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德和站在门口的侍从大眼瞪小眼片刻,犹犹豫豫压低声音道:“应、应该没事吧。”
侍从学着他压低声音,很为难:“要是有事怎么办。”
“……”秋德沉默两息,转过身:“我去请示一下,先别动。”
大殿内,秦岚正安排人清点整理那三箱药材,见秋德走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有些莫名,随口问:“怎么,翻墙逃了?”
“……”秋德神色有些古怪,还有些尴尬,咽了口口水,委婉说道:“江公子……想住暖阁。”
“暖阁?”秦岚停下手上动作,思考一秒,没觉出问题:“想住就住,无妨。”
“……您主院暖阁。”
秦岚:“……”
好、大、胆、子。
秋德心惊胆战,生怕秦岚下一秒就把桌面花瓶一扫,让他带着江渲一起滚出去。
没想到秦岚却相当淡定,只挑起了眉,合上手中清点单子,落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转身离开。
秋德:“……?”
你、你们肯定是普通朋友,对……吧?
江渲其实没睡,百无聊赖地躺着听外面动静。
他本想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给秦岚找点事挑点刺,吵一架回刘府。
毕竟王府是秦岚的地盘,遇到事难免憋屈,有火撒不出。
没想到他都狂妄到打算直接霸占秦岚休息的主院了,门口那两个侍从也没拦他。江渲严重怀疑门口那两个是白吃大米干饭的。
进都进来了,江渲只好随便找个地方歇歇,等人把他拎出去,再借题发挥。
人倒是没过多久就等到了,但和江渲想象中有些差距。
“……怎么是你。”江渲看着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秦岚,木然问道。
“这是我的院子,我来不是很正常?”秦岚站在江渲躺的那张小床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秦岚来得正好,正愁找不到理由走呢。江渲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身边床榻,抬眸看向秦岚,悠悠说道:“你给我安排的院子,我不喜欢,我就想睡这。”
江渲觉得秦岚肯定忍不了,到时他就借“住不痛快”的理由离开,顺便还能坑秦岚一笔“时间就是生命”的害命费。
没想到秦岚看江渲两眼,极为好说话,点头道:“行啊,你住。”
江渲与秦岚对视两秒,没看出个所以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一旁香炉,捂住口鼻,问道:“你是不是在这里下毒了?!”
“这是我、的、院子。我下毒毒谁,毒我自己吗?!”眼看那香炉架摇晃两下就要歪倒,秦岚往前两步,眼疾手快扶稳香炉架,气急反笑:“你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吗江渲?”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江渲自然是逗秦岚的,故作正经叹了口气,指指香炉,又指指窗户,认真道:“毕竟你不知道想杀你的人是会下毒,还是会拿着刀破窗而……”
哗啦——
江渲愕然回头,就见一长发高马尾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把匕首一脚踹开窗户,噼里啪啦带倒了窗边小几上的茶壶茶盏,翻滚落地,身姿卓越。
江渲:“?!”
还真有刺客啊?!
黑衣人视线分别扫过二人,随后落在江渲脸上,二话不说,握着匕首直冲江渲而来。
江渲在与黑衣人对上视线那秒便感到背后窜上一阵寒意。他从未觉得人的求生欲能强烈到这种地步,反手将手边抱枕扔了出去,自己侧身翻滚开。
黑衣人像盯上猎物的老鹰,没有分给抱枕一丝视线,直接抬手拍开,几步跨到江渲身边,手起刀落便要送他去往生极乐。
江渲连遗言都来不及想,一抬眸便是冰冷刀尖。
千钧一发之际,秦岚冷静后退两步,抄起桌边板凳朝黑衣人砸去,同时左手放入口中,吹响一声清脆口哨。
在黑衣人砍碎板凳瞬间,身着统一制服的暗卫也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还从房梁上跳下一个,及时拦住黑衣人的动作。
此时黑衣人若想活命,就该立刻抽身往外冲,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却咬牙握紧手中匕首,没有丝毫退意,铁了心要带江渲一起走。
江渲简直冤枉都喊不出来,心道他招谁惹谁了,这免死金牌揣他兜里就看不顺眼是不是!
电光火石间,江渲看到黑衣人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袖上绣着一个难以察觉的“舟”字,立刻想到什么,在匕首捅穿他的心脏之前急声喊道:“杨舟!”
黑衣人动作一顿,再想动手已是不及,秦岚随即厉声喝道:“杀了他!”
“哐当”,黑衣人手中匕首落地,他则被几名暗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还是挣扎着抬头看向江渲,似乎想问些什么。
“不能杀他!”江渲紧随其后匆忙喊道。
这可是他的二百两!!!
