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放的大,但最后,朱绥还是去蹭了顾兰绾的床。
贤妃丧仪进宫的夫人小姐们太多,用来待客的宫室基本没有空闲。但若是离开这一片另找房间,无论是对顾兰绾还是连皎,朱绥都有些放心不下。
次日,在顾兰绾醒来前,朱绥便小心收拾好自己留下的痕迹,同别家侍女一样提前为自家小姐准备好各种洗漱用品。
等顾兰绾迷迷糊糊起床时,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只按部就班的洗漱、换衣、梳头……然后出门按照宫人的安排继续祈福的流程。
接下来三天平静无波,朱绥基本扮演好了自己的侍女角色,白日全程跟着顾兰绾,晚上给连皎换完药就蹭顾兰绾的床。只时不时趁女眷们专心诵经时去小厨房偷渡点吃的给暂时不能乱动的连皎,正好丧仪茹素,也合他养伤需要的清淡饮食。
——当然,小厨房的宫人们也对左相府三小姐的食量有了新的认知。
待到贤妃头七的那日早晨,朱绥看着已经能下床行走的连皎道:“明日我便要出宫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连皎微微一笑,回答道:“朱姑娘不必顾忌我,我还有些事情必须去弄明白。”
听他这么说,朱绥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有些生气了,她声音微冷:“你伤口这才好了多少?才刚能下床又想去冒险,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自己三番四次往坑里跳的!”
连皎有些无措,半晌才小心翼翼给她递了杯水道:“劳姑娘费心了,但我实在快没时间了。”
朱绥见他这样,理智其实已经在疯狂示警,不断告诫她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巨坑,但最终实在受不了心底对皇室秘密的好奇和一直刷屏的那句“救人救到底”。
已经思虑了整整三天,朱绥看着眼前这张艳光四射的脸,终于做出决定,坚定道:“我陪你去。”
“什么?”连皎有些惊讶,他这些日子也看出朱绥是个有点怕麻烦的人,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掺和自己的麻烦事。
朱绥再次重复:“我陪你一起去,就今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执着。”
——这个问题,她从前世发现那本花市文坑掉的时候就很想知道了。
-
夜晚,因为按顺朝的规矩,死者回魂夜灵堂内不得有外人,怕惊扰魂魄,于是官员女眷们早早被安排回房休息,只待明日一早出宫。
朱绥将顾兰绾早早哄睡后,便跟着勉强行动顺畅的连皎一同来到寿宁宫。
前些夜里四处搜人的侍卫早已撤退,只留下几个暗岗。朱绥微微动动耳朵,带着连皎一一避过,实在避不了的便用幻术遮蔽身形,光明正大从侍卫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连皎轻松地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对比上次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举步维艰,这次的潜入实在过于顺畅了。
终于从真正的入口进了地宫,朱绥示意地宫内无人守卫,两人的动作规模稍微放大了些。
看着眼前人熟练的用耳朵捕捉周围情况,举重若轻的用幻术混过一道道关卡,待周围无人后,连皎终于忍不住问道:“朱姑娘,无意冒犯,但想请问一下,你到底是妖还是半妖?”
“怎么,你在我房里住了这么久,还没弄清楚我的身份?”朱绥小心听着各种动静,带着他慢慢向前探索,随口反问。
“就是知道了朱姑娘的身份,我才如此困惑。照理说,左相大人乃当朝重臣,才高八斗灵力深厚,应当不会对府里混进一zh……位大妖却毫无所觉,要么是朱姑娘与左相有什么交易,要么便是朱姑娘真的只是位半妖。”
朱绥听他中途艰难改口,哑然失笑,也懒得再卖关子,直白道:“左相一心为国从无私心,他没有与妖勾结,我确实是个半妖。”
连皎有些惊讶,问道:“但妖族天赋,不是只有纯血大妖才能觉醒的吗?”
朱绥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纠结很久的疑惑:“这一点,究竟是谁说的?”
