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t国大漠边境小城番托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穿着斗篷的少年看着手上的地图,确定没走错路才把地图叠好塞进怀里,转身和同伴说话:“我们……?帕斯汀?”
旁边没人。
商允在周边找了一圈,最后在卖馕的摊前把人抓住。
帕斯汀看着摊主手上包了厚厚羊肉的馕咽口水,拽着商允的袖子:“我想吃这个……”
商允无奈掏钱,拽着抱着馕心满意足的人离开。
帕斯汀虽然活了几百年,但心理年龄也就十几岁,一路上看着好玩的东西就走不动路,都快把商允表演魔术挣得钱花没了。
两人找了旅馆,帕斯汀抱着馕回自己房间啃,商允把窗帘拉上,确保不会被对面的人看见,然后坐在床边,把袖子挽好。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找程见己了,一是在马戏团不方便,还容易吓到纳斯大叔他们,二是他没想好怎么把自己从濒死状态救回来,稍微控制不好就会让程见己再死一次。
自从上次程见己替他死之后,他也在好好保护自己,杜绝一切危险可能,警惕地活了一天又一天。
不过今天,商允掐着时间果断划开手腕,伸到地上的盆上空。
血味逐渐漫延房间,混着地方特有的熏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伤口被重新划开几次已经变得有些可怕。
时间一点点过去,血也越来越多。
最后十秒,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在靠近门的最后一刻,时间静止。
程见己攥住他的手腕,把衣服下摆撕开绑在手腕上,自己的嘴唇也有些苍白。
商允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要是多来几次,你的衣服都不够撕。”
程见己指尖在他手腕内侧曲起蹭了下:“出去之后赔我。”
商允眯着眼睛靠在墙头,因为失血眼前还有些发黑:“如果每次都是你替我死,那我最后岂不是要老死。”
这话说得像开玩笑,程见己却认真思考:“我觉得在老死之前你会想到办法出副本。”
商允垂眸看着床边一小盆血:“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魔术师不在这个副本,不能杀了他拿到钥匙,”他继续说,“这个副本只有第二把钥匙能用。”
程见己说:“嗯,他背着人脸改变了副本信息。”
他把记忆的事说了一遍,商允奥了声:“当人打工可比怪物困难多了,他恐怕都赚不到钱。”
程见己点头:“他还没有眼力,会被辞退。”
两人扯了几句不正经的,商允才继续说:“第二把钥匙不会轻松拿到,但不会没有,我怀疑是死亡。”
程见己看他:“你真正的‘死亡’,钥匙才会出现。”
但他会重复替商允死去,商允根本就不会死。
商允点头:“对,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很难做到的事了。”
就像帕斯汀说的,他有巫术,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但唯独死亡不行。
程见己思考半瞬:“可以尝试。”
商允收回手腕放在被子下,视线落在程见己逐渐透明的下半身:“我在尝试偏离剧情线,现在看来还行。”
程见己把被子帮他掖好:“剧情线是根据杂技团来判断的,还是根据你?”
其余副本都是围绕副本怪物展开剧情,魔术师不在就只能是杂技团,但魔术师有没有做手脚就不能确定了。
如果是围绕商允展开剧情线,那么他找到的线索都是魔术师想让他看见的,主动权还是在魔术师。
“还不能确定,”商允抿嘴,“我找机会验证。”
“不用费心思验证,”透明逐渐漫延到胸部,程见己说:“如果剧情线是杂技团,不管怎样你都会回到团里。”
商允应下:“好,那这次信息汇报会就到这,散会。”
随着话音落下,程见己彻底消失,隐约还能在空中听见一声轻笑。
大门被敲了两下,帕斯汀走进来,肩上站着拇指大小正乱蹦的黑影。
“他说你要死掉了,”他看见盆里的血,惊住:“你……真要死啊?”
商允勉强笑笑:“没事。”
他算着时间让黑影去找帕斯汀,即便出事也能很快得到救治。
帕斯汀皱紧眉头,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放血:“你是在练习新巫术?”
“算是吧,”商允转移话题,“该吃午饭了,中午想吃点什么?”
