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微,二十三岁,一心养母的大孝子,妻妾成群的大帅哥,小河村的骄傲,三甲城之光,现在的成大事潜力股,未来的九五之尊、千古名君。
被认定为虾仁饭、变态狂魔,还被认为有刺杀侯爷的嫌疑,什么帽子都往他头上扣。
特别是将军府有个嘴漏的小士兵,白天负责看守风微,晚上回家后就跟妻子好一番描述,绘声绘色,添油加醋,过了好番嘴瘾。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嘴漏的小士兵的妻子也是嘴漏的,更何况她经营着一家饭馆,做的青菜牛肉面是一绝,每日堂内人来人往,见着相熟的聊几句天,消息就自己跑了出来,没多久,几乎全三甲城就都知道了杀害纪氏客栈的人是个空有外表而毫无内在的大变态,且越传越离谱。
最开始小士兵同妻子吹嘘时,仅说他“长得还挺好”,可等传出饭馆时,就已经变成了“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等到秦子青带着人去调查流言的最新传播情况时,三甲城大街小巷的人所听闻的版本已经完全变成了:
此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玉质金相,其气度非常人所能及。眉宇飘逸若才子,双颊白皙显风流。传闻出生时天边红光闪烁,满山鲜花盛放,一夜杜鹃啸叫,三更便到了黎明。更是有异相在身,可以无形穿梭于街巷,纪氏客栈的掌柜就是被他隐了形后从客栈中掳走,并且残忍杀害。对血有一种天生的嗜爱,此生唯倾心白骨、乌鸦和玫瑰。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的衣衫是红衣,最喜欢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
秦子青坐在房中,挺直腰板,认真汇报。但依旧不难看出来他确实非常想笑,只是死命板着脸,钱漪坐在一边悄悄地观察,总觉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然,最后两句肯定是钱漪杜撰的。只是他听着听着,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加上这两句。本来还想说“教堂、白鸽、玫瑰和白骨”来着,结果想了想,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基督教教士大老远的跑过来传教(有没有宗教还未知),为了尊重现实,于是ban了俩,改成了乌鸦,凑齐一对经典CP。
纪临伤重未愈,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秦子青还在读。读完了风微的都市传说,他又开始诵读从群众口中知晓的极有可能的风微的功绩。简单排列如下:
纪安顺的儿子小纪在父亲被杀后连续腹泻三天,可能是他下的药。
纪氏客栈放在最右边柜子里面的钱袋不翼而飞,可能是他拿的。
火器铺近期缺了一批兵器,可能是他偷的。
馒头铺某日发现刚蒸好的一笼馒头不知被谁偷去了,可能也是他干的。
成衣店丢了两件新进的从海上来的裙子,也许也是他的手笔。
赌坊出老千连连失利,估计也是风微的到来改变了三甲城的运势。
最重要的是,街尾王家奶奶家的袜子悬挂在院子里凉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发觉绳是袜非,大恸之下,怒而报官,非要秦子青给个说法,比如提审风微。
读到这儿,任凭秦子青有多高的憋笑技巧,这回也憋不住了。他又不好在侯爷面前失仪,可直接起身出门也不现实,于是当场学鸵鸟,猛地将文书拍到脸上,肩膀诡异地耸了一耸,安静了好一阵,才从容地放下文书,状若无意地说道:
“侯爷,还没读完,下面的您还听吗?”
“……不必了,”纪临睁开眼,虽然眼神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但莫名的,钱漪就能看出来他有点无奈,“这些都是从城内搜集到了有关风微的传言?”
秦子青转换情绪的能力非常强,笑一下,就仿佛笑够了,不笑了,非常严肃,冲纪临点点头:“回侯爷,这些都是。”
纪临道:“你怎么看?”
钱漪听秦子青报告的时候非常乐呵,纪临一说话,他就闭嘴不言当鹌鹑。闻言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纪临一眼,忍不住想道,他是不是应该胖一点、黑一点再矮一点才好,最好手捧腰带神色矜贵,这样才符合人们日常心中对这套对话的见解。本来看着还挺帅,怎么这么一问,突然感觉情节有点不对劲儿呢?
但紧接着,钱漪同志就猛地在内心给了自己两巴掌,一边扇一边骂道:拒绝刻板印象!给你两嘴巴!
秦子青自然是不会知道他心中所想,既然侯爷问了,回答就是他的职责所在。由是思考片刻,说道:
“属下认为,这些传闻里固然有部分浑水摸鱼,但也有些可能是值得一查的。”
纪临将说话的时间用于眼神的调动,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秦子青道:“兵器和成衣店。不过属下不敢妄下定论,究竟是否与犯人有关,还需要侯爷下令,将军府细查。”
他说到这个份上,意思明得都不能再明了,就是叫纪临赶紧下令,他们好把风微再从牢里拽出来,用上十八般武器再度提审。钱漪虽然不知道这牢里到底是怎么一副章程,但凭借以前看影视剧的经验(和将军府这拿到一本日志就能将犯人锁定在风微身上的雄心壮志),钱漪直觉应该好不到哪儿去,有点害怕风微过了今日就变成肉馅了,忍不住抬头看了纪临一眼。
他发誓当时纪临绝对是没有在看着他的。他看着秦子青,或者是看着他手里的那份文书。但他就这么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地一抬头,纪临竟然就如此迅速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钱漪躲都没处躲,被迫与侯爷对视,他这边还懵着,那头就传来纪临淡淡的声音:
“钱掌柜有什么看法?”
