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怨鬼之说,在杜磊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
依照管事所说,这别苑里其实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怪事。只是三皇子最近莫名开始排斥使用窨灵香,所以瘾头发作,导致情绪起伏过大罢了。
窨灵香一事乃是顺朝上层秘闻,一个小小的管事自然不可能知晓其中缘由,会往怨鬼缠身方面想也不奇怪。
不过这般说来,这件事情的起因便很有问题了。好好的,为何三皇子突然就厌恶起了窨灵香的味道呢?
而且,三皇子明明觉得这宅子有问题,又为何不愿离开呢?
杜磊眉头皱得快能夹死一只苍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手段能让三皇子有如此表现,索性从另一个方向入手,问道:“既然说是怨鬼,那你觉得,是哪来的怨鬼呢?”
闻言,管事本能地瑟缩了下脖子,手指要伸不伸地指了个方向,一指完立刻收回了手,小声道:“怕是不只是怨鬼,还是只妖鬼呢。”
杜磊眼神不耐地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是哪里后顿时一愣。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那人给三皇子献上大妖遗骸之时,便是他去将那间破庙里的东西全都铲回这里的。甚至刚把东西弄回来的时候,他还自己一人在里面待过许久。
杜磊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迟疑道:“你说的,那不成是这柴房里面那条已经七零八落的蟒蛇?”
管事正想点头。
但突然,桑飞宇的卧房里传来一声直冲天际的怒吼。
两人都被这略显凄厉的声音惊住,忙赶了过去。
到了现场一看,却见雕梁画柱的精美屋室此时已经在桑飞宇暴走的灵力中塌陷了一半,而桑飞宇本人却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不断转身搜寻着什么,还不时的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发起攻击。
“殿下小心!”
杜磊快步上前,试图把桑飞宇从快要倒塌的房梁下拉出来。
但在手掌刚碰触到那人时,杜磊便觉有一股巨力骤然袭来,紧接着腰腹处传来一阵剧痛,喉间霎时喷涌出腥甜的液体。
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倒下来,身体被那股力量带着向后飞去,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凄惨的躺在残垣断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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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磊并未昏迷太久,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清醒了过来。显见桑飞宇当时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在出手伤人的瞬间收了力,才不至于真的要了他的命。
府里的大夫瞬间便发现自己的病人睁了眼,忙惊喜地呼喊道:“醒了醒了!殿下,杜小公爷醒了!”
桑飞宇此时正冷着脸盯着十来个小厮拿着铁锨在正房废墟中四处挖掘,闻言寻声望了过去,看到了杜磊还有迷蒙但确实有了神采的瞳孔。
他顿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走过去询问杜磊的具体情况。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直到将杜磊浑身上下翻了个遍,一直凝重的面上才又有了笑模样,恭敬地将结果告知给桑飞宇。
得知杜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几天,桑飞宇那颗吊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柔声安抚道:“磊弟,今日之事是本宫做得不妥,待清明大祭结束后,本宫必亲临贵府,奉上重礼,亲自向国公大人请罪。还请磊弟原谅本宫的无心之失吧。”
杜磊现在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腰腹处已经被上了药,此时只觉一片清凉。但他的嗓子眼里却全是浓浓的铁锈味,似乎有浓稠的粘液堵在那里,令他感觉喉间无比干痒。
他努力张了张干裂的唇瓣,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地气音。
桑飞宇并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一旁的蒙面侍女却立即拿过准备好的肉粥,小心地一勺一勺喂给了他。
味道醇厚的浓稠米粥压下了哽在喉间的异物感,随着逐渐露出的碗底,杜磊也慢慢恢复了生气。
一碗肉粥下肚,接着又连喝了三杯蜜水,杜磊这才彻底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接过侍女呈上的清水漱完了口,这才强压着怒火道:“殿下这是哪的话。是我自己太莽撞,还没看清情况便贸然接近殿下,您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这是误伤,可怪不着殿下。”
听他这么说,桑飞宇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嘴上却依然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杜磊只得继续推拒。
就这么来往好几回合后,两人这才算是默契地将此事暂时揭过。
杜磊的伤势不宜立即移动,桑飞宇便在主院里就近给他找了间厢房。
于是在等药熬好的这段空闲时间里,杜磊的注意力便难以避免的被桑飞宇卧房遗址那边的动静所吸引。
静默了一会儿后,杜磊终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地问道:“殿下这是让他们在找什么?”
