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适时进来奉茶,穆青接过青瓷描金桂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着急回答穆向远的问题。
待他将茶盏放回手边的矮几上,这才抬头看向穆向远,满眼皆是孺慕与恳切。
“儿子于科举上毫无经验,也不知道何时下场最为合适,还请父亲指点。”
穆青的回答令穆向远倍感欣慰,即便是让他最引以为傲的穆泽,在科举一事上都从未问过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他外祖父如何说他便如何做。
可以说,在此之前,穆向远这个做父亲的,在自己儿子科举的事情上,从来没有过参与感。
穆向远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从头开始跟穆青说起科举的流程及要求。
“说起科举的经验,为父倒是颇有几分心得。就拿县试来说,你如今的户籍在京城,你参加的就是京城的县试。不过京城的县试并不在京城举办,而是在隔壁的万年县,等县试的时候,为父派人送你去万年县便是。”
穆青虚心的听着,穆向远说的格外起劲。
“等报名后,万年县会对你的资质进行筛查,确认你的户籍没有问题,你还需要跟一同下场的另外两个学子结保,既你们三个人一起结保参加县试,倘若一个人有问题,那么另外两个人会受到牵连,所以结保对象务必要可靠才是。”
这个穆青明白,就相当于是连坐,如果其中一个人的户籍跟本人不匹配,那么与之结保的另外两个人都会被取消参加县试的资格。
“结保一事你放心,你是任阁老的关门弟子,自然不愁结保的人选,到时候任阁老若是没有安排的话,为父也会替你安排好的。”
穆青听了穆向远的话,心里悄悄打起鼓来。
倒不是他不相信穆向远,而是县试关乎到他后面的科举,他不敢大意。
“儿子还没有报名,结保一事不着急,”穆青没有一口应下穆向远的提议,而是给自己留了足够的余地,“等确认了县试的时间,再考虑结保的人选罢。”
穆向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结保的人选务必得小心谨慎才是。”
听到穆向远的肯定,穆青愈发觉得自己谨慎一些是对的,当即便感激了穆向远一番。
“幸亏父亲跟我说这些,要不然我哪里知道科举还有这么多门道呢?儿子感谢父亲不辞辛劳的教导。”
穆青的感激穆向远十分受用,跟他传授起经验来,更是事无巨细,交代的一清二楚。
“其实县试不难,主要考的是科举基本的篇目,会将其写出来,明白释义,懂得其中的引申之意,字迹端正清晰,便十拿九稳了。”
穆青知道穆向远自己科举的时间相隔太久,没打算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是礼部尚书,知晓科举范围和内容并不难。
“阁老也是让儿子先背诵,再尝试自己默写,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从穆向远的书房出来,阿九怀里抱的满满当当,一路走过,连府里的下人们看穆青的眼光都变了不少。
然而穆青昂首阔步,并没有将他们的变化放在心上。
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在假山边被人拦住了去路。
穆泽带着小厮站在穆青回青园的路上,看着阿九手中抱的书册和字帖,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别以为父亲给了你几本书和一些废弃的手稿,你就能高我一等,告诉你,我可是京城最小下场的神童,七岁就在御前得皇上亲口称赞过,就算是你日夜苦读,也不可能追上我的!”
看着穆泽气鼓鼓的模样,穆青不由笑了。
“我读我的书,为什么要追上你?”
穆泽气的险些要哭出来了,看到穆青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是伸手狠狠推了一把阿九。
“你急着下场,不就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你不是废物吗?告诉你,就算是你考过了县试也没用,后面还要考作诗,你一个连背都背不会的人,如何会作诗?”
看到穆泽气坏了的模样,穆青想起他记忆里穆泽欺负原主的手段,不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当即便耸了耸肩。
“我以前不会作诗,不代表我以后也不会啊,更何况我是任阁老的关门弟子,阁老自然会教我这些。”
说完这些,穆青上下打量了穆泽一番,戏谑着开口。
“泽哥儿,你该不会是怕我下场科举,将你比了下去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一个人人称赞的神童,难道还怕被我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追上了?”
