和屈盼美说着悄悄话。
杜二姐抱着明明腼腆地落后一步，脸上是憨憨的笑容。
看起来是成了。
走到半山腰程清安又回到了我身边，眉眼含笑，很习惯地挽上我的胳膊，凑到我耳边说：“盼美答应了。”笑起来的样子，好像自己答应了人家一样羞涩。
不过我还是挺为屈盼美高兴的，他这半辈子辛苦，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依靠的人，下半辈子就可以享点福了。
“那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份子钱了。”
“嗯！”
*
那天之后屈盼美开始和杜二姐正式接触，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睛里都有爱情的火花，含情脉脉的，但都是木讷人，只是相视一笑，又错开目光害羞地抿唇脸红。
像纯/情少男少女似的，看得我总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忍着。
一忍就忍到了初夏。
两个月里程文琦和程文玥都来过几次——她们和邻里一打听就知道我当时是睁眼说瞎话——一会儿求财一会儿求住处的，都被我阴阳怪气地赶了出去。她们总闹着要见程清安，程清安就托病避而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托病多了，立夏那天程清安竟然真的病了，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一直哼哼难受，又说不出哪里难受。
“全身都不舒服，心口也闷得很……”
我见他不太好，便把店交托给老三，在家歇了一天照顾他。李大夫和沈先生出门去了，其他大夫程清安不愿意请，就只能熬着，等天黑时两个老头回来看看。
“有没有想吃的？”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他摇摇头，神色恹恹的，“我头晕……妻主……”他突然红了眼眶，开始说胡话：“如果我不成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我急忙打断他，“一点小病而已，什么死啊活的。估计是换季着凉了，别怕，妻主在呢。”
他紧紧地盯着我，好像真的要见不到我了一样，开口都带了颤抖：“妻主……我舍不得你……”
“……怎么哭起来了？妻主跟你保证，你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别怕。你可是半个大夫，怎么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说出去要被李大夫打戒尺了！”
他摇摇头，突然冒出火气来：“你不爱我了是吗？”
“？？？”我该配合他出演苦情戏才是爱他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果然不爱我了是吗？”
我贴了贴他的额头，凉的，没发烧啊。
“清安，我觉得……你可能不是病了……是不是中邪了？”我斟酌着问出口，眼见着他的脸色更不好了。
他错愕了一瞬，脸一白，眼中瞬间涌上泪水，悲愤地看了我几秒，竟然哇地哭了。
完蛋。
我刚准备抱他哄他，他突然推开我，捂着胸口扑出床外，身子一僵，接着干呕起来。
……
有如醍醐灌顶，两个人同时悟了。
我赶忙扑过去抱住他，给他拍背顺气，他有点尴尬地歪在我怀里，小声问我：“妻主……我是不是又有了……”
……这得问你吧祖宗？
“不是病了就好。”
他往我怀里钻了钻，小猫似的，开始讨好我：“我刚才……你别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身子不舒服，朝我发发脾气怎么了？我喜欢你朝我发脾气。”
他被我哄高兴了，哼哼唧唧地说：“你陪我去看大夫吧。”
我亲亲他的脸，“好，我陪你去。”
去的路上我基本已经能肯定了。念头一冒出来，这半个月程清安的异常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一帧一帧地回放。他最近吃得少了些，说是暑热没有胃口；他脾气大了一点，动不动就无理取闹；他有些贪凉，又爱犯困……我该早点想到的，让他托着孕体忙上忙下，实在对不住他。
我们找了离家最近的中年大夫，医术不错，就是总板着脸，我见了他害怕。
大夫的手刚搭上手腕，程清安突然又难受起来，捂着嘴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当着大夫的面干呕了好一会儿。
我看见大夫的目光刺在我脸上，带着些许无语。
“苏夫郎确实是有喜了，约莫两个月了。胎还不稳，平日里当心些，切勿劳累，更不要拿重物，当心伤着孩子。”
我连连道谢，提着安胎药拉着程清安出门，脑子还有点确认后的懵，刚想问问他想吃什么，一扭头见他幽怨地看着我。
“怎么了宝贝？”
他红着眼睛，眼见要作，“上次你是背我回家的。”
这么一说，我这次的表现确实没表现出上次的快乐和重视。可这不是因为太突然了嘛！而且第一个孩子当然更惊喜，第二个……意料之外，喜还在酝酿中，尚未到达顶峰。
但他这么一说，疼老婆如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屈腿弯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上来，妻主背你回家！”
他立刻扬起笑脸，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
“我就任性这最后一次。”他趴在我背上小声嘀咕，“回家我就不闹了。”
我好笑地托了托他的腿，“想闹就闹呗，妻主永远惯着你。”
脖子一紧，他用力地抱住了我，低笑起来：“妻主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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