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被她嘲笑一番,面子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拿了支未蘸墨的竹笔在她头上轻轻一敲:“你到底还学不学了?”
程幼仪装模作样地捂着头道:“学,我学。”话毕又笑嘻嘻地问他:“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是让我帮你逃走吗?”
时衍看她这副不开窍的样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爹娘一来,必定得让媒人替我说媒,到时又会是鸡飞狗跳一团糟。”
程幼仪这才明白过来,惊异道:“你是想让我装作你的相好?”
正写着什么的时衍听见这话,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这不成这不成!”程幼仪听完,连忙摆了摆手。若是她真是答应这件事,那时衍的父母就得提着聘金婚书来敲她那间破茅屋的门了。
时衍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眼震惊,也就熄了这份心思。
“也对,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时衍思索片刻,抬起笔,一面说,一面略带些丧气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哎呀,你别这样,我帮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怎么跟你父母交代。”程幼仪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哄小孩似的安慰道。
时衍眼睛一转,本想给她个交代,思索片刻后却再度摇头:“我若是能找到跟我爹娘交代的理由,也不至于求你帮忙了。”
程幼仪一拍额头,心道:那这事还谈什么。
她这人本就怕麻烦,现下还要帮着他应付前来催亲的爹娘,这不得手忙脚乱好些日子。
“算了,我认栽。你爹娘大概什么日子到,我也好有个准备。”程幼仪推脱不成,退而求其次,问。
“就是这月初十就会来。他们要在我这待到中秋结束。”
时衍说完,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
程幼仪见他眉间仍是愁云不散,出声安慰道“哎呀,小事而已,都会过去的。不要蹙眉嘛,本来多俊一张脸,你看看,一蹙眉,都不好看了。”
说罢,程幼仪凑到他跟前,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来逗他开心。
“好,听你的,我不蹙眉。”时衍听完,眼中带着笑意地看她一眼。
程幼仪笑着看他:“那现在能教我写字了吗?”
时衍不语,只会心一笑,将之前那张自己胡乱写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一边的小竹筐里,又摊开一张新纸,同时递笔给她:“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
程幼仪欲哭无泪,若是自己写得还能看,怎么会让他教。
果然,歪歪扭扭的字迹惹得时衍哭笑不得。
“你这童子功差到极致,连笔都拿不稳。这样,前几日你先别急着写字了,先练些无关紧要的笔画。等你下笔稳了,再写字。”
程幼仪觉着有理,点了点头。
“行了,今日我用朱笔给你弄些简单的,你回去描红。明日带过来,我验收。”
时衍说完,便重新摊开一张纸,拿了朱笔便开始在纸上写。
暖阳透过窗棱撒在他们身上,程幼仪就着阳光,托腮看着他。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只剩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程幼仪正在心里想着这控笔要怎么练才能练得好,就听时衍对她说:“这事不能偷懒,到时若是你的字质量不合格,我是要罚你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如师长一般的语重心长。
“好,我一定认真写。”程幼仪看着他,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
她本打算在时衍这儿多待一会儿,哪成想下一刻便有人推了们进来,手中还捏着。
夏日里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往日里燥热不已的天气在今日竟格外温和。
程幼仪见时衍有事要忙,便没再多留,抱上时衍为她准备的字画便径直出了门。
等程幼仪走之后,时衍将门掩了,问身边的小厮:“你方才急匆匆过来,不像是单单来找我对账本的。说吧,有什么事。”
那小厮这才将在手中捏了一路的文书放在小桌上,道:“我也不知这事是坏是好,咱铺子忽然来了一笔三万匹棉布的大单,说是军中急需做冬衣…”
话还未完,时衍却毫无由头地问了一句:“是整个大启的布商都有这信笺,还是只有我这间铺子有?”
