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9999号玩家解锁副本事件【赤峰对峙】，获得奖励：随机S级异能。”
而游戏界面的上方，循环了一条正红色的文字，向全体玩家宣告。
【9999号玩家解锁了副本事件（1/6），获得了神秘奖励。】
裴星看着被黑夜包裹的钢铁森林，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这次她直接选择了立即生效。
想要带着零号从3区前往一千多公里外的11区，她无法保证超远程跳跃能否一次成功，中途或许要停留数次。而这样一来，她被CCU发现的机率就增大了，毕竟伏羲的眼睛无处不在。
在此之前发生的事，她都可以推脱到旁人身上。
但当裴星决定从268楼带走零号机甲的时候，沉默在暗处的伏羲记录着所发生一切，良好公民的身份将与她分道扬镳，她能做的就是听俞武的话，去投奔安简白。
因为安简白会告诉她答案。
七天的相处和接触，裴星愈发感觉惶恐。明明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过往的故事也不是简单的背景板或是僵硬的程序，但这些天密集发生的事情，就像设定好的步骤，推动着她朝别人既定的目标前进。
越是接近，越是令她难以抗拒。
游戏进度勒在玩家的脖子上，背后之人不会允许被选中的人停留在原地，甚至连她的好奇心也在作祟。
今晚注定是逃亡之夜，裴星既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就不会犹犹豫豫。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必须把陈希带到赤峰大厦顶楼，才能重演宣传视频里的一幕。
就像神父说的那样，这动仗和七年前一样。如此绝佳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她不可能回到过去收集。
万幸，她赌对了。
【豁免：使用者可以逃脱任意规则带来的伤害，并利用漏洞为自己创造豁免条件。】
裴星看到游戏面板上的介绍，惊讶于异能竟然不是陈希的凝固。
转念一想，副本事件名为赤峰对峙，既然不是因为陈希的现身而触发，那么说明真正的主人公星云已经来到了附近。
如同在验证裴星的想法，黑色直升机悬停在赤峰大厦上空，舱门打开的刹那，星云一步跨出如同踩着透明的楼梯，拾级而下，从天而降。
裴星所学的物理知识有限，但也知道物体在重力作用下会从高空坠落，显然是星云使用异能对重力进行豁免。
另一侧，陈希回头看着身后冰霜凝结成的踏板，沉默片刻后，暂停了机甲的动力源，冰霜化作纷纷扬扬的水雾散去。
他来到零号机甲身旁，说：“不管你是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带你走是另外的价钱。”裴星点开游戏面板，上面的进度差5%就完成一半了。
陈希了然道：“成交。”
机甲搭载的智脑与伏羲同源，但考虑到作战需求和个人的机动性，伏羲不得在驾驶员清醒时进行强制接管。
同理，陈希想要与裴星进行私下交流，需要发送聊天申请，只不过裴星出于某种的考虑，没有同意请求。
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有没避讳第三者的存在。
“这次是他们擅自行动。”星云置若罔闻，反而平静地说，“你既然逃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俨然，此话所指的目标很明确，裴星默默看向身旁的机甲。
陈希没有回答，直接发动了异能，致使周围所有生物都陷入凝固状态，不仅躯干肢体动弹不得，就连思维心跳也逐渐停滞。
一瞬间，整个世界静寂无声。
距离最近的裴星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不足三秒的时间里，她能感觉到脑海里无形的思绪在此刻仿佛凝成有实体胶质，人的意识直接跨过迟钝的步骤，进入到僵固状态。
幸好她始终没有放戒备，最后关头直接使用了豁免异能，从禁锢中脱身。
“噗通！”
胸膛处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裴星大口喘气，犹如被窒息感包围的溺水之人在濒死边缘后得到获救。
难怪院长要使用皿规避陈希的异能，人的心跳若是陷于静止形况，十秒钟后意识丧失，三十秒后呼吸停止，三分钟后会出现严重脑死亡。
口头上的约定都是不作数的，玩家就不应该与土著产生盟约。她恨恨想着，经历了这几次背刺，她已经对安简白会告诉自己答案的可能性产生了怀疑。
裴星试图操控零号进行跳跃，不管她是用意念命令，还是采取手动模式，机甲依旧停留在原地，仿佛不受控制。
智脑界面明注机甲状态正常，她试着向陈希发送聊天申请，然而显示发送失败。
裴星的脸色变得凝重，意识到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借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一旦主人生出收回的念头，自己只能被动地接受。
这时，星云突然出声。
