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绥认识连皎也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昭示着少年身为半妖的体征极为隐秘,但每次两人独处时,不需要显眼容易暴露情绪的耳朵,朱绥就能轻易发现他强装淡定的外表下快要爆炸的心跳。
因此,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她本以为面前的少年会再次羞答答地泛起一脸绯红。却不想连皎的面色竟瞬间煞白一片。
“朱姑娘,对不起……”
连皎表情僵硬地道歉,内疚得似乎快要哭出来。
“都是因为我,你和苗姑娘才会受此无妄之灾。”
见状,朱绥立马明白他已经知晓了一切,忙安慰道:“怎么会是因为你呢?炼丹药的是国师,吃丹药上瘾的是三皇子。你和你母亲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我要恨也该找对人。”
听到她这句话,连皎的情绪变好了些,但一时还有些出不来。
朱绥试着转移话题:“我本想等离开这里后再告诉你关于味道的事,没想到你先自己发现了,是苗十九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她。”连皎摇了摇头,“是旁边那间柴房。”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嫌恶。
“那里面,全都是当初那间破庙里的东西。”
破庙?
朱绥迷惑了一瞬,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就是说,三皇子把咱们上次过夜的那座庙拆开搬了过来?!”
连皎沉重地点头确认,朱绥的脸色也跟着一起难看了起来。
【都那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有吸引力……】
想到这里,朱绥皱起眉头,语气严肃道:“距离你下次发作只有不到半个月了,你必须立刻远离京城,绝不能被那些吃过药的人发现!”
连皎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怔愣道:“没关系的……”
“有关系!”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朱绥就激动地打断道,“你无法想象那些疯子都会做什么可怕的事!”
“但我要是走了,左相怎么办呢?”连皎见此,情绪彻底从内疚中抽离了出来,忙摆出事实说服她,“我不在,等你身上的味道消散了,你还怎么留在三皇子身边呢?”
听到这话,朱绥激昂的情绪仿佛瞬间被迎面泼了盆冷水。想到她刚开了个头的计划,理智又慢慢回到了朱绥的脑海。
见朱绥虽然还是面色冷凝,但怒睁的眼睑已逐渐放松下来,连皎乘胜追击,接着安抚。
“而且,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破庙里这些东西上的气息已经微乎其微,若不是之前有人为了讨好三皇子,将我们遗弃的蛇躯假作大妖遗骸献给了他,他必是不可能注意到那里的。”
他给朱绥递上杯茶水:“若是我的味道真得吸引力那么强,那此时这些东西就不该在这,而是在长乐宫的帝王宝库里了。”
朱绥接过茶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沉默良久,她最终妥协道:“等我十天。”
朱绥微微低头,半阖的眼皮盖住了眼底猝然爆发的锐利锋芒。
“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无论事成事败,我陪你出城。”
连皎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轻轻微笑颔首,语气温柔到快滴出水来:“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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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少年走后许久,朱绥仍有些沉溺于他离开前的那个笑容中,不住地抚摸着少年刚刚送她的护符。
这个护符是连皎专门为她而潜入国师府盗出的珍藏。
也不知道国师从哪弄来的奇物,不仅佩戴在身上可以遮掩妖气,骗过最灵敏的探妖符,危急时刻输入灵力,还可以隐藏持有者的存在,即使与敌人近在咫尺也很难被察觉。
国师生前一直将其保存的很好,几乎没人知道他有这件宝贝。
连皎也是在调查他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的这件事。原本他并不想再与国师有任何瓜葛,并不在意这样东西。但当朱绥身困陷阱之时,他还是回了趟那个充满着回忆的地方取来了这个神奇的护符,将它送给了朱绥。
【意外之喜啊。有了它,接下来的试验要好做多了。】
朱绥心中思量着。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房间周围彻底没了人走动的声音。朱绥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夜色在别苑里寻摸了一圈需要的东西,最后悄悄钻进了三皇子目前空无一人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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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前后的天气总会时不时降下一场不期而遇的细雨,潮湿的空气对渴盼甘霖的万千草木来说,是蓬勃生长的最佳养料,但对于一些近期诸事不顺的人,却是更添了几分烦闷。
三皇子京城别苑会客厅。
此时距离左相被弹劾的那次朝会已经过去九天了,但桑飞宇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暴躁。
就在刚才,带着一身浓郁窨灵香味道的杜磊刚一走进房间,就被突然勃然大怒的桑飞宇砸了出去。
直到杜磊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洗得干干净净后,桑飞宇才能勉强压住心中莫名的排斥情绪,与他同出一室。
“说吧。”桑飞宇接过带着面纱的侍女递过来的茶,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好一般懒懒道,“国公大人那究竟出什么岔子了?人证都捏在手上了,怎么还迟迟没有动作?”
