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犹未雨顺口问：“那天你们也下山去了须弥镇吗？”
“没有。”余策想也没想地回答：“我跟封玄都是防御系，守着学院呢，总不能没人。”回完话，他才想起来问原因，“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犹未雨笑了笑，“没什么。”
封玄看了犹未雨一眼，转头对余策道：“吃完了没？我先走了。”
“诶，你等等我啊！”余策赶紧扒完了饭，跟了上去。
“他俩感情也不错啊。”犹未雨说完，看向明时雪：“他们应该没有嫌疑吧，都没有出过学院。”
大概是被迫吃了不爱吃的食物，明时雪神情恹恹，“嗯，没有。”
两人出了膳堂，各自回了不同的地方。
今天裴洛舟提到了小机，犹未雨忽然很想把它修理好。
他研究了很久学院的魔法，终于找到了适合的药水，开始着手修复。
后面两天，除了吃饭，他几乎没出过门。
犹未雨写好了信，提前放在门口，明时雪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到第三天的中午，竹屋里叮啷哐当的声音消失，犹未雨抱着跟原本的小机相差无几的机甲出来了。
他在须弥镇看见过学校改装过的机甲，能够在半空中飞行。所以这次，他也特意加了这个功能。
犹未雨搓了两把小机的脸，笑得眉眼弯弯。
他原本想第一时间拿去给明时雪看，半路却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改了方向去找裴洛舟。
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裴洛舟此时不在来风阁，不知去了哪里。
犹未雨觉得有些好笑，裴洛舟跟小机之间，似乎真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操控。
这种力量，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
犹未雨揣着小机，不知道是该原地等待，还是自己去找。
没等他想好，便来了一个人打破了他思考的氛围。
“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莫师兄，”犹未雨道：“我有事想找裴师兄，不过，他现在出去了，不知道在哪里。”
“出去了？”莫问离看起来也是来找裴洛舟的，“三长老让我来找他，应该是有些事要交给他去做。”
“那真是不巧。”犹未雨道。
说完，两人之间的话题结束，一起在门口干巴巴地站着。
犹未雨有点想逃离，莫问离站在他左边，他便不住地偏向右边，一副期待谁从右边走过来的样子。
莫问离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开口道：“既然洛舟不在，那我便去四处找找，也好给三长老复命。”
犹未雨想起莫问离同他们一道下的山，并且试炼赛仅次于叶痕月，也有凶手的嫌疑。
忍不住探问：“莫师兄，听说你在法力高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窍？”
莫问离笑了，“犹师弟何必妄自菲薄，你做的机甲，连校长都觉得不错。”
“但是我水系魔法始终不得长进，”犹未雨有些苦恼，“不管怎么练都不行，明时雪都连升两阶了。”
“时雪师弟的确天赋异禀，”莫问离忍不住点头，“算是芥子学院火系魔法第一人了。不过，说起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前几天半夜，我忽然惊醒，还看见时雪师弟在虚天峰。”
“你说什么？”犹未雨只觉得莫问离的话像是一根根钢针，一下又一下，扎得他脑袋极痛，连带着神经都颤抖。
“那天晚上，我的确看见时雪师弟从虚天峰出来。他走得急，似乎遇见了什么事，我来不及喊住他，人就走远了。”
莫问离说完，看向突然一言不发的犹未雨
“师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没，”犹未雨扯出一个笑，“莫师兄，你没看错吧？”
“我不会看错。”莫问离微微皱眉，大概担心犹未雨觉得自己在说谎，他道：“或者你可以问问时雪师弟，四月九日晚上，他有没有去过虚天峰。”
犹未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四月九日夜里，正是虚天峰弟子受害的时间。
而那天，明时雪刚好来找他。
具体是哪个时间来的，犹未雨并不知道。但根据他听闻的那弟子的死状来看，显然明时雪到他那里的时候，人已经遇害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去，连屋都没进，直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直到太阳落山，有些了阴凉。风吹过时，激得他浑身一颤。
犹未雨想了许久，他心里并不觉得凶手会是明时雪，但他觉得，明时雪很有可能见过那个凶手，就在案发前后。
思及此处，犹未雨将小机往布袋里一塞，打算去找明时雪问问。
他到了红竹水榭，进去时发现明时雪并不在，就连林若水跟池炎也不在。
“你是谁？”
犹未雨正要进屋，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一边问一边跑过来。
他回头，看见是方今羽。
“怎么又是你？”方今羽似乎对他有些不待见，“你又不是红竹水榭的弟子，怎么总往这儿跑？”
犹未雨道：“这个，严格来说，我是红竹水榭的弟子，只是不跟大家住在一起。”
“哦，然后呢？”方今羽瞟了两眼他的脸，声音小了些，“我长得也没差多少啊，怎么时雪只跟你玩，不跟我玩呢？”
“这个好办，”犹未雨道：“你告诉我他们去了哪儿，等找到人，我劝劝他。”
“你什么意思！”方今羽不大高兴，“难道你跟时雪的关系比我跟他还要好？我还用你去说？”
“那自然……是不用的。”犹未雨换了个说法，“既然你们这么好，那他去了哪里，你应该也知道吧？”
“他去了……”方今羽忽然顿了，对着他轻抬下巴，笑道：“他去了哪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犹未雨：……