当地有一种面条,在加热的石板上翻炒,然后撒上特制的调料,味道辛辣,很多当地人都吃不惯,都是些外地人来尝试,不过很多都是吃不下几口就放弃。
商允看着喝几碗水又吃一小口面的帕斯汀,好心提醒:“要是吃不下,可以放弃。”
帕斯汀辣得嘴唇通红,斯哈斯哈地喝水:“我还可以,吃完能获得一份甜品,我要吃甜品。”
商允只能作罢,伸手又要了五杯水。
天上一声鹰啼,黑影在空中盘旋,这里临近大漠,老鹰并不少见,还有很多富人以饲养猛兽为乐,他也没避,伸直胳膊让它直接下来。
鹰先贴近他的脸蹭蹭,然后才伸脚让他拿竹筒。
商允把桌上的肉喂给它,这才展开信。
帕斯汀见过鹰两次,极为熟稔摸它的羽毛,还想把自己的炒面拿起来给它尝尝。
鹰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细细长长的东西,最后快速叼过,两口下肚。
这封信很短,能看出来是匆匆写下,柏理说他们在小城里,亨利喝多和人起了冲突,混乱中被打死了,杂技团也被当地不容,现在匆匆转换地方,还没决定去哪。
安娜和小七说杂技团最近不好,金整天出门谈生意,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纳斯大叔则是让他别忘了把当地的酒送点回去,这次还多要了几本当地的小说。
商允收了信,整理好衣服,转头看见鹰正把头扎进杯子里喝水,桌上还有半根面条。
旁边的帕斯汀和它一起喝。
刚上的五杯水已经没了。
“…”商允叹口气,去隔壁摊位买了袋羊奶,“你们喝这个。”
帕斯汀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迅速拿过奶喝了一大口,终于感觉好了点,又把剩下的奶倒进碗里推到鹰面前。
“吃太多辣对肠胃不好,剩下的不要吃了。”商允拉着他离开,“要去办正事了。”
帕斯汀还有些可惜自己的甜点,又实在吃不下剩下半碗面,只好离开。
番托克靠近大漠,以用动物头骨占卜出名,听说可以占过去,卜未来,不过厉害的占卜师很少见,大多都是在街上游荡的骗子。
他们在这找了三天,才打听到占卜师的位置。
两人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找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子很深,最里面只有一户人家,木门破败,院子里地上都是杂草,房子还塌了一半。
帕斯汀往里探头看:“这里面还能住人吗?”
“怎么不能住人。”
帕斯汀瞪大眼睛找声音来源,最后在墙根的藤椅上找见人。
那人蜷缩在藤椅上,看着只有六岁小孩身型,满头白发扎成辫子,一下一下地晃。
商允在只剩一半的门上敲了两下,“我们可以进去吗?”
那人半天才懒洋洋地嗯了声。
帕斯汀进院里就开始这看看那摸摸,商允走到老人面前:“打扰了。”
老人示意他往旁边站:“挡我阳光了,要占卜什么?”
商允垂着眼睛:“占卜未来。”
“占未来?那可是不容易,”老人在他身上扫视一圈,“你有没有带够报酬?”
商允心里估摸下钱袋:“差不……”
“不多,”早在听他开口要钱时,帕斯汀就竖起耳朵,现在满脸警惕挡在他面前,防止他狮子大开口,“他的钱是要给我买吃的。”
老人眯着眼睛逆着光看他:“我本来也不想要钱。”
“我要他肩膀上的那只老鹰。”
只要不是钱帕斯汀就无所谓,退到边上继续摸索着玩。
商允顿了下:“您还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老人摇头:“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身上唯一值得我多看几眼就是这鹰。”
肩膀上的鹰踩踩脚,叫了声。
“通灵性,挺好。”老人摸摸胡子很满意,“给不给啊?”
“它不能给,”商允有点懊恼,他应该提前准备好报酬再来的。
老人摊手:“那就不行了,慢走不送。”
“打扰了。”商允沉默半瞬,抬脚准备离开。
帕斯汀手里拿着龟壳,在指尖晃来晃去:“这样吧,我给你。”
老人笑:“你一个祭品,吃人家住人家,有什么好东西。”
“当然是能让我成为祭品的好东西了,”帕斯汀趁商允不注意,抬手把匕首抽过来,同时翻转龟壳,利落割开手心:
“占卜费心神,还容易测不准,再厉害的占卜师也只是测错的可能性少一点,但是我的血,可以把测错的可能性压到零。”
商允还没反应过来,鲜红的血液已经流到龟壳里,盛满底部才停下。
“这个行不行?”
老人在听见他的话时就已经坐起,在看见他毫不犹豫放血时更是站到藤椅上抻着脖子看。
虽然他占卜技术算是高超,但追求百分百准确的结果是所有占卜师毕生追求,要是能研究这巫血,说不定他占卜能更上一层楼。
“你这血,”他坐回椅子,眼睛滴溜溜转,“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不然你再……”
“这还不是稀罕东西?”这可是帮助一个家族成为大巫师这么多年的宝贝。
帕斯汀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以为这东西对占卜没用,气自己没问清楚,白白放血,“那我就扔了。”
说完他手腕倾斜就要倒掉,老人瞬间掐住他手腕,“留着也行。”
商允看出他在耍心眼,把龟壳拿到手上:“就用这些换,多了没有,您要是还不满意,我就只能去找别的占卜师了。”
老人咽了口唾沫,勉为其难道:“那也行。”
他跳下藤椅往剩下的那半边屋子里走:“走吧,去屋里。”
屋里放着张长桌,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动物骨头,老人在一边坐下,商允坐在他对面。
“就用它吧。”老人拿起山羊头,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铜币斜睨帕斯汀,“伤口是不是还没有愈合?在这蹭一下,不要浪费嘛。”
帕斯汀嫌弃看着羊头:“这看着不干净,会不会得传染病什么的。”
“不会!我有天天擦,”老人吹胡子瞪眼,“这也是为了让你朋友测算的更准。”
帕斯汀又用袖子擦了一遍,这才在上面蹭了下。
“开始吧,”老人让商允把手放在羊头上,念念有词拿着铜币在羊头周围转了几圈,洒在桌上。
他凝神看铜币,商允没敢收手,帕斯汀蹲在他身边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又过了几分钟,老人才收手:“可怜。”
商允收回手:“请具体说。”
“具体说就是家破人亡,噩运缠身,伤及无辜。”老人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占到这样的未来。”
帕斯汀皱眉:“所以他未来不但自己会死,朋友亲人都会死?”
