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川早上和齐盛英练了两个多小时,齐盛英给他布置了几组任务,飘到省体育馆去进行最后的现场考察了,挑完门生回归,已是中午。
齐盛英带的弟子不多,几年才挑一个苗子,天才只是有机会进入他眼帘的门槛,自然得精挑细选。
江路川午休结束,进了训练场。
此时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地在泳池里训练,大部分还在赶来的路上。
江路川挑了个人少的边缘道,本想进到水里,却看到一个戴着白色泳帽的小姑娘趴在泳池边,垂着头,也不知在做什么。
江路川活动了一下筋骨,说:“不游让路。”
由于早上落选,黎琉原本心里泛上了淡淡的忧郁,恭喜完温唐后,找了个地方45°角垂望水面,排解心情。
恍惚间居然还听到熟悉又可恶的声音,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觉,抬头,竟然还真看到了江路川这个煞星。
江路川垂下乌黑修密的眼睫,黎琉半身没入水中,脚底踩水,脸上干干净净的,唯独一双滚圆杏眼泛着丝丝缕缕的红意,像一个兔子。
江路川盯着她眼尾的泪痣看了一秒,反应过来这是何人,他挑了挑眉。
这个样子比平日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要顺眼一些。
于是他毫无同理心地短促一笑,幅度不大,嘴边的虎牙若隐若现。
黎琉本来不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这太丢脸了,何况大部分人快来了,大家要训练,她就不该占据泳道,本来都想游走了,结果这人还嘲笑她。
上回她夸下海口说能进国家游泳队,这次变成了未知数,这人大概是从哪里听到了她没被齐教练选中,幸灾乐祸。
简直是太过分了!
黎琉眨巴眨巴眼睛,眼里的水光越蓄越多,非得找这个人给她个说法。
江路川嘴角极浅的笑意凝了一瞬,侧了身,提脚走到另一条泳道。
黎琉潜入水中,江路川走到那条泳道,她就追到那个泳道。
一道、二道、三道、四道,追到第五道,人没了。
黎琉抬头出水,看到江路川折回三道台,站上去,准备要跳,印在泳帽上的J异常显眼:“你有事?”
黎琉对着他的跳入水中,越游越远的背影做了一个国际不友好手势——伸出大拇指,翻转朝下。
做完后,她又游到最边缘的泳道,缩在一旁不挡道,等王明周的到来,顺便再忧伤三十秒,脸皱成一团,一点都不开朗。
过了会,一个修长的身影自下而上破开水面,游了一个来回的江路川脚踩水,侧着身,左手手臂半靠不靠在池边,阳光打进室内,附着在他脸上的水珠像是带着光,悠悠地说:“你想干什么?”
黎琉问:“你刚是不是在笑我?”
“啊,”江路川摘下泳镜,捋了捋边缘的水:“是。”
黎琉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很得意,“这个草包不顺着我,又夸下海口,结果没进国家队,简直是笑死人了”。”
江路川捕捉到关键,大概明白她怎么不开朗了,他似乎毫不意外:“哦,挑温唐了。”
看江路川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黎琉悟了,她说:“你果然就是因为这件事嘲笑我,你太可恶了。”
江路川:“我有这么闲?”
“呵呵,”黎琉一点都不信他,没好气地说:“你不闲你到处诋毁我。”
看到王明周来了,黎琉不愿和他多说,转身想要游到王明周那边。
她刚游两下,手腕被人不轻不重扣住了,往回拉,水里的阻力大,浮力也比陆地大,她就这么被人拉了回去。
黎琉不理解:“我要去训练,你干嘛?”
江路川把她拉近了些,她抬头,能看到他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什么东西,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啊,”黎琉甩了甩手,没挣脱,和他耗着也是浪费时间,说:“你还问我,你之前在椰子鸡店里和人家说我很会打架,凭什么诋毁我啊,别人都害怕我了,你得给我道歉。”
江路川思衬片刻,从记忆碎片中捕捉到这段记忆,如今一看,可能是赵思雨弄了个乌龙,也可能不是乌龙,他没了解过全貌,不下判断,不过,这事怪不到他头上,他也懒得推三阻四四处甩锅,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道歉。
“奇事。”他说。
黎琉不解:“什么奇事,你想干吗?”
“因为几句话而害怕你,胆小如鼠,自卑脆弱,”江路川的眼尾上挑,带了几份不屑的味道:“有什么值得留恋?”
黎琉还没听过有人在她面前明晃晃贬低王默言,连忙替他辩解:“胡说八道,人家性格很好的啊。”
江路川也懒得反驳她,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黎琉转了转眼睛,想到刚才江路川都游走了,还回来找她,难道是良心发现?