行，不说就不说吧。
他转身要走，谁知方今羽反而不乐意了。
“喂，你走什么？”
犹未雨脚步不停。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吧，他们去了来风阁，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听说长老们已经派弟子封锁了地方，你可能进不去了。”
方今羽话刚说完，便看见犹未雨的背影一僵，然后快速跑远了。
来风阁出事了？犹未雨心里有股很不安的感觉。
他一边祈祷着，一边赶往那边。
到了地方一看，来风阁果然被封锁了起来，门口有弟子守着，不让好奇的弟子们进去，就连来风阁的不少弟子都被拦在门外。
“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不可能，那东西，不是已经没了吗？”
“……”
周围的弟子们好奇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胡乱猜测。
犹未雨上前两步，想要跟门口的弟子商量一下进去。
结果守门的两名弟子见他过来，竟反而侧身让开。
“多谢了！”犹未雨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进入来风阁，他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却没看见一个弟子。
等到了学院内特意腾出来给百姓们住的居处时，才看见三三两两的弟子。
犹未雨拦住一人问:“师兄，你可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弟子脸色微变，快速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不知道？须弥镇有几名百姓，被发现死在了屋里！”
“谁？”犹未雨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有哪些人？”
“这我倒不清楚。”那弟子后怕地缩了缩肩膀，“不是同一间屋子的百姓，大概，死了三个吧。都跟之前虚天峰的弟子一样，被……吸干了血！”
犹未雨谢过他，连忙赶过去，正好碰见明时雪跟林若水他们。
这次只有大长老在，校长跟其他几位长老不见人影。
犹未雨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收获了一众视线。
大长老与三长老长得并不相似，但神情严肃得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段时间芥子学院发生的事，想必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有弟子，被血族同化，潜伏在我们中间。”
犹未雨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其他人。
“通知下去，所有去年考核全过，并且出过学院的弟子，明天早上在训练场等候。”
大长老说完，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众人。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离开，听清楚了吗？”
犹未雨跟着其他人回答。“听清楚了。”
芥子学院的考核分开两类，一类是理论，一类是法力。
一般理论全对，法力一年内学会长老教的一半即可。
理论与法力全过，基本就是学院里能叫得上名字的弟子了。
大长老下完命令，便叫了几名弟子去安抚百姓。
犹未雨扫了一圈，基本认识的人都在这里。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明时雪旁边，轻声问：“怎么了？”
明时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在犹未雨忍不住第二次问话之前开口道：“唐伯，死了。”
犹未雨神情一滞，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唐，”他哽了一下，“唐伯？”
明时雪闭了一下眼，点头。
“还有呢？”犹未雨突然急切地问：“还有谁？”
明时雪干脆全部告诉他，“还有唐大轶，跟另一名工人。”
犹未雨愣愣地眨了眨眼，感觉眼眶有些酸，又有些湿润，他忽然想起那天雨中，唐大轶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那双眼睛。
充斥着大量害怕，和害怕之下，对安定生活的渴求。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
“还是没有凶手的痕迹吗？”
“没有。”明时雪道：“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何人看见。”
犹未雨听见这句话，差点忍不住直接问明时雪。那天晚上，他是否去了虚天峰一事。好在他忍了下来。
百姓们的住所有些吵闹，隔着墙壁传了过来。
不知大长老是如何与他们交涉，又是如何保证的，过了一会儿，那吵闹声便小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几名弟子抬着三具白布盖着的尸体走了过来。
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肉眼可见惨烈得多，白布边缘沾着有些乌红的血迹，凶手这次并没有将血吸得一滴不剩，大概是因为有三个人。
那白布经过犹未雨面前时，恰好有一阵风，善解人意地握住尸体的手，往外扯了扯，像挽留似的。
犹未雨看见那只骨瘦如柴的手，一层薄得令人心惊的皮肤，松松地贴在骨头上，似乎轻轻一碰就会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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