闻言,桑飞宇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难堪,正想随意敷衍他两句,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他立刻没心思再管杜磊,飞快转身朝有声音的地方跑去。
狠狠扒拉开挡在他前面的几个小厮,桑飞宇朝着刚被清理出的木梁下看去,只见在两段梁柱的断口处,有一个只露出了半张脸的诡异木像。
见到这个木像后,桑飞宇顿时暴躁起来,等不及小厮慢悠悠的动作,亲自跳了下去轰碎梁柱,将它整个取了出来。
这木像约只有一个半巴掌大,人首蛇身,眼睛占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呈倒三角形,瞳孔却是蛇类独有的竖瞳。嘴部大张,露出了两颗尖细的毒牙,隐隐能看见一小段信子藏在后面。从胸部往下便是长长的蛇躯,各处坑坑洼洼的,像是被剜走了无数块肉一般。
“嘶~”
桑飞宇没想到这木像看着光滑但入手却很粗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到,指腹传来如被针扎一般的细密痛感。他顿时一甩手,将木像狠狠扔到了地上。
周围众人看到这形貌诡异的木像皆是一惊,纷纷退后几步让出一片空地。
杜磊这时也按耐不住了,让人抬着便往这边凑。
而那木像似乎正好也在等他,当杜磊刚到达木像半径五米范围内时,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如同死物的木像忽然就有了变化。
只见木像那大得出奇的竖瞳忽然转向杜磊的方向,猝不及防得便与他对上了视线。
霎时,刻在人类本能里的、对蛇类的恐惧感眨眼间便蔓延杜磊全身,让他下意识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都愣在当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片寂静中,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诡异的木像忽然“活”了过来,对着杜磊勾起嘴角,咧起一个裂至耳根的极限笑容。接着它做了个深吸的动作,便见从杜磊腹部漂出无数粘糊恶心的肉块,快速飞至木像身上,将它躯干上的缺口一一补足。
最后,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重新完整的木像如化雪一般,从表皮开始,血肉,骨骼……一层层的在众人眼前消融,直至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一节满是粗糙毛刺的烂木头,上面刻着三道简陋的横线。
发生这一切的过程并不快,但初次见识这种场面的众人都被麻到头皮的恐惧感震慑在原地不知所措,待诡异之事彻底结束,才有几个胆小的小厮两腿一软,直直瘫坐在地上。
桑飞宇此时也是满头冷汗,但理智仍在,安排人将那块烂木头用布抱起来,准备拿去给新国师看看。
这时,直面了木像阴笑的杜磊也终于反应过来它刚刚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喉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但即便这么难受,他仍强撑着将身旁小厮的胳膊抓得生疼,喘息着问道:“刚刚、那碗肉粥……呕!”
蒙面侍女连忙答道:“小公爷放心,那是殿下亲自吩咐人熬的鹿肉粥,绝没有混进别的东西。”
听到这话,杜磊舒服了些,反应也小了许多,但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拉着桑飞宇叫嚷着要一同去小厨房确认。
桑飞宇也对刚才的事满腹疑团,便依着他,带他去到了主院东南角的小厨房。
小厨房里刚刚用过的炊具还冒着些热气,一些剩下的肉粥被盛出来用小瓮在火炉上温着。
杜磊仔细检查了粥里的肉沫,又看了用冰镇着的鹿肉,终于松了一口气,随意地将瓷勺扔回瓮里。
“咚!”
跟预想的清脆瓷器相撞声不同,这略显沉闷的声音让杜磊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嗓子开始发痒,动作僵硬地在粥里捞了起来。半响,从肉粥底部捞出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像。
这次的木像倒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在杜磊惊恐地将勺子连带它一同扔开时,便飞速消弭,留下又一块粗糙的木段,上面同样刻着三条横线,只是上面两条是完整的横线,而最下面一条则是被截断的。
这熟悉的图案一出,熟读《易经》的桑飞宇立即反应过来,惊怒道:“这是巽卦,属东南方位!”
自然,第一块木头上的刻线也有了解释。
“三连线,乾为天*。该死,这鬼东西不会还有六个吧!”
*三连线,乾为天(来自《周易》)
注:渣作者在文中用的这些八卦相关知识纯属乱用。渣作者非专业人士,女主也非专业人士。
如果有懂这些的朋友看到了,请见谅,我们只是在装神弄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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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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