“来送信的人说,这是独一份的,只有东家您有。”
四周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时衍走到小桌旁,拿起那封文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遭,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个人。
萧歧。
启朝军队不过八十万,平日里拿的都是皇家的粮饷,根本用不上,也用不着如此大批量的单独去买布。要论这天下还有谁有招兵的可能,那便只有萧歧。
可如此一来,招兵的原由便成了个迷。
不论是市井传闻,还是说书话本,从梁王即位伊始,从未有过哪一项说他意图谋反。相反,人们口口相传的,是新帝年少即位,作为兄长的梁王为新帝镇守燕南谷地,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想到这里,时衍越发觉得疑惑,既然萧歧毫无造反之心,那为何要大规模的招兵买马。
想到最后,只有两种可能在时衍心中占了上风。
其一,便是日久人心变,萧歧也被权势蒙了眼。其二,便是守在燕南一带的蛮族意图进攻,萧歧为以备不时之需,提前招兵并做好准备。
毕竟兵家最忌讳的,是打无准备之仗。
白昼渐渐褪去喧嚣,黄昏开始涌动于暮色之下。天色暗蓝,吞噬着最后一丝属于白日的光明,两种想法在时衍的脑海里打架。
……
铺子里,程幼仪点了一盏小灯,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练着字。沈惊秋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回村,去替几人烧好晚上洗漱用的热水,现下铺子里只剩程幼仪和采芣。
白日里时衍虽替她写好了这次活动的标语,但该写的字还是得写,程幼仪不想做什么事都要有求于人。
头一回会练字,上手生疏,程幼仪练出来的字与之前并无任何差别,甚至可以说比以前写的还差些。她耷拉着脑袋,略带些烦躁地托腮看着眼下被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纸。
“小姐,这写字随时都可写,且写字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要不我们换个别的事情做,待小姐心静下来了再写?”
采芣见程幼仪,无心写字,提醒道。
程幼仪听闻此话,放下笔:“说得也对,我若是心浮气躁,写得再多也没用。”
她将纸和笔都收了起来,放进一个藤编立柜里,又将时衍给她写的告示拿在手上,转头对采芣说:“那我们把这个贴在门口就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程幼仪策划的活动拉开帷幕,可铺子门前就一张纸贴在那里,怎么看怎么乏味。以至于一整个早上过去,来程幼仪铺子里的人少之又少,掰着手指都能数清楚。
巳时,太阳似个火球一般地挂在天上,天气燥热得像是把人关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让人粘腻的汗水直往下淌。采芣将泡好的茶水装进小陶壶,放在后院的冷水缸中降了温才给程幼仪她们端了去。
“小姐,沈姑娘,这天气太燥,喝些凉茶缓缓吧。”采芣端着几个小陶杯从后院进来,道。
程幼仪笑着接过茶,仰头一饮而尽,浮躁上火的心里才总算好受了些。
“今日天气太热,铺子生意也不好,不若我们休息一日,明日再来?”程幼仪将小茶杯放在桌上,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道。
沈惊秋一向文静不多话,此时却对着程幼仪道出了心意:“姑娘这铺子生意不好,到不像是因为天气热,更像是姑娘的店门前不够吸引人。”
一语中的,程幼仪不得不服。
程幼仪看了眼冷清的门口,愁道:“可我也不会其他的本事,长得也一般,出去吆喝揽客的话,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铺子刚开张的那段时间她就试过,天天站在大街上吆喝,就像是那些摆摊的摊贩。
可宣传的效果极差,不但把程幼仪自己累个够呛,还反吆喝走了一批本打算来买的小姑娘。
眼下这个节骨眼,还真让程幼仪有些进退两难。
沈惊秋看出了程幼仪眼中的窘迫,笑道:“姑娘莫不是忘了,我是翠云阁的花魁。”
程幼仪被这话一点,茅塞顿开:对啊,她不行,并不代表沈惊秋不行。人家堂堂一届青楼花魁,论美貌,那可是一顶一的存在。
程幼仪露出笑,看着沈惊秋:“那不知沈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沈惊秋当然愿意,立马换了身铺子里一件最轻薄最时兴的婚纱,拿了把小团扇便出门充头面。
天实在太热,阳光火熛似的炙烤大地,知了在浓密的绿里荫叫得让人心烦。
沈惊秋是个纯纯的古代人,早就习惯了如此燥热的天气,再加上今日这件纱裙很是轻薄,所以此刻并没有出什么汗。
来来往往的行人为了避阳,几乎贴着墙走,这一贴墙,看程幼仪铺子里的婚纱就看得更真切些。
沈惊秋生了副绝色容颜,单单站在那里,便会令人驻足观看,还不等她开口,程幼仪的铺子前已经乌泱泱挤满了人。
程幼仪见铺子前人声鼎沸,也十分给力地卖力宣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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