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斓看着眼前大概只有七十平米的单间,眉心一跳,低着声骂了句脏。林则安耳尖微动,瞅了她一眼。她讪讪地笑了笑,敷衍地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下次一定。”
她随脚踢开挡在眼前的瓶瓶罐罐,只听见酒瓶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滚了一圈圈的声响,最后盘踞在墙角不动了。
季斓边走边踢才勉强清出了一条路,她忍不住吐槽了句:“这比我租的最差的屋子还糟糕。”
林则安倒是随遇而安,迎着季斓疑惑的目光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在屋子里找出了一个蛇皮袋,然后十分自然地拿起角落的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同时将躺了一地的酒瓶垃圾捡起来放进蛇皮袋里。
季斓看他行动力那么迅速,顿时不好意思用“废了老半天劲歇一会儿”来逃避卫生,也肯定不能看着他一个人费劲吧啦的打扫,所以主动握住了他手里的扫把。
林则安挑了下眉,摆手示意她松开。
“你又干不明白,歇着去,别挡在我搞卫生了。”他把扫帚从她手里抽走,继续打扫去了。
季斓悻悻地缩到一边。
林则安对打扫卫生估计有自己的一套经验,扫起屋子来又快又干净。季斓看着他忙又不乱、有条不紊的样子,在心里感慨会收拾房间也是一种天赋。
她闲的没事干,干脆推开右侧的木门,看到仅有一个半人宽的过道,旁边的台子分为三层,上层是煤气灶连着放在地下的煤气罐、中层放着食用油调料什么的、下层就是锅碗瓢盆,旁边就是洗手台,里面还有一扇小门,推开是浴室和厕所。
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林则安已经将原本脏乱差的单间收拾的看得过眼。季斓走上前,用袖子简单给他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
林则安白净的脸上沾了点灰,又因为她的动作而腾起薄薄的红,长睫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着,最后像是纠结了一会儿才乖巧地垂下,遮住眼底的雀跃。
可爱。
季斓暗想。
林则安偷偷瞄了她一眼,有些经不住她这样一错不错的目光,欲盖弥彰地点开手腕的腕表看了眼时间。
11点23分。
“这么晚了?”他惊讶出声,季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开了口,“对你来说,确实很晚了。”
对季斓来说这个点只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对林则安来说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了。
两人都受不住身上的味道,但也没来得及买日用品,于是只简单冲了个澡。
季斓洗完澡见他还在对着智能腕表愣神,催促他上床:“睡吧。”
林则安神情变幻了好一阵,嚅嗫半晌才小声道:“只有一张床。这是你的房间,我打地铺就好。”
季斓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拍拍林则安的肩膀,理所当然道:“我们一起睡吧。”
林则安诧异的“啊”了一声,漂亮的眸子跟小鹿似的。季斓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在内心谴责了自己一秒。
她微微垂眸,摆出一副失落的姿态:“不可以吗?”
林则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话,拉着她的手臂坐在床上,语气认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怎么可能介意呢?”
季斓忍着眼底的笑意,率先钻到被子里。棉被有一股放久了的潮味,跟她小时候闻的味道一样,恍惚间不由想到当初被妈妈丢在舅舅家寄人篱下的日子。
因为早就习惯,所以不至于难以忍受。
林则安见她坦然,也不好再扭捏,掀起被子的一角端端正正地睡好,两个人保持着泾渭分明的三八线。没一会儿,他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太阳,我想把被子晒一晒,去去味。”
季斓失笑:“这里都没有白天,哪儿来的太阳。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你有感受到温度的冷热吗?没有。这里估计都没有气温的概念。我们到的这地方压根就不是正常人可以待的,就别讲究了。”
可你喜欢被子被太阳晒过后的味道,我想给你晒晒。
林则安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经过一天的折腾,两人都已经十分疲惫了,安静了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天季斓醒来时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天色,入目即是一片漆黑的景象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半夜醒了。
重新闭上眼三秒后记忆才逐渐回笼,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则安觉浅,在这就更睡不安稳了,听到身侧窸窸窣窣的动静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
“阿斓……”
他的声音还带着没褪去的睡意,听着有点软。
季斓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发质很好,发丝细软,滑过指缝的感觉特别舒服。
林则安眨巴了下睡眼惺忪的眼,由着她摸了会儿才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别趁着我没睡醒的时候欺负我了。”
季斓乖乖收回手,轻咳了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要去游戏大厅接剧本,你乖乖呆在这。”
林则安的觉瞬间醒了大半:“我跟你一起!”
