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雪虐风饕。
仇风雪只手拍灭堂内灯火,正欲回房歇息,影枭这时却着急忙慌冲进主堂,连礼数都未顾及,满头热汗。
仇风雪垂眸知晓,今夜注定不太平。
果不其然,影枭所说足以让仇风雪捏把汗。
“主上,避难所出事了!死了七个孩童,一名妇女。现在流民起哄,不知道后续如何。”
堂内最后一盏灯陡然熄灭。
仇风雪来不及思考更多,即刻持剑奔往避难所。
*
凌淮安为多了解流民情况,选择不回仇府,留在临时避难所。
他拿出从仇府带出来的那本小说,坐在昏暗灯光下再度读阅,仔细一瞧却发现目前走向脱离了原先既定的剧情轨道。
一切正朝着未知发展。
这让凌淮安开始不安起来。
破烂房门外风雪更盛,吹得木门哐哐作响。凌淮安裹紧身上裘袄,对着手呼两口热气,转眸看向晃动不安的烛火。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四周满是风雪肆虐的呼啸声。
既然已经脱离既定路线,再担忧也无用,不如见招拆招。
凌淮安倒是想得开阔,合上书蹭起身,搓着双臂躺到木板床上。
夜半,尖利惨叫刺破咆哮的风雪,惊醒了睡眠浅淡的凌淮安。
——杀人了!杀人了!
——快来人!
外面传出的骚动让凌淮安的心莫名悬了起来,他当即翻身下床前去查看。
大堆流民聚集在临时帐篷外,面色惊恐,皆不敢往前。
“……出什么事了?”凌淮安心疑上前,挤进人群中来到帐篷最前面,满目血腥映入他眼。
血染满地,帐篷内暗红的血液渗透至外界,连鹅毛大雪都盖不住的猩红闯进凌淮安眼底。
数具孩童尸体被几个胆大的流民抬出来,身上大大小小满是利落的砍伤。
冷寒的空气中弥漫浅淡的血腥气。
凌淮安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耐不住生理反应,他冲出人群扶住墙面,强忍住胸腔前的翻江倒海。
是谁做的?
凌淮安大口呼气,口中唾液翻涌,止不住的干呕。
稍微缓和过后,他强打起精神,眉头死死皱着,疾步走进起哄的人堆,白着脸道:“诸位保持理智,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出真凶……”
——还找什么真凶!我看这凶手就在咱面前!
——我看是凌少爷白日里对仇少爷怀恨在心无处发泄,所以才把气全撒在我们这些流民身上!
——凌家少爷高高在上,难道就可以随意草菅人命了吗?!可怜那些死掉的孩童,最小的才不过三岁,就被这恶鬼活生生劈死了!
凌淮安早已做好自己名声败坏不被世人所接纳的准备,但他实在想不到,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声已经烂到这种地步。
连外地来的流民都对他这般厌弃。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太多,反正这些人也不会因为三言两句就打消对自己的刻板印象。
凌淮安走到被抬出的尸体跟前,顶着强烈的惧意和胃里的翻江倒海,拨开他们的衣料查看伤口。
伤口创口并不算整齐利落,创壁也十分不平整,表皮也有不同程度的剥脱。
凌淮安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一本法医鉴定集,里面有关于这种伤口的讲解。
“他们是被钝器所伤。”凌淮安心脏狂跳着,大脑飞速运转,想起平日里工人劈木材用的斧头,当即起身。
平日工人劈木材所用斧头的数量并不多,在清点时凌淮安心中早已有数,五个工人五把斧头,不多也不少。
如果凶手当真是用其残杀的死者,那么其中一把斧头应当会因为来不及清理而被藏匿。
因为尸体尚未出现僵化,证明死的时间并不算长,现场如此狼藉,更能证明凶手根本没时间打理,要想细致清理斧头,也就变得不是很可能。
所以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丢掉。
或者,找个替罪羊。
“负责劈木材的五个工人呢?”凌淮安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极有可能摆了一场局。
而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俺们都在这儿!
几个工人听见凌淮安发话,从人堆中站出。
凌淮安匆匆瞧望一眼,确认都是熟悉面孔之后,迅速说道:“你们五个跟我一起去拿斧头,其余人……”
——凌少爷去找干啥嘞!万一你和这五个人串通好跑了怎么办!
——对啊!那这些小娃娃和女人不就白死了!
工人听后立马不乐意,愠怒道:“恁说啥嘞!俺哥几个入夜过后就一直待在帐篷里,还有好几个人给我们作证哩!”
——谁知道那几个作证的人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
凌淮安只能眼见事情越来越白热化,却愈发插不上嘴,每次都是刚准备发话,就又被盖过自己声音的叫骂淹没。
场面越来越失控,两方即将大打出手。
凌淮安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凭他现在这样的烂名声,说了也等于火上浇油,有谁会相信?
如果这时候老天爷给他派个救星,他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抱着那个人的大腿当小挂件,拼命说我爱你。
“诸位,我替我家主上去找凶器,没意见吧?”
