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半。
在训练尾声中,江路川活动活动胳膊,手臂关节有点紧和沉——可能是这段时间,为了备战赛事,训练达到负荷,或者是其他原因,再运动下去显然不是好事。
他出了水,打算找理疗师和队医进行理疗。
走到一半,有人一溜烟跑到他身边,叫住他:“师哥!”
江路川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路人脸,他颔首,问:“嗯,有事?”
“哦,”方子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事。”
方子鹤挠了挠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师哥……”
“有事就说。”
“好吧,”方子鹤说:“师哥,你有没有看前几天的男子两百米自由泳省锦标赛决赛啊?”
“看了。”
方子鹤有点惊喜,但也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他问:“真的看了吗,那你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哦对了,你认识我吗,我们之前切磋了几次。”
江路川屈起食指,抵住嘴唇,高深莫测地低咳了一声:“看得过去。”
说罢,他提脚离开,随意挥了挥手让方子鹤也散了:“我有事,走了。”
方子鹤懵了一会,再回神,江路川走远了,他后知后觉,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看的是那一场啊,我这场不是倒二吗,教练让我多和师哥学一下,说我严重失误,脑子进水了。”
江路川耽误了一会,后训完的赵思雨赶上了他,两人一道去理疗室,理疗结束后,赵思雨一拍脑袋:“我水落池边了。”
江路川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恭喜,多锻炼一百米。”
赵思雨:“咱俩就是两百米。”
江路川:“没有我。”
赵思雨:“……你能有点团队精神吗?”
“没有。”
两人按原路折回,再次经过训练场外的不远处,方子鹤的郁闷时不时飘响起:“唉,我就知道师哥没认出我。”
赵思雨一秒破案,狂笑,压低声音询问:“是不是你又认错人了?人家叫方子鹤。”
江路川看他一眼,还没开口,轻灵的女声似有若无的飘了过来,仿若在安慰方子鹤。
黎琉胡诌;“他可能脸盲,没认出你。”
方子鹤的注意力集中在黎琉的“认不出”三个字,他备受打击:“可是我和师哥切磋过,还和他见了至少一二三四五六次面!我有那么路人脸吗,这谁还能分得清张三和方子鹤的区别?!!!”
方子鹤很受打击。
“呃,”黎琉说:“比较清秀,不错的。”
黎琉拍了拍这小屁孩的肩膀,这小孩也是省队的,今年快14岁,和他的连体婴伙伴慕旭一起进的省队,但性子截然相反,给人印象深刻,她训练完,洗好澡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他快变成一条小苦瓜了,就问了一嘴。
她说:“那我和有些人见过一二三四五六七**次面,梁子越结越深,还不如不认识,你说是吧。”
“这倒是,”方子鹤被她安慰到了,说:“好在师哥和我没什么梁子,虽然他没看,但还夸我表现过得去。”
江路川的成绩极佳,是泳队很多人的目标,黎琉和方子鹤关系还行,他提的最多的就是江路川,就自然而然以为让他因为没认出而如此受到打击的人是江路川,如此一看——
那肯定不是了。
“啊,”黎琉说:“原来我俩说的不是一个人啊!”
“哦,”方子鹤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没往他俩在说一个人的方向想,不过黎琉说了,他好奇问了句:“为什么?”
黎琉撇了撇嘴:“因为与其指望一个傲慢的人夸赞,不如早点洗洗睡觉。”
“那你说的是谁?”
“算了,”黎琉摆了摆手:“懒得提他,你的连体婴伙伴去哪了?”
另一边的赵思雨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江路川:“我怎么感觉他们说的是一个人?”
他又问:“你俩上次成语接龙,不是,小小地斗了一下嘴,怎么又一二三次五六七**次梁子越结越深了?”
江路川捞起池边的水壶,扔给赵思雨:“走不走?”
“走,”赵思雨抬手接了水壶,朝黎琉那侧偏了偏头:“不过,你要不要改善自己的形象?”
江路川头也懒得回:“我用得着在意她的想法?”
**
训练场内的灯渐渐熄灭,零零星星的几个人也都散尽,黎琉安慰了几句方子鹤,隐隐听到不远处稀疏舒朗的男声,她没管。等方子鹤走后,她打算回宿舍,走了两步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赵思雨。
黎琉的头稍稍偏了一点,就和赵思雨旁边的江路川视线明晃晃地撞到了一起,却都没什么情绪,冷淡得紧。
可这冷淡又偏生到不了底,黎琉的五官吃亏,再淡的表情,在她脸上都带了三分柔度。
江路川的鼻梁挺直,嘴唇偏薄,上挑的眼尾更显锋利,但讲话的时候,右侧的虎牙偶尔会显现出来,搅淡了脸上的淡漠。
宿舍区基本都在一块,三人都朝同个方向走回去。
他俩倒是爽了,一个在他左边,一个在他右边,明晃晃写着硬碰硬的懒得交流,这就苦了夹在中间的赵思雨,心说他俩倒是爽了,谁来关爱他,怎么没人尊老啊?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哪里。
赵思雨咳了一声,问黎琉:“我这周六,明天生日,你要不要来参加生日聚会?”