季斓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去什么去?偷渡者可没有要达成完成剧本的KPI,少受点罪还不好?更何况你如果在剧本里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林则安揉着她刚才敲过的地方,小声嘀咕:“才不要你交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季斓闻言,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林则安的妥协来的比季斓预想的快,“我不跟着就是了。”
季斓满意的点点头,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把他的脑袋,旋即心安理得的忽视他控诉的眼神,施施然推门走了。
林则安坐在床上低着头,等着她走了段距离才抬腿跟了上去。
季斓的心情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脚步赶的飞快,只想争分夺秒地凑齐接待员说的一万通用币,想早点知道怎么让林则安性命无虞的办法。
进入游戏大厅,接待员依旧板着他那张死鱼脸,看见只有她来也没有丝毫的波动,按部就班地询问道:“你好,执行者。你是要选择剧本吗?”
没说游戏编号,看着人机倒也没那么人机,至少知道偷懒和摸鱼。
季斓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把最难的剧本给我。”
招待员瞳孔震了一下:“最难的?”
季斓点点头:“我知道游玩指南里有说难度卡等级,但我看你的表现……在这应该也有段时间了吧?行个方便。”
她说的理所当然,竟然让接待员都怔了三秒去想她怎么能那么自然而然地提出这种要求。
后来这位接待员才知道,季斓就是这种什么鬼话都能说的煞有介事的人,主打一个气势不输人,唬一些多疑的人常常会有奇效。
季斓作为一个网瘾少女,自然没有辜负“网瘾”之名。出现在市面上的游戏,不管是手游还是端游,不同风格和类型基本上都有涉猎。
一个游戏,纵使游戏开发者和它的研究团队再精益求精也总会有注意不到的瑕疵,也就是bug,所以一款游戏一般需要经过几次内测,吸取玩家的建议进行适当的修改后才会放到市面上进行全平台公测。
而《丧伦》没有。
是游戏就会有bug,更何况这个游戏有这么宏大的场景,里面有那么多精细的剧本。
接待员反应还算快的,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绷住那张死鱼脸的表情,硬生生气笑了。
“我的姐,你当我好说话,行的方便跟大白菜似的,随便往地里一拔就是一根?”
季斓被他这鲜活的语气弄得怔了下。
怎么?人机专人工了?
接待员的声音因着她的目光戛然而止,他摸了摸自己的嘴,似乎也是好一会儿不可置信。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我行不了这个方便,都是定死的规矩。你也别老想着bug了,要真那么好找,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在这鬼地方?”
这还是接待员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还没等季斓好好品品他这话更深的意思,人工再度转了人机:“剧本有七大类,做好选择后请走到你要游玩的剧本画框前,站在画那里就好。当剧本游玩人数凑齐后便会进入剧本,祝执行者游戏愉快。”
这边是没得商量了。
季斓听到他确切的回复后没再耽搁时间,加快脚步便往最近的一个画框走去。
时间很早,游戏大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听到新加入的脚步声后也懒得投以目光。
她无暇管顾,选了个人最多的画框。站在画框旁的5个人并没有对她投以注目,只有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孩抬起了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她来。
她回之一笑,然后继续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画上。
走近了看,季斓才发现画框是西方常用的黄金律画框,材质透着岁月磨砺过的古朴,上面是花纹贝壳与叶型图案。
风格糅杂的确实太多了。
季斓甚少玩过风格碰撞如此随心所欲的游戏,此刻竟也生出几分新鲜感。
画框内的画像色彩灰暗,落在季斓的眼中只有扭曲的图形,模糊不清。她的视线上移,只见上面的标签写着“无标签”,旁边的标价是“150通用币”。
无标签?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她神情微变,却没有挪开脚步,而是站在画框前,看着图形越发扭曲,然后开始快速的旋转,各种颜色搅在一起,变作令人恶心的棕灰色漩涡。
下一秒,游戏大厅内她和她旁边一干人的身影便消失无踪。
没一会儿,林则安出现在了游戏大厅。
接待员看到他时眼中掠过一抹讶异的神情,但只是短短一瞬。
他表情不变,平淡道:“偷渡者无法获取等级经验和通用币,纵使你进入剧本也没有用。”
林则安清俊的面容没有任何波动,他的眉骨生的锋锐,那双原本清亮的凤眸微微眯起的时候凸出了薄情,表情淡下来时更显清冷。
“你说的我都知道。”清泠的嗓音显出不近人情的漠然,“我只是来验证一个问题。”
他倏地上前,骨节分明的手转瞬便掐在了接待员的喉咙,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按你所说,我类似游戏中要被清扫的垃圾,算是正在运作的程序中的一串乱码。可为什么我会有执行者才有的智能腕表?”
这个被忽视的点被提了出来,接待者本就青白的脸色倏然白了三分。
“偷渡者在这个游戏除了等死没有任何出路。被逼到绝境的人如果要在这个游戏里肆意妄为,破坏了这个游戏的平衡,会不会没办法得到任何及时的惩罚?”
只有短短一个月的生命,能掣肘人类的死亡都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逼至绝境而非玩弄股掌,直截了当的宣判死刑而非磋磨一番再让人慢慢死去,这可不符合这个游戏的作风。
那么,突破口便有了。
所谓bug,压根就是游戏故意为之,留给一些通过特殊渠道进入的新人第一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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