“从启帝时的先贤开始,人人都如此说。”
朱绥闻言,忽然想起一句名言,有些怀念的说道:“‘从来如此,便对么?’*”
闻言,连皎顿时有种振聋发聩之感,他只觉有一层无形的枷锁忽然破碎,似乎有了一种新的认知世界的视角。
“朱姑娘真乃大才。”连皎已经不记得自己第几次被她震撼到了,郑重地拱手作揖。
见他这么大反应,朱绥赶紧上去拉他起来,解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姓周的隐士贤者所作,我从古书上看到的,可不敢冒认。”
连皎坚持行完礼才起身,又赞到:“但朱姑娘学富五车,又能理解其中真意,实也并非常人。”
朱绥简直被他夸的脸红。这句话前世随便一个小学生都能说出来,被连皎这么夸,她只感觉越来越心虚,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嘘,前面有动静。”
-
两人沿着漆黑的地宫甬道一步一试探的前行着,虽然实际上甬道的长度并不长,但为了防止被机关暗器所伤惊动上面的侍卫,朱绥二人无比谨慎,前进的速度也就慢了点。
差不多三柱香的功夫,他们才看见前方拐角处隐约有昏黄的灯光。朱绥小心的靠在拐角处,给两人都上好隐藏身形的幻术才齐齐探头向里面望去,待看清里面的事物后二人皆是浑身一震。
这处地宫与朱绥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与其说是地宫,不如称它为地牢更贴切。
入眼所见是一个空旷的大殿,正中间有一个不知用来做什么的石制高台。大殿顶部和三面靠近出口的墙面上贴满了镇妖用的黄符,朱砂绘制的痕迹在昏暗的大殿里显得莫名扭曲,明明是用来捉妖的符箓,此时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妖异感。
而正对着出口处那面的全是一间间大小相同的牢房,彼此之间紧密贴合,只留出了一条向地宫深处而去的通道。
牢房不是电视剧中常见那种铁栅栏形式,是全封闭的,每一间都被一扇重重的玄铁大门锁着,门上也满满贴着镇妖符,只留了一个小小的活动窗口,用来让外面的人向内观察和投食。
乍然见到这么多的镇妖符,朱绥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虽然她已经了解到镇妖符对半妖的作用微乎其微,但面对这么大的量,朱绥还是有点恐慌。
旁边的连皎见状,一股灵力便从手中疾出,极强的灵力瞬间冲坏了一大片符纸上的灵气纹路。
朱绥见状双眼一亮,忙向他请教。
连皎也没为师门避讳的心思,细细跟她讲了符纸生效的原因。
原来符纸之所以可以从一张普通的黄表纸变成对敌武器,秘诀全在绘制在其上的灵气纹路上。
自灵气复苏后,黄表纸和朱砂仿佛被赐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基本只有这两样物事组合起来,可以凝练汇聚灵气纹路。而灵气纹路是一小部分以往极常用的符纹,宗教大佬们历经了200多年的研究,将确认有效的符文总结出来的同时,也发现了可以用灵力冲毁灵气纹路的手法。
知道了原理,朱绥兴致勃勃的用一张符纸试验,三分钟后,这张镇妖符才彻底失效。
正想高兴的跟连皎炫耀,一转头却看到连皎一扫一大片的潇洒样子,她慢慢收敛笑容,转身回去,又接着练习。
连皎注意到她的动作,哑然失笑道:“这道理听着简单,但每种符箓的灵气纹路都不同,对符箓了解多了,就可从某些关键节点进行破坏,不然便只能全部冲毁。一个人的灵力有限,采用后者势必会耗损些时间。”
朱绥闻言,也明白自己的问题是对符箓的不了解,不能硬练,便也放平心态,仔细观察灵气纹路的流动,尝试用灵力冲毁其各个连接点,果然比刚刚省力许多。
这大殿内的镇妖符种类比较单一,多是检测到妖气后,便会自动发出攻击的类型,纹路间相像之处很多,破坏起来也很方便。
不多时,在朱绥将手上这张符纸最省力的破坏方式研究明白时,连皎也清理完整个大殿的镇妖符,只剩下牢房门上的没有轻易毁坏。
剩下那点符纸对朱绥没有任何反应,两人便安心的进入大殿内,选中一间最安静的牢房,打开门上的小窗,向内看去。
牢房里面的环境出乎意料的挺好。一间不大的卧室,桌椅床铺应有尽有,甚至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恭桶,明显能看出清洗的还挺勤快,房间内没有异味,只有一股奇异的药香。
只是整个房间一览无遗,连皎却没看见被囚的人在哪。
朱绥拍了拍连皎的肩膀,示意他稍微靠后一点,轻轻数了三声,猛地将一张贴在门上的符纸放到了小窗前。
“啊!”屋内一个小孩模样的妖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周边刚刚还一片寂静的牢房内顿时传来各种细碎的动静。
朱绥淡定扔下手中被触发后废掉的符纸,内心轻哼。
——想用这种不入流的伎俩吓她,当她十几年恐怖片观影经验是假的吗?
*处引自《鲁迅锦言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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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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