不可能,他哪来的良心?
那可能是她差点哭了。
黎琉眨巴眨巴眼睛,企图挤出眼泪:“你得去和他解释,你不和他解释我会难受想哭。”
江路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艰难动作却挤不出眼泪,还蛮浪费时间,他说:“你先哭着,我走了。”
黎琉:?
“喂,”黎琉憋回了好不容易挤出的半滴眼泪,不让江路川走:“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江路川的字典里就没有“怜”和“惜”二字,获得怜惜只有一种可能——丧失了主动权,需要旁人的施舍。
一个比路边白菜还廉价的词语。
他的表情没变,嘴边还噙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可又有什么变了,他的眼睛比泳池的水亮堂,却也更凉,似乎天生如此,他说:“既然你自认被动,乖乖喊我师哥,以后每次比拼,我让你四十秒。”
黎琉暗暗骂道:谁特么要你让了,少看不起人。
她反唇相讥:“我们只比了一次,师哥就在想下一次的比赛了,”这声师哥听着一点都不真心实意,她故意说:“看来你对我很关注嘛,关注我的人太多了,你得领号排队。”
闻言,江路川嘴角微扯,表情实在说不上赞同。
黎琉甩了甩手里的水,满意地钻进水里,几个划动就划到王明周那一侧。
江路川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泳池的表面,空气和水下的交接的地方,泛起一层涟漪,如梦如幻,目光飘远了一会,思衬片刻,从岸边掏出手机给温唐发消息:[你有椰子鸡店那男的微信吗。]
**
王明周看了一眼她的表情,问她:“伤心了,难过了?”
“有点吧。”黎琉叹气。
王明周点了点头,高深莫测地说:“我告诉你排解方法。”
黎琉对王明周是很信服的,她一年前去王明周家吃了个午饭,这小老头的金牌挂了一墙,看的她垂涎欲滴,怀疑如果偷走几块都不会有人发现,她竖起耳朵:“什么方法。”
王明周卷起手里的纸质文件,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去练两组800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黎琉:“……”
行吧,确实是这个理。
黎琉站在跳台上,听到王明周的声音在远处低喝,先是纠正她的姿势,然后是叮嘱她:“一会有记者来,如果你不会回答就不答!”
黎琉摆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水里的世界是一个让人安心的世界,可以暂时摒弃一切杂念,黎琉练了两组800米,心态变得好了许多,钻出水面喝水。
不远处的赵思雨接受央视记者的采访,他刚做完一组俯卧撑俯卧撑,回答人家的问题。
人家问他一次要做几组俯卧撑,他生无可恋地说:“四组。”
“所以咱们现在是什么进度呢?”
他气若游丝:“这不刚开始吗!”
自己的艰辛固然心酸,同伴的痛苦更让人幸灾乐祸,黎琉哈哈大笑。
镜头一切,对准江路川的脸,记者笑眯眯问:“路川觉得今天的训练强度怎么样啊?”
江路川刚做完四组俯卧撑,以一个潇洒的姿势站了起来,和赵思雨形成鲜明对比,汗水沿着裸露在外的手臂垂落到地面,拨了拨头上的卷毛,眼睛精准地捕捉到镜头:“一般吧。”
赵思雨默默瞅了他一眼。
不是,你让我衬托你啊?你真让你哥我衬托你啊?
“哇,看你这个状态,好像还能练一组哦。”
“三组。”
赵思雨:……
黎琉:……
她不愿再看,闭上眼睛哼歌。
记者看到黎琉探出头,走到泳池旁边问她:“嘿黎琉,我看你是进行有氧训练,有什么感觉吗?”
黎琉一边休息一边闭着眼睛,听到有人问她,也没注意来人是谁,随口说:“感觉有些人又装起来了。”
记者的手递了一半的话筒刹住了车。
镜头前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黎琉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她感到奇怪,睁开眼,一个话筒,一个摄像机直挺挺摆在她面前。
我靠,嘴快了。
她呆滞了五秒,脑海里后知后觉敲响了今早王明周说的,今天有央视记者来采访,让她们展现一下良好的运动风貌。
她和江路川怎么样是她俩的内部矛盾,她可一点都不想往外捅。
黎琉看了看他们的设备,不是直播,还能剪,可以剪掉再猥琐发育。
她摆出了一个360°完美无死角的亲切微笑,语调放得柔和,让人怀疑她上了妆换了衣服就能去电视台出镜的姿态表示:“我的意思是,我感觉我们泳队很包容,聚集了各种各样的运动员,说明我们泳队海纳百川,这让我非常感动……刚才那段可以剪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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