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啊!”
姓赵的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右腿,惨叫一声,随后门被敲了敲,林诚的声音传来:“林哥,外面解决了。”
林泽没有说话,回答是又一声枪响。
左腿被打中,那人转过身来,膝行两步,血液不住的顺着大腿伤口流下来,他白着脸跪下磕头:“林先生,我错了!是我畜生不如,是我造孽!”
狠狠磕了几个头,就自扇嘴巴,没有留情,几巴掌就扇的脸颊肿起。
“林先生,您放过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泽的代号一说,几个呼吸间,姓赵的就觉察这事不对,当下就想逃,可两发子弹既让他逃不了,同时也让他绝望。
房间里这么巨大的两声枪响,外面却风平浪静,他的人怕是都没了。
万分后悔不该招惹林泽,难怪外界盛传这人暴虐无常,薄情无义!屠了自己本家,自改姓林的杂种,就不该多此一举惹他!
再后悔,如今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摇尾乞怜,试图求一条生路。
把枪推到了白鸽面前,林泽起身背对她,靠在了沙发背面。
她颤着手,对抗着不安与恐惧,对抗着臣服与奴性,一点一点靠近那把枪。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麻烦您告诉岸那边,七名卧底提前暴露,计划失败,全部殉职……”
“……□□,□□,□□□,三名人员为掩护,直接牺牲。”
“……□□坚持了11天,”
“……□□□坚持了17天,”
“……□□坚持了27天,”
“……白鸽坚持了33天……”
除了白鸽,其他的代号已经模糊在林泽的记忆中,也许不久后,这个名字也会化在风里。
而这时的林泽只是面向那扇关上的门,静静听着。
“你们不是常说,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吗?”
“……是的,”
她摸到了那把枪,双手陌生地近乎拿不住。
在没有到这里之前,仅需13秒她就可以合成一把同等样式的手枪,上膛,射击,打出9.2环的成绩。
“是有这么一句话。”
现在,她连枪都握不住了……
“可是活下去,亦需要最大的勇气啊。”
我不想回想那33天的经历,
我不想回到对岸后回答昔日同事朋友们的询问关心,
我不想面对他(她)们或同情或安慰的眼神……
枪口缓缓对准目标。
林泽仍看着那扇握住门把手就可以打开的门,再次出声:“只是一步而已……”
“林先生,您比传闻还要令人难以相信。”
回光返照般,她这样说道:“谢谢您,只是我已经……走不出去了。”
我不想恶意猜测同事们眼神的含义,
我不想恶意揣度朋友们私下的话语,
我不想……
我们七人连牺牲的荣耀都蒙着一层泥……
林泽闭上了眼睛,
“嘭”,
又是一声枪响,
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林泽默然转头,看见了她最后的表情。
她在笑,
真心实意的一个微笑。
半年时间,金沙这个地方让一位大无畏的坚定信仰者,选择自尽。
她经历过什么,他(她)们又经历过什么?
林泽的胃部一阵阵蠕动,他觉得恶心,这里脏得恶心,人脏得恶心,包括他自己,都脏得令人想吐。
*
血腥味太重了,近乎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林泽麻木地打开了门。
门外一片横尸,同样的血腥味传来,令人作呕。
林泽走出来后,立刻就有人进去,把仅剩的一个活口按住,等着吩咐。
实际没有人看着也没事,那把枪只留了三发子弹。
林诚小心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林泽全身,知道他并没有受伤,几不可察地松了肩膀,汇报着:“这里已经清场了。林哥,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林诚抬了抬手,身后拎着电脑包的那人立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给他。
“艹的,那个姓赵的玩意,嘴里没一句真话。”
林诚没忍住骂了一声,接着说:“这个U盘是那个叫莉莉的。”
里面存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而这样的U盘,还有着一个电脑包。
林泽伸出的手一顿,随后平静接过,
他没有出口纠正林诚嘴里的“莉莉”。
对于他们这种东西来说,那些人的一切都是神圣而庄洁的。
尽管林泽到现在仍然不明白,可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人是英雄烈士,是他一辈子只能仰望却永远也成为不了的存在。
他们这种生活在金沙这片地狱的恶鬼,吐出的字都是脏的。
即便只是代号,林泽都觉得会脏了他(她)们回家的路。
林诚一脸不快,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林泽这时出声:“打火机。”
“啪嗒”
林泽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U盘,在如渊的黑瞳中,火苗肆意吞噬着U盘口。
英雄已经逝去,如林诚所言,这里的只是“莉莉”而已。
“滋滋”
里面的芯片很快发出破裂的声音,
他(她)们应该拥有纯白的灵魂,荣耀加身。
林泽问:“有备份吗?”
