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曲意涵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右边的钟廿:“你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儿吗?”
钟廿一瞬怔愣:“什么?”
“就是你说……你说男生之间很正常的那个……”
“噢。”钟廿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那天确实讲过这些话题。
关于男生们与女生的不同相处模式,还有一些行为习惯之类。
难为她这么久了还记得。
也不知道她和余骏呈进程如何了,钟廿没过问。反正曲意涵跟死心塌地一样,这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一心扑在他身上。
“我后来又想了想,觉得就算是男生,当着人的面换球衣,光着……”话音止住半刻,曲意涵赧然笑着续上,“上半身……”
“他们不会不好意思吗?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会啊。”
钟廿想说而且这种还是身材好的人才会有这种自信,如果换成于穆毅……
为什么要换成他?
钟廿一怔。
他恍惚见过男生打篮球时的样子,却从没盯着看过,每次都能及时避开。而且不说这,她基本还是个不会看男生打篮球的类型。
一群女生围着半个篮球场……
哎,可能是她自己不会打吧,没懂这乐趣。但幸亏有曲意涵,让钟廿开始了解,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小心思。
钟廿打趣她:“你还没追到手呢,占有欲就这么强?”
“不是。”曲意涵拉上书包拉链,顺手在书包后拍了一巴掌,“我是觉得他好像对谁都一样,又或者——谁都不在乎。”
见钟廿没说话,曲意涵兀自追问了一句:“有女朋友的话,应该不会这样吧。”
“可能吧。”
这问题她也不清楚啊。
好像,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们。
钟廿也实在没想到,上一个场景刚说过自己没手机,这下子竟然碰上周六,还能摸到自己高中时候的手机。
高一高二都是周六放假周日晚上上晚自习。而且学校严格要求周日晚自习之前要交手机,等到下一个周六中午再发。
刚下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铃声一响大家背着早就收拾好了的书包,等着班主任将手机袋提过来,拿了之后就放学。
手机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她喜欢买手机壳,带着“换壳如换机”的感觉,半学期下来竟然不知不觉买了**个。
其实心血来潮钟廿挺想看看高一的手机里有什么的。毕竟能摸到旧物的感觉太难以形容了。那不是多年之后再看一个无法回到的过去,也不是回想起来无法言说的曾经。
她就在这里,就在当下。
恍如一切都还没开始。
一切都可以重来一遍。
她慌忙想打个电话。
点开手机。
通讯录……通讯录……
点了好几次手指都没落到那个地方。钟廿忍不住心里着急,大概是激动,手都在抖。
又点了几次。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怎么想的,图标都设置得这么小。点了半天点不准。
虽然这句话相当于是把现在的自己也骂一遍,但是此时此刻的钟廿确实感觉从未如此痛恨过“小字体”“小图标”。
好不容易有一次点进去了,久违的“娘亲”字眼映入眼帘,钟廿心下一热,伸手就点。
然后没看见拨号送出,就看见自己滑了屏幕按了返回。
钟廿:“…………”
明白了。
这东西还是得按照剧情走是吧。
空欢喜一场,钟廿有点小难过。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今天……
钟廿生在四月,按照往常的农历生日正好是在花朝节前后。
而花朝是传统农历二月的别称,又叫“廿”,百花鲜艳,因而得此名。
钟廿想明白了:难怪刚才小钟廿不着急打电话,合着准备回宿舍再视频呢。
破壳日这件事,不管对于什么处境什么年龄下的人来讲,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意义吧。
反而是如今穿越回来的自己,把自己生日都忘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这个破玩意儿整这么一出,动不动就失重昏沉,睁眼又是下一个故事。
没饿死没累死,堪比荒野求生还差不多。
小学初中的时候钟廿生日都跟家里人过,她一直走读,直到高中了,没在寒暑假的生日就不太能有这种待遇了。也就凑巧今天周六,还能视个频。
可是视频内容钟廿终究没能再经历。
只是印象里有些零星碎片。
而现实,也是被这一句打乱——
“钟廿。”
钟廿和秦玉还有曲意涵刚准备走,就被体委从后面叫住了。
曲意涵还准备等会儿,顺便听听什么事儿,但秦玉看着陈归过来之后就没了什么动作,也没说话,顿时就明白过来他俩有事要说,于是硬拉着曲意涵去前面等。
“我们先走了啊。”
钟廿点点头:“嗯,好。”
没想到陈归说了句:“老师找,四楼办公室。”
钟廿闻言也愣了一下。
然后下意识跟着陈归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结果没走两步她就反应过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陈归与她隔着两步距离,递给她一样东西。
钟廿伸手接过,手里拿着折起来的蓝色字条,听到陈归径直往前走时留下的一句:“他给你的。”
这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钟廿脚步一顿。
折起来的一个角刚好就抵在手心的位置,钟廿用力捏住,竟然戳得有点疼。
这东西突然之间好像变得有点扎手。
这样真的好吗。
也许于穆毅是特意嘱咐,拜托朋友来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联系。可是一开始就没有制止,发展成现在这样,真的好吗。
起初收到纸条的时候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时间点。她放在桌上的笔筒里有一张折起来的方方正正的便利贴。
那会儿的心情说不出是种感受,只是好像有点新奇,有点期待,更多的还是迷茫。
纸条里从来都写的是一些日常琐事。
“我今天中午睡觉好像又打呼噜了。哈哈不知道说没说梦话。”
“昨天下去去操场打球我一球扔出去对方没接住,滚下了楼梯,他们追了好一会儿。”
“我们班语文老师特搞笑。”
字迹很规整,但还是不怎么好看。
他写字很用力,是那种背后都能透出来印子的程度,转弯顿点的地方都一样清晰。
后来陆陆续续又多了几张,要么是在笔筒里发现的,要么就是托人转交的。
都一一按照原本的折痕叠起来,被钟廿夹进了那些小册子里。
她喜欢废话,不管开心伤心只要一有感触就会用本子记下来,最后写上日期。
再看看这些纸条的风格,竟觉得格外地像。
一直等到回到宿舍后给妈妈打完视频,钟廿才将口袋里那张纸拿出来。
她打开纸条,熟悉的字迹下除了往常的生活分享,还有一大段文字。
“不管你是把我当闺蜜,还是把我当弟弟,我都认了。谁让你愿意比我老呢。如果可以,下辈子我也可以认你当弟弟。”
看着看着,同样是蓝色的便利贴,第一页的右下角写了三个小字,用小括号括起来:“翻过来”。
“看完了不许撕啊。我写了半个多小时呢。”
“不知道你生日是过阴历的还是阳历的,但是按照阴历推算的话那就是今天。”
“你的座位在中间第二列的第三排,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看完纸条,钟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回教室,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回来,只是下意识,下意识觉得,有件需要解决的大事,无法再逃避的事。
值日生已经将卫生打扫过了,凳子还倒扣在桌面上没放下来,凳子中间放着一个白色的礼品小袋子。
袋子外面贴着一张浅蓝色便利贴,上面用金色软笔写了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钟廿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动作。
“你还有多久就要分班啦?”