穆泽还是个小孩子,果然受不了任何刺激,穆青不过是说了几句,他便气的满脸通红。
“谁怕你追上来?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别以为找了个靠山就能跟我比,你拿什么追上我?”
说完这话,穆泽一跺脚就往另一条路上跑,只是还没跑几步,又折回来,双手齐齐使劲儿,企图将穆青推向假山突出来的石头上。
幸而穆青的体重并不是穆泽推一下就会倒的,这一推,见穆青纹丝不动,穆泽愈发气恼。
“死胖子,你怎么不去死!”
穆青看着穆泽眼里溢出的厌恶,忽然意识到他把穆泽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穆泽心里他却是挡了他道的仇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他下死手,将他往石头上推。
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家生子的下人即便是被主人打死都没有人追究,穆青虽然寻回了外祖家,倘若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穆家已经折了一个儿子,必然会保住另外一个。
穆青顿时觉得不寒而栗,穆泽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搁在现代,他但凡出生时间没有那么精准,可能才上六年级,他无法将这么小的孩子跟恶毒这种字眼挂钩,可事实证明他就是恶毒的,甚至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都不放过。
穆青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后,重新正视穆泽,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泽哥儿,你刚刚推我,是想让我在假山上撞死吗?”
穆青收敛起平时那副伪装的唯唯诺诺,一双清澈的眼睛平视着穆泽。
“你可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你今日对我动手,倘若事情败露,你自个儿的前途也搭进去了,值得吗?”
穆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穆青没有跟他打起来,而是在跟他讲道理。
他呆呆的看着穆青,既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跟他争执什么。
穆青没有催促穆泽,他耐心的等着穆泽回答他。
“我……我……”
穆泽磕磕巴巴说了两个字,大约是明白他无论说什么都晚了,骄傲的少年低下头去,盯着直裰下露出的皂靴尖,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我不管给你出主意的人是什么心思,现在我告诉你,一旦我今日出了什么岔子,轻则你会背上残害手足的名声,重则手上沾上人命。”
穆青的话掷地有声,穆泽愣愣的抬起头,刚刚还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无论是你背上残害手足的名声,还是手上沾上人命,你这辈子都将毁于一旦。”
看着穆泽脸色的变化,穆青并没有觉得畅快,只有满腔悲哀。
“朝廷不会录用一个名声有损的人为官,沾上人命即便你侥幸逃过一劫,也将终生良心难安,至死都将备受良心的谴责。”
穆青知道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一次好好教育穆泽,未来他还会被他危及性命。
“这些本不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人该说的,但很明显没有人教你这些,而我也不想有一个名声有碍的弟弟,更不想有一个手上沾染人命官司的弟弟,我不想日后因为你影响我入仕。”
穆青说完,理了理不存在褶皱的长衫,带着阿九转身就走,徒留穆泽站在原地。
回到青园后,阿九气愤的将手里的东西摆在穆青的书架上,想起刚刚穆泽的行径,更是恼火。
“小的万万没想到二少爷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般恶毒,推我也就罢了,少爷您可是他的长兄,他怎么敢对你出手的?”
穆青苦笑了一下:“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不是找到了外祖家,别说是泽哥儿,这府里头略有些头脸的下人都比我日子好过些,他是被尚书大人和夫人捧在手里长大的心尖尖,你说他敢不敢?”
穆青清楚原主的处境,更清楚自己在府里的位置,所以他才想离开尚书府,去成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少爷,这事儿您还是跟老将军说罢,小的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们会变本加厉的……”
穆青摇摇头:“变本加厉倒不至于,不过阮氏多少会给我一点教训,端看尚书大人怎么做了。”
毕竟他住在尚书府,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去麻烦外祖父,况且他还没打算这么早将自己和柱国将军府的关系暴露,他想再试探一下穆向远的态度。
“可您不能一直被夫人欺负啊,他们总是给您使绊子,您也没办法认真读书,耽误的是您自己……”
阿九觉得既然少爷跟将军府已经相认了,就没必要事事自己去解决。
“若我事事靠外祖父他们,那之前的计划全部都白费了,到时候又得重新想对策,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跟着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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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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