暗卫显然直接听命于秦岚,哪怕江渲出声他们也没有停止动作,拔出腰间长刀就要送黑衣人归西。
情理之下江渲也来不及去看秦岚,下意识伸手去拦暗卫的刀。
“住手!”
得亏秦岚喊得快,不然江渲没死在黑衣人手中,差点死在秦岚的暗卫手下了,那可真是一笔烂账,算也算不清。
喊停暗卫之后,秦岚差点没上来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他气急败坏走到挡在黑衣人前的江渲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了起来,怒道:“江渲,你要找死,我不拦你,但你不想活也别死在我这!”
“我是差点死在你手中好吗!”江渲长发微乱,略显狼狈,口齿却如往常般伶俐,一把甩开秦岚抓着他的手,皱眉道:“再说我这不没死吗。喊什么!”
“……”秦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江渲已经把脑子烧坏了,看着他伸手把黑衣人拉了起来,简直气到无话可说,几乎口不择言:“怎么,看对眼了?”
“会不会说话。”江渲撇了秦岚一眼,确定黑衣人没有攻击意图后坐了下来,颔首问道:“你是杨舟?”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江渲无言以对,想找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的是秦岚的外套,动作一顿,随后看向不远处小床上自己那件湿透的薄外套,正要去拿。
秦岚脸色难看,但还是给暗卫使了个眼神,站在周围的暗卫收起刀,拿起那件薄外套,双手递给江渲。
“谢了。”江渲随口谢过,从外套内侧口袋找出张边角微湿的泛黄纸张,展开放在杨舟眼前晃了晃,道:“我是找暗卫,不是找人给我个痛快——交代任务的时候没和你说清楚吗?”
看着眼熟的身契并迅速意识到自己听岔任务差点把主人杀掉的杨舟:“……”
他真是完啦。
“呵。”站在一旁的秦岚从鼻腔中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显然对江渲找的暗卫并不满意:“任务都能听岔,你还敢把这人放在身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舟显然也知道自己犯了个无可饶恕的大错,干脆利落在江渲面前跪好,低下头,双手举起自己的匕首,闭着眼,一字一句清晰道:“杨舟自知罪无可赦,请主人赐死。”
“……”江渲没立刻出声,沉着眸,像在思考什么。
空气便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杨舟张了张嘴,已经做好往生准备,想说句遗言,却突然得到一道赦令:“行了,你起来吧。”
杨舟骤然抬眸,就连秦岚的视线都从杨舟身上移到江渲身上。
江渲忽略秦岚如有实质的死亡凝视,收起手中纸张,对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说道:“我喜欢你的性格。以后就跟着我吧。”
——
江渲说完这句话后场面一时混乱到无法收拾,秋德和杨舟夹在中间两头劝,却都收效甚微。
秦岚和江渲大吵一架,以损失一张桌子、四个椅子、一套茶具、半碟糕点和一个江渲架的代价成功吵输了。
江渲也没好到哪去,那桌上还放着碗蜂蜜,秦岚拍桌时一个手滑,泼了江渲半身蜂蜜。江渲以此站在道德制高点,赢得了这场过家家似的争吵,代价是洗了一个时辰澡。
等江渲艰难将沾在头发上的蜂蜜清洗干净出来后,星星都挂上高空了,秦岚更是悠闲坐在软榻上看书,手边还放着杯热茶和一碗蛋羹。
“吵就吵,你泼蜂蜜是不是吵不起?”江渲被粘稠湿润的蜂蜜折磨到快没脾气了,他又不乐意让人帮他,现在手酸得抬不起来,没好气道。
“我再重申一遍,那碗蜂蜜不是我泼的。”秦岚坐姿懒散,抬了下眼皮,视线落回手中书本,漫不经心说道:“简而言之,一切都过于巧合,只能怪你运气不佳。”
“……”江渲简直气得牙痒痒。秦岚不但有个足以容纳几十人的汤泉,就连皂豆香油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一件难求,拿出去卖了能让人游手好闲个几年那种。
对比一下他江渲到底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江渲现实没体会过的“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到这反而体验了一番,没用的经历又增加了。
江渲愤愤不平地拉开椅子坐到新桌子前,摸了下面前饭菜的温度——都还是温热的,显然是秦岚叫人一遍一遍温着。
秦岚有点良心,但不多。
江渲也有点感动,但不多。
“……怎么都是素菜。”江渲粗略扫过一眼,一点荤腥都没找着。
说完,江渲眼神一滞,指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黑色不明液体扭头问秦岚:“这是什么?!发酵的臭袜子?!”
见江渲终于发现,秦岚才带着一丝玩味笑意放下书,不紧不慢抬头答道:“身体不好就少沾油腻辛辣之物——那是补药。”
“——用你卖给云锦阁的那箱药熬的,快趁热喝吧,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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