……能被升平侯一口一个钱掌柜客气地叫着,在整个三甲城内也真是找不出第二个。钱漪突然被cue,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中学课堂,仿佛在下面摸鱼正欢时,只是一个快乐的抬眼,便被老师拎起来背琵琶行。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纪临没说话,但叹气也可以是无声的,那瞬,钱漪甚至仿佛从纪临的声音里听出了一抹挫败:
“掌柜的不必起身,坐就是。”
“哦哦好。”
钱漪非常听话,果断地坐下,又猛地弹起身。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个,毕竟是在侯爷面前回话,我还是……”
秦子青耿直地说:“钱掌柜,这里是侯爷的地界,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您坐便是。”
钱漪真想冲上去把他从凳子上踹下来,再冲着屁股补两脚。
有你什么事儿?关你什么事儿?
就知道好心办坏事,这种人就应该把屁股吊在风扇上猛转,转完了再发配去景阳冈打虎,还不给哨棒,就看你会不会滑铲!
但钱漪这边还没在心里发泄完,纪临就好像突然发现了商机,又立即说话了:
“秦将军说的是,钱掌柜坐着回话就好,不必起身。”
虽然话到这儿停止了,并且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但莫名的,钱漪还是在心里用纪临的语气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个头啊……原来秦子青刚才没向着他说话,纯粹只是为了给纪临解围,还让他解成了……
钱漪骤然窥探到政治漩涡内部,泪流满面。但升平侯问了话,他再怎么能在心里举起青龙偃月刀,面上还是得装夏侯杰。热心的秦子青一点也不美好地又把他一脚踹进死胡同,又把想要扒着墙翻上房顶逃之夭夭的他一把拽下来,又按回到金链子青龙纹身大哥面前,逼迫他说出黄金下落。
可他一生清贫,头一回见黄金都只在大哥脖子上,哪知道什么藏宝处?支支吾吾的,大哥还请他坐,更特么吓人了。
钱漪正襟危坐,但如坐针毡,感觉屁股都被扎了八百个眼。他久久地不说话,纪临才终于觉察到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久居市巷每天只知道站在门口宣传他的宫廷玉液酒的小掌柜来说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刺激,也不为难他了,索性一脚踹来椅子,给了他一个从房梁上爬下来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钱掌柜只说听闻这些消息后的感受如何便是。”
纪临准头非常好,一脚就把凳子踹到了他的脚下。或者说,是纪临看他尴尬,纡尊降贵为他开辟了一条台阶供他下来,钱漪大为感动,突然之前的一切犹豫和纠结都消弭了,一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就道:
“像话吗!”
屋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纪临的目光彻底锁定到他身上,无表情的脸上也能依稀看出两分震惊。秦子青更是猛地转头,惊恐地盯着他,钱漪的勇气瞬间蒸发成一条上吊的绳子,他自己又顺着纪临给他铺出来的那条路走回原处,低头说: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秦子青干干巴巴地说。
干巴完他也再没湿润起来,这沉默悠远而尴尬。好半天后,纪临才终于开了口打破死局,只是轻咳一声。
“好。”
他转过头,面色如常:“既然如此,你就先去调查,具体的命令,可以叫凌川代签……”
“兄长。”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我可以进来吗?”
钱漪正落入极度的尴尬与深入骨髓的悔恨中,掌心都快被他抠烂了,闻言一怔,忙一回头。
事实证明这话问了也是白问。纪临都没来得及回话,帘子便被猛地掀开,纪凌川大跨步走进来,瞧见屋内尚有另外两人,有些惊异,但却也并不十分惊奇,随意一抱拳,行礼道:
“见过秦将军,钱掌柜。”
秦子青道:“属下见过小姐——”
他反应是快,几乎是在纪凌川进来瞬间便起了身要行礼,却被纪凌川随便挥挥手免了,走到纪临榻边,低声道:
“兄长,小禾醒了。”
“您要去看看吗?”
纪临眼神微动。
小禾便是那个送回来时受了重伤的小侍从,以前钱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他好像很年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听闻他是第一个中箭的,特别可怜,送去医馆时大夫还说极难活命,可如今得此好消息,看来医馆也是费尽了心力,才算保住他一条命。
钱漪也明白,这个小禾醒了,说不定便能提供更多有关刺客的信息,毕竟他是第一个遇刺的可怜儿,保不齐捕捉到了什么后来人未见得的细节。当即竖耳细听,果不其然,纪凌川见满屋子都是自己人,也不搞什么回避,直截了当就对纪临说:
“听小禾说,当时那个刺客虽然行动迅疾,但因为因为他死了,所以就没怎么注意在他眼前掩盖身形。他看得很清楚,那人个子很高,身形很瘦,轻功很好,所以可以直接一跃上您的车驾。”
“而且,那些刺客,以及后来接应他们的人,应该还没抓全。”她抿了抿嘴唇,低声道,“里面有一个女人。”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感觉我还是需要说一下。。这几天我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在那个。。这一篇不是我顺手的文风,另两篇那种风格才是,所以另两篇写一半我去那个一下回来还能续上,这个就真的很痛苦。经常想着一鼓作气干完它丫的,结果二十分钟拉一次,二十分钟拉一次。。回来就得给自己打气、做足铺垫来完成篇章,真的就好像马拉松一样折磨又漫长。。所以更得慢些抱歉,我会吃更多的蒙脱石散来让文档不至于二十分钟就被眼泪浸湿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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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废话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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