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沈臻臻在卧房用晚饭,青棠和翠柳也陪在一旁,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天铺子里的事情。
“小姐,您说姑爷这次能中吗?”
青棠放下筷子,语气里满是期待。
沈臻臻刚夹起一块鸡肉,嚼着便笃定点头:
“那当然,他肯定能中状元!”
翠柳忍不住轻笑,打趣道:
“那小姐往后就是状元夫人啦!”
沈臻臻手没停,拿起鸡腿狠咬一口:
“没准他转头就换个夫人。”
“呸呸呸!小姐,这种事情怎么也随便玩笑呢!姑爷定然不会抛下小姐的!”青棠闻言,猛地站起来,语气带着埋怨。
翠柳也附和道:
“是啊!姑爷若是真这样,我、我就……。”
“你俩快坐下吧,怎么一身的牛劲儿啊。”
沈臻臻夹了一筷子青菜,接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幽幽地说: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太年轻了……不了解男人啊。”
话音刚落,身侧传来一声轻咳。主仆三人才猛记起屋里还有韩琅。
沈臻臻脸颊微热,略窘道:
“啊……忘了韩公子在。青棠,快盛碗粥来。”
青棠连忙应下,端来热粥,还配了酱菜;翠柳则上前,把韩琅扶起来,靠着床头。
晚膳用过,雕花牡丹屏风竖在屋中,将内外隔出两个天地。灯火在屏侧轻轻跳动,韩琅望着屏风那头伏案算账的沈臻臻,斟酌着开口:
“至今还不知顾夫人名姓,还请告知韩某,日后也容在下报答一二。”
拨弄算盘的“噼啪”声骤然停了。
沈臻臻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颈,懒懒道:
“韩公子,施恩不图报。况且我当初救你,也不是心甘情愿,不过是被你逼得没招儿了。”
韩琅脸上顿时漫开一层薄红,透着几分窘迫,干笑两声解释:
“当日事态实在紧急,我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无事,人之常情而已。”
沈臻臻的声音轻淡,指尖似要重新落回算盘。
可韩琅仍记挂着名字的事,又追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真的有点吵,我在算账。”
沈臻臻的语气多了丝不耐,话音未落,“噼啪”的算盘声便再次响起,清脆地盖过了屋中的其他声响。
韩琅听到沈臻臻直白的回答,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笑意,目光久久地落在屏风上那道伏案拨算的身影——鬓边碎发随抬手的动作轻晃,指尖叩击算盘的力道似都重了几分。
韩琅缓缓开口道:
“顾夫人,韩某善筹算,若不嫌弃,愿为夫人解疑。”
沈臻臻指尖一顿,犹豫一刻,拿起账簿和算盘,越过屏风,走进内室,说道:
“那就请公子帮我指点指点。”
韩琅撑着胳膊起身,拿起账簿细细看着。
沈臻臻见状,从墙角搬来一张小凳,轻轻坐在他身侧,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他脸色虽红润了些,仍透着虚弱,眉眼间藏不住的骄矜气度,垂眸时眼尾微挑,薄唇轻抿,看着不像江湖客,倒是透着世家公子的清贵。
正思忖着,韩琅忽然抬眼,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沈臻臻来不及收回眼里的打量,那份带着探究的审视便落进了他眼底。她心头微顿,却也没刻意回避,只抬手拢了拢鬓边碎发,语气平静:
“韩公子可是看出哪里不对了?”
韩琅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没点破她的打量,只将账簿往她面前推了推。
指尖落在一行“绸缎采买连运费共银六十二两七钱”的记录上:
“顾夫人看这页,上月采买十匹杭绸,单价五两八钱,合计五十八两;运费按‘百斤三钱’算,十匹绸重八十斤,运费该是二钱四分,总计应为五十八两二钱四分。可您记的是六十二两七钱,差额四两四钱六分,该是把三日后补买的两匹蜀锦(银四两二钱)与额外加运的丝线运费(二钱六分),误叠进了这次杭绸的账里。”
沈臻臻顺着他指的地方核对,果然见后页记着补买蜀锦与丝线的账目,竟是自己因两笔采买隔得近,对账时乱了批次。
她松了口气,语气温和道:
“多谢韩公子细致,这般错处,我自己核对怕是要耗到天明。”
韩琅将账簿叠好递回,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又很快收回,语气仍温和:
“商事账目最忌混批,往后可在每笔账后注上采买日期与品类,再核对时便不易乱了。”
沈臻臻点头说道:
“我记下了,多谢。”
韩琅将账簿递回时,语气轻快得带了几分笑意,调侃道:
“往后再遇着这类缠人的账,不必硬熬,唤我看看便是。我这‘麻烦’能帮您解点麻烦,也算没白占着您这处安身。”
沈臻臻抬眼,见他眉梢轻挑,眼底藏着几分明晃晃的促狭,一贯紧绷的脸色终是松了些,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笑意:
“韩公子取笑了,只盼您早日康复,也好早些寻回自己的去处。”
韩琅见她难得给他一分好脸色,身子微倾,兴致更甚,戏谑道:
“这两日我观顾夫人可算得上女中豪杰,做事利落周密,只是今晚一提起顾公子便有了悲春伤秋之意,看来这“情”之一字,当真是让人患得患失。”
沈臻臻脸上笑意淡了,语气淡却利落:
“随口叹句世情,倒被公子记挂了。我夫君样貌人品俱是上乘,若他未曾离家赴考,我也不至被人胁迫着周旋,更不必在卧房里藏着外男避祸。”
韩琅听出她动了气,眼底的促狭褪去,收了话里的打趣,语气放低道:
“是我唐突了,不该拿顾公子的事惹夫人不快。方才失言,还望夫人莫怪。”
沈臻臻摆摆手,拿着账簿转身离去。
韩琅抬眼只见沈臻臻的背影,月光落下,栀子色的披帛随步伐晃动,恍惚间如同烛火跳动,暖的晃眼。
烛芯“噼啪”跳了下,溅起细碎火星。顾则礼在客栈案前抬眼,窗外弯月仿佛是沈臻臻含笑的眼眸,回过神,自嘲般笑了一声,随即提笔写信。
吾妻臻臻: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我已行至临洲,不日便到京城,一切安好,勿惦念。
不知母亲身体可好?家中事务繁多,累你操劳,夫心难安,归心似箭。待春闱事了,定速速归家,以报卿卿。
临洲街市颇为热闹,赶路途中,偶见一碧玉簪,盼你喜欢,随信一并送回。
夫则礼 字
顾则礼唤来个小厮,亲手将信与木盒子递过去,吩咐他速送回府。
一旁的路安瞧着不解,挠头道:
“公子,咱们离京还有五日路程,这才刚离家两日就遣人送信,是不是太急了些?”
顾则礼干咳一声,端起茶盏,一本正经地抿了口:
“母亲素来惦记我,早一日报平安,她才能早一日放心。”
路安眨眨眼,故意追问道:
“那簪子也是给老夫人?”
顾则礼放下茶盏,耳尖微热,却仍端着架子:
“你没成家,自然不懂如何心疼夫人。”
说罢便背着手往前走,背影里藏不住的得意。
沈臻臻:“秦琅话真密啊!本来查账就烦![愤怒]
想顾则礼的第二天[爆哭]”
顾则礼:“嘿嘿,这簪子好看,给臻臻![哈哈大笑]”
韩 琅:“好女人是不流通的是嘛[化了]”
路 安:“少爷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猫头]
(哎?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闭嘴][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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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以报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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