“概念异能的强大之处在于它的不受限制性，你的异能始终局限规则内，所以凝固对我难以发挥作用。”
“周叔，我只想带走零号。”
星云叹息着说：“我可以像七年前将破军封藏那样，向你保证没有人可以使用它。”
“她这次不会退让的。”陈希摇摇头，“兰家的造神计划已经接近尾声，你觉得她和她身后的人能接受失败的结局吗？”
“神是无法创造的，他们的计划在我看来是可笑至极的小丑行径。”
陈希不可置否地笑了，“兰家想要创造的神和你背后的那位不是相同概念。”
“卫来，这名字是你父亲起的。”星云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见见他，我遵循两位前总统的指示，将他培养得很好。小希，过去发生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我们可以努力争取联邦的未来，这也是你父亲所期望的。”
“他今年十岁了吧？”
“十岁零九个月，从他被发现的那天算起。”
陈希若有所思，“这样的话，我的弟弟也和他差不多大了。看你震惊的眼神，想来你还不知道这事吧，他是和我同父同母、血脉同源的弟弟，兰家千方百计想创造的神不是指能力，而是想要谋夺神拥有的声望。”
“自然受孕吗？”
“安家掌握的医疗技术仅次于联邦政府，他们放弃安简白不止是因为他失去了竞争指挥官的资格，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捷径。”陈希冷笑着，“你选择为卫来宣声造势，他们选择摄取我父亲的余泽。”
“历史在轮回往复中曲折前进，从皇帝制到君主立宪再到公民推选，财阀的儿子或许依旧是财阀，但总统的儿子绝不能如此，否则他们大可以在当初推选你做总统。”
“如果他拥有S级的跳跃呢？”
“心脏移植无法获取异能，这个实验早在四十年前就被证实了，赋予机甲异能是个伪命题，完全倚仗于院长的异能方可实现，假如他死了，他所制造的一切都将随着异能的消失而崩散。”
“凡事皆有例外，俞武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星云长叹道，“恐怕很难，秘密行动小队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当时的情况根本无法复制，俞武陷入昏迷状态后由伏羲接管机甲权限，产生自我意识的变异植物试图吃掉他们，而人工智能的底层指令是保护人类，为此伏羲在机甲能源耗尽之际，利用了驾驶员与机甲之间的精神联系，奇迹般地逆向控制了俞武，逃离了变异植物的包围圈。”
他对这事了如指掌，“但这也对俞武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尤其是心源性衰竭引起其他器官衰竭，令他濒临死亡边缘，在所有人撤出前线营地的情况下，伏羲为他进行了机械器官更换手术。谁曾想，残余在俞武的血管里变异植物根系仍有余威，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生存指令，迅速在他体内扩张，血肉成了滋养的土壤，人类一败涂地的缘由便在于此。”
“人类成了它们的大补之物。”星云说，“更绝望的是，它们在吞噬人之后有一定概率诞生出异能，俞武存活下来的原因就在于这颗树的异能是共生。不仅仅是躯壳融为一体，还有人的意识也会被吞噬殆尽，成为这棵树开启神智的养料。万幸它只是残根，俞武的意识占到上风，他活了下来，但除了脖子以上是血肉原装，余下百分之八十的部位与机械融为一体。”
“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完成你说的这些内容，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件用来盛放异能的器皿。”
裴星在心底飞快盘算着两人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关于人死后其异能制造的产物会随之湮灭，这点俞武曾跟她提过一次，从禁闭室逃离后她掉落的冰湖就是异能者制造而成的，三区的地理位置相对现实世界来说，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平原地区，冬天极冷的时候会下雪，但冰湖在此很难形成。
真正来说，人无法赋予机甲异能，只是将两者糅合一体而研造出生物机械。
而俞武的特殊性在于吞噬他的植物拥有共生异能，阴差阳错之下，把他变成了有生命的机械体。
如果说人工智能诞生自我意识是从内而外，那么在共生的作用下，融入俞武血肉的机械则是被由外而内地赋予了意识。
放到修仙小说里，就是俞武的灵魂通过共生对机械进行了夺舍。
想到俞武，她不免眼神黯然。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显而易见陈希发动异能并不是为了逃跑做准备，他在屏蔽周围干扰同星云互换信息，弥补他七年来被关在禁闭室造成的信息差。
又或者，是他背后的重明鸟需要与站在联邦顶峰的人进行沟通。
某种程度上而言，陈希的身份极具优势，那些曾追随过陈望并且还活着的人，现已今都身居高位要职，其中一部分人背叛了陈望，但余下忠诚于联邦的人并不会加害他，甚至在必要时候会出手相助。