杜磊暗自不屑地撇撇嘴,面上却仍恭敬有加:“回殿下,那黎国细作拿不出任何与左相勾结的实证,空口无凭,家父即使把人交了上去也难以服众啊。”
“呵。”闻言,桑飞宇嗤笑一声道,“空口无凭?我看是国公大人不想背负残害忠良的恶名吧。”
此话一出,杜磊惊诧地抬头,却见桑飞宇似乎丝毫未觉自己话中的不妥之意,依旧姿态随意。
半晌,他看着桑飞宇眼睑下浓郁的青黑之色,眼神犹疑,但还是接着转述父亲的话:“家父绝无此意。只是此次弹劾左相一事,背后之人还未找出。如果贸然行事,恐怕会落入他人陷阱,中了一石二鸟之计。”
桑飞宇隐约察觉到杜磊的目光,睁眼望了过去,眼底浓重的暴虐情绪让杜磊顿时浑身一寒,立即敛目垂首,不敢多言。
桑飞宇显然被他这副乖顺模样取悦到了,低声笑了会儿,语气变得和缓许多。
“也罢,国公老谋深算,自然比本宫做事周全,是本宫多虑了。”
语毕,他挥手示意管事带杜磊去客院消遣,自己起身回到里间。
待桑飞宇走后,杜磊看着他身后蒙面侍女消失在角落的衣角,疑惑地问起身旁管事。
“殿下是身体不适吗?怎么瞧着精神不太好。还有那个侍女,她那怪病好了吗就往殿下身边送?”
管事无奈笑笑,声音里泛着些苦涩,回道:“小公爷慧眼,我们殿下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前些日子只是偶尔有些精神恍惚,没什么大碍。但现在却时常会忽然无来由的发火,夜里也总睡得不安稳,总要起夜好几次。府里现在人心惶惶的,有不懂事的私下里传这是,这是……”
说到这里,管事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杜磊就见不得他这话说一半的样子,提起一脚踹了过去,不耐烦道:“别给小爷卖关子!是什么?快说!”
“是、是遭了怨鬼缠身了!”
“什么?”杜磊动作一顿,语气匪夷所思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难不成真信了这鬼话吗?!”
这管事是贵妃娘家出来的人,很早就到了三皇子身边,见过的大世面不算少,本不应该被这种神神鬼鬼的玄乎话吓住。但他既然同杜磊讲出了这话,便说明他心中对这个说辞是比较认可的。
那这就很奇怪了。
管事长叹一声,接着补充道:“若殿下只是最近心情差了点,老仆绝不敢在小公爷面前胡吣。毕竟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殿下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
“但是……”
管事又开始迟疑,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着杜磊道:“近几天,殿下的状态确实不大对。”
“那日殿下忽然让彻查府里最近失踪的下人,老夫查了许久,才发现殿下要找的其实是一个祖上是捕蛇人的厨房小工。但那人的死因清清楚楚,是起夜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尸身还是老仆亲自让人抬出府的。”
“不过,殿下却坚称看到了那人布满粘液的残躯,只是一晃眼便不见了。最后没办法,老仆派人将那小工从坟里起了出来,殿下这才相信了。”
杜磊表情匪夷所思:“忽然失踪的下人?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残躯?什么跟什么啊!这不明显有人在搞鬼吗?!只有殿下能看到,难不成是什么惯用幻术的妖?”
管事面露无奈,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跟他最初同样反应的杜磊。
“最初老仆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小公爷您看,这府里自从殿下来了,上上下下全部戒严,连探妖符都贴了一层又一层。这种程度的防护,怎么可能有妖能避过全府的耳目对殿下不利呢!”
“况且,前些日子殿下看到些怪事了,还会让老仆在全府上下搜查。可这两天,殿下的气色眼见一日不如一日,夜里也常从梦魇中惊醒,但却再不让人去调查原委。甚至老仆多次问起殿下是否要换个别苑住,都被殿下直接否决了。”
自今日进了这别苑,杜磊脸上的惊讶就没消失过,如今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都这样了,殿下竟还不愿离开,这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了吧?!”
“是啊。”管事回道,“可这宅院是万万不可能进妖孽的,那若不是妖孽,便只可能,是怨鬼了啊……”
朋友们,单机没有动力,渣作者老容易犯懒呜呜呜呜呜呜给渣作者一点动力吧球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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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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