“考试用点心,尽力就好。”
“今天身上有点疼,估计要变天了吧。”
“不用你管我们,我们在家好着呢。你照顾好自己啊。”
“生日快乐我的小女。”
还有这一句。
生日快乐。
妈妈身体不好,可是好像从来没去全面检查过。
而她上次检查、复查好几次,妈妈说她整宿做梦梦到自己,担心得总是大半夜就醒,整颗心几乎无时无刻没挂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所有的粉饰太平都被无情撕裂,透露出最无奈的本质一角。
父母伤病多年,却总是要给她最好的。好像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没钱。
努力。
快分班了,你还为这种事分心?
早恋不对你是没上过当吗?
这么个成绩你还敢谈情说爱?
你为家里做什么了?
以后可怎么办?
几乎就在一瞬间,钟廿心里的悔愧感攀顶而上。
好无奈啊。
那种经济背景下的差异就像是摆在眼前不容忽视的沟壑,钟廿跨不过去,也只希望上面的人不要再看到自己。
不要对自己有任何另类的眼光。
她和于穆毅,没有半点相配的地方。
可是最后的最后,钟廿还是打开了那个礼品袋。
里面放着一个猫咪头弹簧摆件,随着钟廿提起纸袋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冲着面前的人露出憨状可掬的笑容。
还有一个本子,普通的A4车线本,封面绘着绿色植物,还有一碗汤。
——小日子。
本子上的名字——小日子。
还有一样东西,放在最中间的一个小盒子里。
看着倒是格外精美又珍重。
可是直到还回去,钟廿也没将它打开。
哈。
钟廿嘴角扯开一抹笑,眼里却带了泪。本子拿在手里一点点模糊,钟廿慌忙抬手,衣袖按住眼眶。
她没分清楚这情绪到底是穿越过来这个自己的,还是来自于当年那个、懂事又无奈的自己。
反正,她将东西放回去又给于穆毅发消息约定时间将这些都送还的时候,是有点难过的。
直到现在钟廿才发现——
她好像。
真的重蹈覆辙了。
可是……
·
所以当于穆毅站在三楼教室门口的时候,钟廿提着袋子的手不受控地轻微一抖。
“我生日已经过了,这些东西不能收。谢谢你。”
于穆毅看着面前的人,没接,只是似乎还是不死心一般问道:“为什么不能收?”
钟廿好像没注意到对方的语气近乎严肃,这时候的她已经没心思多想了:“我听别人说,生日过后再收东西不吉利。”
他终于接过袋子:“已经过了?”
“对。你猜错了。”
大概是错觉,钟廿觉得这句话出口时于穆毅脸上有种失落。然后她便听见于穆毅反问:“你还信这些?”
“……”
钟廿确实不信。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只能从记忆里翻出个不靠谱的说法,用以这时候无比确信地说出来。
于穆毅在她发过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
钟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一贯是知道的。可是人总是这样,非要撞了南墙才想着要不要回头。
只是他没想到,准备的礼物变成了彻底决裂的见证。
“你是信这个还是因为——”
“不想欠我的人情?”
被戳中心思般,钟廿态度坚决:“是!但是我觉得现在也没有必要谈人情了,我们现在都不在一个班,往后还是各奔前程吧。”
“你别再找人给我递纸条了。那些我都已经扔了。不想耽误学习不想被老师找的话,我们还是别联系了。”
于穆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更不好看了。
那种严肃到几乎要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该发火的地步。
她确实一张都没有给他回过。
这一刻终于证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还是想执着:“为什么?”
钟廿脸色通红:“我……不喜欢弟弟。”
于穆毅几乎是笑了,那神色透着一种揪心的委屈和释然:“是不喜欢弟弟,还是只是不喜欢我?”
钟廿再次沉默。
是啊。
独角戏又能唱多久呢?
“那好,”于穆毅像是玩笑着一般,语气有种违和的平静感,“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也为曾经给你带来困扰的那些事道个歉。”
“对不起。”
半晌,钟廿执着地抬起头,盯住对面那双眼睛,半点同学情谊都不再有,霎时间变得无比陌生起来:“再见。”
钟廿匆匆转身。没进教室,下了楼梯不知要去哪儿。
只剩于穆毅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提着袋子上了五楼。
对不起。
原因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是钟廿明白,她能说且只想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分手喽,虽然也没在一起过。芜湖~
其实整个回忆章节到这里基本就没了,后面是钟廿去发现真相的部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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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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