林诚回答:“没有,只有U盘。”
林泽嗯了一声,“都烧了。”
林诚点头说是。
夕阳偏西,红彤彤的光落入大地,几只麻雀在树枝叽叽喳喳着。
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摩挲了两下刻在机身的品牌名Mammon。
林泽说:“找几个女人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
“卸妆,换一身正装。”
林诚意外,却又不是十分意外,什么都没有问,说:“我明白了,我会照例,把骨灰亲自带回来的。”
一条蛇依着不起眼的颜色,无声无息爬上了树干,慢慢接近着那群叽喳的麻雀。
林泽的眼珠一动不动,被夕阳的红光映着的黑瞳,好像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像个精致的即将倒模的石俑,徒留一分热气。
“……只差一步。”
一群麻雀在蛇口张开时展翅高飞,只有一只反应慢了被一口咬住,死死缠身。
“这个时候可不是差一步的事,”
林诚也看到了鸟被蛇吃掉的画面,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看了林泽一眼,什么都没有拿出来,说:“这一步是吃还是被吃的距离。”
林诚似是回答林泽的自语,又好像只是闲聊几句:“自然界的食物链是定好的,肉食者吃素食者,素食者吃草,草吃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规则就是这样的。”
自然界的食物链,也是这里的生存规则。
林泽阖动眼睫,侧了侧身,夕阳光无力攀附,最后一丝人气消失在缄默中。
他将打火机放入了林诚的上衣口袋:“我第一次见你用这个牌子的打火机。”
林诚不意林泽话题跳得这么快,表情愣了不到一秒,从容笑道:“上次抄家,觉得好看,顺手拿的。”
林泽:“辛苦了,处理完这件事,你带着底下人休息几天,走我的账。”
林诚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回道:“林哥大气,那我可得带着兄弟们好好玩几天。”
林泽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不再停留,亦没有回头。
林诚默默注视着林泽坐车离开,沉默良久,掏了根烟,拿出被放在上衣口袋的打火机,转了两下,点燃了烟。
深吸一口,林诚吐出烟圈,沉声告诉身边的人:“通知底下人,管好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一个字都别往外吐。”
旁边有个新跟着的小弟,不太明白缘由,试探着问:“阿诚哥,今天的事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林诚也许是心情好,吸了口烟,被尼古丁愉悦的神经放松,回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你要是说出去,我就不能留你了。”
旁边人给了乱问话人的脑袋一下,把他踹去干活了。
“诚哥,那姓赵的怎么处理?”
是直接做掉,还是有其他吩咐?
林诚夹着烟,表情是放松的,身体却挺直紧绷,肌肉自始至终没有软下来,回道:“人带回去,送去医院仔细治。这姓赵的要保持意识清醒,身体调养好后,送到钱家那边去。”
“记得给钱家带句话,这个人6个月内不能死,记住是6个月180天。”
林诚吐着烟,烟雾遮着嘴角的弧度,似乎在笑,却不知道在笑谁。
“告诉他们,这是林先生送得礼物。”
那人点头,带人下去了。
林诚在门外抽着烟,一支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来回话:“诚哥,衣服换完了,换衣服的这两个女的……”
林诚抬眼看着那两个,跟落到狼窝里的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的女人,说:“每人一万,记住回去后别乱说话。”
两个女人惶恐不已地抱着钱,跪下磕头道谢。
林诚踩灭了烟头,高声喝道:“这点钱眼热个什么玩意!林哥说了,每人二十万奖金,接下来三天你们的花销走林哥的账,还不抓紧结束走人!”
所有人瞬间加快动作,等其他车走完后,林诚单独开了一辆车,载着唯一的一个人,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往火化的方向开去。
*
“滋……”
“呼哧”“呼哧”
“滋……”
噪音传来,林泽支着头眼睫微动,呼吸间,清醒地睁开了眼睛。
微动了动肩颈,缓解因陷入梦境而带来的麻痹感。
没有想到,竟然会梦到以前的事。
电脑依然打开着,刚刚的杂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已经12点,到午饭时间了,难怪会有嚼食喝水的声音传出来。
林泽倒了杯水,看着监控画面,里面被铁链穿过四肢、锁着脖子的人正跪在地上,像猪一样拱食着盆里的食物。
他平静地喝着水,眼睛黑的透不进任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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