即使他与兰家决裂，依旧可以得到支持。
那么陈希为何要加入重明鸟？
这个答案不止是裴星在好奇，对峙的主角之一星云同样也是。
只见星云揉了揉眉心，神情略显疲倦：“这事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他们告诉你的？”
“消息的来源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在事情变得定论之前将它扼杀，让我带走零号，造神计划就会无疾而终。这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不是吗？”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看来谈话要到此结束了。”
星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陈希终究无法避免大打出手的结果，不止是因为他们身处不同阵营，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理念产生了分歧。
拯救世界这个命题太庞大了，谁也无法肯定自己的答案就是正确的，同时也无法证明对方的答案是错误的。
唯有未来，才能解答当下的努力。
星云坚定地相信，陈望为卫来的取名不是一时兴起，必然是他看到了答案，所以才会舍弃了全部，去换取未来的生机。
这是在他提升异能后才领悟到的事，概念异能发挥到极致可以无视规则。
而陈望必定是从规则漏洞中窥探到了人类未来的希望。
“我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星云抬手左手，蓝色漩涡在他指尖成形。
咔嚓——
陈希从驾驶舱脱身，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惊雷在顶楼炸开，机甲的能源指示灯瞬间熄灭。
紧接着，白色光幕升起，将整座大厦笼罩其中。
像一座巨大囚笼。
“周叔，看来你也无法离开这里了。”陈希扭头，瞥向同样被关闭能源的零号机甲，里面的人很久没动静了。
刚刚，如果在看到消息后他反应慢上一步，就会被困在机甲中无法脱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希脑海浮现出这句成语。
今晚的赤峰大厦一如七年前那般，各路人马齐聚，上次的赢家是星云，而这次又会是谁？
他眯起眼睛，察觉体内异能被禁锢住，立即联想到两件S级的皿同时生效了。
星云看着空空如也的指尖，神色依旧平静。
凌晨五点多的天幕，将明未明。
只听一道响彻云霄的巨大轰鸣声在远处海平线咆哮着，伴随着连续的爆炸声，燃烧的火光点亮了半边天，强烈的气浪使得大地在颤抖。
制导炮弹拖曳着璀璨尾焰，犹如流星贯穿天空，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
陈希目瞪口呆：“玩这么大……”
“导……弹？”裴星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刚从机甲牢笼脱身，看到这一幕不禁愣站在原地，扭头与陈希对视时，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之色。
“你还活着？”
“你跑不？”
“机甲的终极控制权在院长手中，失却加上囚笼，怎么跑？”陈希抿了抿嘴，试图让自己镇静，“周叔，你这次带的是一号皿？”
“看样子他们准备狗急跳墙了。”星云感叹，“这次我带的是九号。”
话落，汹涌气浪逼近大厦，挟着雷霆之势而来流星已经来到百米外，按照抛物线的行动轨迹，这枚流星将从白色幕界上空砸落，将他们连同大厦一并毁灭，而幕界外不会受到半分影响。
陈希大脑空白，努力回想九号皿盛放的异能。
一号皿是空间穿梭……
四号皿在兰家人手上，是聆听……
七号皿失却…八号皿囚笼，使用权原是在俞武那里…
九号皿是转移！
果不其然，流星在他们头顶消失了，接着与陈希预想的如出一辙，蘑菇云仍未散的海上发射平台被流星精准命中，还引发了一场小型海啸。
“你的同伙扔下你跑了。”星云皱眉。
陈希闻言看向空空如也的身侧，脸色骤沉：“我不认识她。”
对方不仅先行一步溜之大吉，还顺带把零号机甲也带走了，这令陈希很是震怒和疑惑。
她是怎么做到的？
“失却仍在生效。”星云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能成为主战场。”
陈希知道大厦的重要性，只能点头同意。
叮——
有人给他发来消息。
白：重明鸟已回巢。
陈希看完消息内容后，尽管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但仍就不动声色地跟着星云离开顶楼。
这句暗语代表着任务完成，难道真被星云说中了，对方是他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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