“说死也不全死,半活半死。”老人咂舌,“还真是件怪事。”
商允与空洞的羊头对视:“我最后死了吗?”
“虽然厄运缠身,但你竟然每次都能活下来,不过最后还是死了。”
每次都能活下来恐怕是程见己替他死,而最后是他真的死亡。
找寻真正死亡的办法是可行的。
商允把血给他,站起身:“谢谢您,我知道了。”
老人抱着龟壳:“不客气,再见。”
帕斯汀看他抿着嘴,还是忍不住问:“这命能不能改?”
老人翻白眼:“结局都是注定的,也许你现在可以挣扎几下,但最后还是免不了死去。”
帕斯汀哦了声,“好吧。”他看着商允的背影突然顿住,“怎么了?”
商允把他的话仔细想过,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又在迟疑间划走。
“没事,”商允道别带着帕斯汀离开,“回旅馆吧。”
两人路上的又去买了份爆炒猪肝补血,这才往旅馆走。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占卜了?”帕斯汀把鼻子抵在碗边闻,“巫术也可以预测的。”
“可能测得不准。”商允让他先吃,准备给纳斯大叔他们回信。
“你在给你的家人写信?”帕斯汀又挑出一块猪血,这次特地用水涮干净才给鹰吃。
“家人和朋友。”商允想起占卜结果,笔尖微顿,还是放下笔,把纸叠起来。
“又不写了?”
“嗯,”他借着烛火把纸烧掉,现在看来,他还是和纳斯他们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帕斯汀把猪血咽下去:“接下来去哪?”
番托克很小,几天就全逛了个遍,商允来这的目的就是来占卜,现在目的达成了,也可以走了。
“去……”
商允卡住,突然想不起要去哪,半天才道:“不知道。”
在以往的副本,他几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可以顺着找到的线索继续发展剧情,可是现在线索却像断掉一样。
“那就去旁边的小城,这么多城市,肯定又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帕斯汀拍板决定,“反正你最后那么惨,还是多玩几天。”
商允叹口气:“也行,不过我没钱了,咱们得先挣点钱。”
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表演魔术,番托克来往商人很多,早就听说格纹斯家族邀请过叫帕顿的魔术师想来看看,而当地居民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说有魔术表演,自然蜂拥而来。
他们找了个当地有名的小酒馆,和老板谈好租金,张贴好海报,就算做好准备工作。
表演当天果然如料想般座无虚席,帕斯汀在门口卖票,早上说好只卖一百张,结果他越收越兴奋,最后只要给钱就让进。
商允表演完几个魔术,台上全是打赏的钞票和小玩意,甚至还有一只兔子趁乱爬上去,坐在台子中间甩耳朵。
他愣了下,把兔子还给主人:“我的魔术帽里已经有很多兔子了,这只兔子还是还给你吧。”
兔子主人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抱着兔子冲他羞涩笑:“它自己跑上去的,我没抓住。”
商允笑笑:“那么就到今天最后的魔术了,大变活人。”
门口正在数钱的帕斯汀听见商允的声音,赶忙搬着一个大箱子上去。这里没有柜子,只能先用这个将就一下。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倒计时结束,人群已经消失不见,商允站直身体,帕斯汀探出脑袋,怀里抱着赏钱:“我可以去吃昨天看见的甜甜圈了。”
商允迈出箱子,他把位置选在闹市旁边的街道,隔壁就是甜品店:“去吧。”
两人抱着甜甜圈回去时,酒馆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酒馆老板挣了不少钱,不但把租金免了,还送了他们一顿晚饭,言语间都是想让他们多演几场。
商允拒绝,表示明天就要离开了。
一次表演挣得钱够他们用好几天,等没钱了再表演。
老板只能作罢,让他们多来玩。
一天的表演后,黑影稍微大了点,被帕斯汀抓着吸收。
商允看着它,忍不住问:“为什么说你的血是巫术……?”
帕斯汀半口一个甜甜圈,含糊道:“那些人把我抓起来之后,用我的身体当做祭品与恶魔签订契约,相当于媒介。”
“当有人使用巫术,我浑身都会很疼,同时还要吸收他们使用巫术产生的怨念,回馈给魔鬼当做报酬。”
商允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微微皱眉:“你可以和我说你很疼。”
“我都习惯了,没什么好说的,”帕斯汀嚼,“相对于我,你更应该注意你自己,怨念虽然能被我吸收,但还会残留在人身上,最后就会变成干尸那样。”
商允点头:“好的。”
帕斯汀看他明显没得听进去,撇撇嘴继续吃东西,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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