影枭的声音穿透人群来到凌淮安身后,躁动不安的流民刹那静寂,皆开路让道,以便仇风雪通过。
凌淮安转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的仇风雪,还有满脸厌弃的影枭,毒辣的眼光盯得凌淮安后背直冒冷汗。
他下巴差点垮到脚下,无奈苦笑着收回方才的话。
大腿可以不抱,表白也大可不必。
他生怕仇风雪起了杀心,把他头割下来挂到城门口曝晒三日。
“凌少爷。”
仇风雪一来就将视线钉在凌淮安身上,墨黑的瞳仁掀起最深层的情绪,让凌淮安胆寒。
“怎……怎么了?”凌淮安不自主往后退两步,汗颜道。
仇风雪再往前,手中剑柄剑穗荡漾,凌淮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仇风雪握剑柄的手,身体不断往后缩。
完了,不会真的要一剑了结自己吧?!!
不过他自从去了仇府后就不断地给仇风雪制造麻烦,对方想杀他也理所应当。
只是自己本来想来这个世界好好活一次,帮仇风雪度过难关的,没想到却次次都是帮倒忙。
凌淮安紧闭上双眼,终于退无可退,后背抵住冷硬墙面的一刹,他意识到自己死期已然来临。
但谁又愿意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为剑下亡魂?真相未浮出水面,自己的名声也没洗刷完成……
他还不想死,他还想再搏一搏!
仇风雪本意是想和凌淮安好好谈谈的。
但由于风雪呼啸,自己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答应,只好凑近些和凌淮安说话。
没想到凌淮安却一副自己要将其吃了的模样,连连后退。
他只好步步逼近。
直到退无可退,将凌淮安逼至墙角,仇风雪才有了说话的契机。
可还没开口,凌淮安却慷慨赴死似地朝自己面前冲过来,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凌淮安本就比仇风雪要高半个头,常年习武下身材也十分结实,这么一撞实打实地让仇风雪猝不及防,巨大的冲力让他来不及稳住身形,就同凌淮安滚到了雪地里。
细雪沾了两人满身。
仇风雪愣愣地望着大雪纷飞而下的墨蓝天色,看到还死死环住他腰身,压在自己身上眼眉皱成一团的凌淮安。
所以,为什么凌家会给他送来这么能闹挺的?
……
半晌,他伸手沉默地抹了把脸,腰腹猛地发力,一脚将凌淮安从自己身上踹下去,然后迅速起身拂掉衣衫上的雪,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地上被踹得七荤八素的凌淮安。
仇风雪无奈扶额,想来自己还是太激进了些。
要是这凌家少爷一个不爽快,告到凌父那边去,他又多了一项是非之争。
“凌少爷。”仇风雪走过去蹲下身,朝凌淮安伸出手。
凌淮安抬手拦住仇风雪,捂着肚皮皱眉苦笑道:“别!本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抱歉,我只是……”仇风雪难堪地红了耳垂,自己的年龄也算是凌淮安的半个兄长,却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实在惭愧。
凌淮安故作疼得厉害,但嘴上却步入了正题:“仇大人可是想同我说什么?”
他算是看明白了,仇风雪要是想杀他,早在方才就已动手,根本用不着和他寒暄这么多废话。
“今夜仇星辉,可曾来过避难所?”仇风雪问道。
凌淮安思索一阵后摇头道:“他白天走后,就没见他再来过。至少日暮之前是这样,日暮过后天气寒冷,就都回了帐篷,无人……”
他陡然顿住,惶愕地望进仇风雪墨黑的眸中。
仇风雪转眸,并不打算回答凌淮安的惊惶,漠然道:“他今夜回来得很晚,估计是白日里与我斗气的缘故。”
“这样……”
凌淮安听过仇风雪一席话后已然无法保持镇定,心绪纷乱。
如果这事儿真和仇星辉脱不开干系,到时动真格调查起来,仇风雪要保护谁他不得而知。
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仇大人,我……”
“主上,斧头都找齐了。”影枭满脸凝重跑过来,深深凝望一眼躺在地上的凌淮安后转向仇风雪道:“主上,还是您过去比较好。”
仇风雪起身,最后看一眼凌淮安后离开。
“结果如何?”
“……主上,这把带血的斧头,是在凌少爷房门外的木箱里找到的。”
仇风雪表面风平浪静,没什么波涛。
可他心中却已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把斧头恁就是从凌淮安房门外找到的!他就是凶手!
——果然是他!真是可恨,连半大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该受天谴!
——砸死他!给死去的人报仇!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拿地上残余的木头砖石砸向凌淮安,其他人也陆续效仿。
凌淮安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从仇风雪那一脚中缓过来,胸口便又挨了一记砖石重创。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五花八门的硬物朝他飞来。
仇风雪见状不对,想叫影枭制止,没想到凌淮安却迎着那些砸向自己的物品,一路来到他身前。
即使头破血流。
凌淮安将全身暴露在众人面前,反而迎着谩骂攻击,挺直腰背笑看向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所有人。
“斧头在我房外,就能证明人是我杀的吗?”
大家平安夜快乐~~好久不见啦!
吃平安果了吗?
咱小凌也是支棱起来啦,虽然说被小仇一脚踹翻了哈哈哈哈
看到这章的宝们评论区举个爪~一一送祝福,希望大家开开心心,身体安康,早日暴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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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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