黎琉和赵思雨的关系还成,也就没拒绝。
到了赵思雨的楼下,他和两人挥了挥手,很爽快地把这个难题丢给了他们,说:“我明天放半天假,就不回来了,你俩一起来吧。”
黎琉理了理赵思雨的意思,他说的是,他周末放半天假走人,再折回来耗费时间精力,就不回来了,让她和江路川一起过去。
黎琉:……
她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向江路川,她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很想带她。
江路川的宿舍楼就在赵思雨隔壁,再往里走是女生宿舍,他停在楼下,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问:“知不知道地址?”
“我没去过。”黎琉没去过,不认路,不过她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刚想说温唐,哦温唐周末要回家,那林子衿师姐应该也去,她跟着师姐去就好了,不用麻烦他。
反正赵思雨人缘挺好的,总能找到一个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的人。
再不济就打个车去嘛。
江路川站在楼道门口,一手插着口袋,楼道里头黑黢黢的,外面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面上明暗交替,他是懒得管这些事的,也不乐意,但脑海里冒出有一次黎琉怕他打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说自己是未成年,殴打未成年犯法。
江路川乐了,瞧着不怀好意:“周六门口见。”
黎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发了一个单音节:“啊。”
也不知是疑惑还是答应。
江路川说:“小屁孩不认路,师哥带你去。”
黎琉:?
谁是小屁孩?
听到“小屁孩”三个字,黎琉果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把自己名字刻在泳帽上的人很成熟吗!”
“谁在意,”江路川笑得张扬,似乎浑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刻了不被人反对,这叫本事,你未来要有本事,也可以。”
黎琉倒不反对这一点,唔了一声。
江路川看了表,是入睡的时间,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走了。”
“江——”她卡了壳,不知道是叫“师哥”还是叫“路川”,于是这个字消失在空气中,只回荡在她的耳朵里,面前的人早已上了楼,消失无踪,唯余自动感应的楼道灯亮堂堂的,却空无一人。
**
到了第二天早上和中午,黎琉也没有见到江路川和赵思雨,就算在一个池子里时,也很难见上面。
今早,据说短距离自由泳的前任亚洲霸主,尤其以50米自由泳为佳的日本选手山本拓哉沉继2年后,日本媒体报道26岁的他即将回归泳坛,暂时无法确定消息是真是假,但她偶尔能听到人们的讨论,可见讨论度和重视程度均不低。
这并不是说害怕对方,只是在战略上不能轻视敌人,重视对方的战术,并学习以取长补短。
但山本拓哉这号人物,说实话,和女子长距离自由泳八竿子打不着一块,黎琉如常训练了几日,周六饭后睡到了一点二十,爬起来溜达到附近的宝可梦快闪店给赵思雨挑一份生日礼物,两点前回去。
赵思雨总是在朋友圈发宝可梦,他好像是宝可梦的团粉,有时候能够连刷十条无差别污染所有人的朋友圈。
她分不清赵思雨究竟更喜欢哪个角色,索性买了一个大型盲盒,抽到那个算哪个。
她拿着盲盒去结账,余光里是隔壁盛放着伊布玩具的区域,最贴近她的是月亮伊布。
它通体漆黑,身上挂着黄色的圆环,一双红色的眸子很挑衅地看着外界,仿若外部都是它的臣民,半张着嘴,露出了一截猫牙。
它这架势没由来让黎琉想到江路川,大差不差的。
昨天约好了,今天还要拜托江路川带她去赵思雨的生日聚会。
说到昨天,黎琉有点不好意思,不该背后说他傲慢,这并不光明磊落。
黎琉本想和他道个歉,平时道歉和道谢信手拈来,不知为何,到了江路川这里,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如果送一个礼物,他应该会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吧。
如此一想,黎琉拿过了月亮伊布,对收银台说:“这个也结一下账,谢谢。”
结账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女孩在讨论:“这个是月亮伊布吧。”
“它的牙齿好萌。”
“想亲一口。”
黎琉:?
哪里萌了。
她提着礼品袋出了门,那两个女孩的话还缠绕在她的耳中,她拿出月亮伊布。
小玩具被装在纸质的包装盒里,有一面有一块透明的地方,能透过这里看到里面的情况。
日光泄下,照得地面发烫,连伊布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猜测自己被洗脑了,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好像确实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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