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贼老狗你要抽血就抽,大爷还怕你不成,躲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伤人,可真对得起你那国师的名头。本大爷迟早有一天弄死你,弄死你全家,弄死你祖宗……”
朱绥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那地上打滚的小孩捂着眼睛噼里啪啦的一通骂,从国师到国师的远方舅姥爷骂了个遍,用词脏到如果放在电视上几乎全是鸟语的地步。
那小孩一口气骂了快五分钟都没卡壳,朱绥的表情也慢慢从原先的皱眉发展到了惊叹。
听着小孩对国师一口一个贼老狗叫着,连皎这个原本的国师首徒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牢里有妖不乐意了,大声反对道:“死人参,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骂这该死的老东西不要带狗,狗没错,狗不能被这么侮辱!”
“人都是那么骂的,你不服,你不服出来咬我呀!”那小孩一点不迟疑,想必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极其顺溜的开始挑衅。
“你爷爷的,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了,先咬死这老东西,再咬死你。”
……
争吵声越发浓烈,其他牢房被囚的妖们也加入了进去,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充斥着对国师从头到脚,从本人到祖宗十八代亲切友好的问候,中间偶尔夹杂着几句各牢房的互怼,气氛好不热烈。
朱绥二人并没有着急打断,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妖。听对话中透露的信息,这应该是一个人参妖。
植物妖在妖类中也算极少见的种族了,成妖化形的多是百姓传说中灵性十足的灵药,其中,人参妖在植物妖里算是一个大族。
不过,药材成妖后大都很谨慎,早年间被高手们围猎了许多次,后来也就纷纷藏匿山林间,销声匿迹了。
【果然,皇宫里有。】朱绥心中默默感叹,自从知道大部分植物妖的药材原型,她就隐隐猜到顺朝的王公贵族必然不会放过这些生灵。
想来,六十年前那场妖族起义,便是由这种事情引起的吧。
可惜,妖族最终起义战败,主力逃往草原。后来顺朝境内余下的妖族也慢慢隐匿,只剩部分人妖两族都不肯接纳的半妖还留在顺朝,其中姿容出色的便会被权贵们当作妖仆死亡后寻不到妖族补充时的替代品。
因为从没有半妖能做到灵力外放,也没有半妖能觉醒妖族天赋,在人们看来,半妖弱小无害,因此,半妖便沦为了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人参妖骂了许久,却没感受到以往熟悉的痛击,终于感觉不对,死命揉了揉眼睛后看向门上的小窗口。
“啊!你们是谁?”待看清来人,他惊叫出声。
周围的牢房都被这话惊得噤声。
见终于有了空隙,朱绥才道:“别管我们是谁,反正我们是来捣乱的,我同伴已经把外面的镇妖符都毁了,你们要是想出去,就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
众妖闻言又是一阵嘈杂,过了一会,他们纷纷安静下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两位小友,老夫在这儿呆的时间最长,有什么问题就问老夫吧。”
二人寻声过去,打开一间牢房上的小窗,一个面容枯槁满脸皱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毛发的老者在屋中向他们躬身行礼。
朱绥二人下意识回礼,语气也放得礼貌了许多。
连皎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这地宫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处地宫中?”
老者徐徐答道:“自启帝时起,天地灵气降临,万物生灵遇机缘皆可成妖化人,但人族却不接纳昔日的畜牲草木能成为和他们同等的存在,于是纷纷捕杀、奴役和利用妖族。
其中有一些人,便最爱针对吾等这些成妖后无太多自保之力,但本体对人类有益的妖类,他们相信吾等成妖后有灵力滋养,使用后药性比以往更胜百倍。
这处地宫,便是由启帝兴建,代代关押我们这类妖的其中一处牢笼。”
朱绥眼中闪过一丝悲切,心道果然如此。
连皎闻言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唰的一片雪白,连忙接着问道:“敢问老先生可曾在十五年前见过一个女子,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身上很香,似是窨灵花香。”
“十五年前,窨灵花香?啊,老夫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她好像是叫连灵,被关在地宫最深处。每月十五是连娘子的花期,窨灵花的香气能令雄性气血沸腾,浓度过高了甚至连雌性都受不了,每个月她那花香确实还挺让人烦恼的。”
老者回答完,还没等连皎高兴,又有些忧虑道:“不过近几个月,连娘子的香味越来越淡了,上月十五都淡的几乎快闻不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连皎更是心神大动,急切地向老人询问连灵具体所处的位置。
朱绥在一旁沉思,想起连皎那奇特的体质,还有那晚在野庙嗅到的奇异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她从身上小包里翻出后来去含芳园别苑探听消息时顺手捡回来的窨灵香,仔细嗅闻核对后,发觉竟真与连皎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朱绥有些震惊。原文中从来没有提过连皎的身世,对他奇异的体质也只是一笔带过,所以她从没想过连皎竟然会是一个半妖。
但当朱绥接受这个设定再仔细思考,这才发觉连皎雌雄同体的体质很像半妖部分原型化的一种变种。
没过一会,连皎问清了连灵所在,急切的拉住朱绥向地宫深处跑去。
老者也从刚刚的对话中明白了些什么,并未开口挽留,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怜悯。
朱绥虽然被他拉的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回过神来看到他脸上的焦急,却也不再多话,默默跟着跑起来。
只是在路过刚刚那人参妖的牢房时,朱绥朝里面扔了个东西。
人参妖还扒着窗口朝他们这边看,猝不及防便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
他痛呼一声,正想生气,却见那东西上出现一段会动的小人连环画,上演着他痛揍国师的画面。
人参妖猛地被逗笑,见画面最后化为了一个神似刚刚那女子的大头小人不停鞠躬,头顶还有六个大字。
他回忆着还没被抓来时,跟读过几年书的采药人爷爷学认字的记忆,一字一顿地念道:“小、英、雄、对、不、起。”
“哼,你才小呢。”人参妖傲娇哼唧,将画面散去后留在手上的那颗糖拆开往嘴里一拋,体会着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小声嘟囔道,“不过既然道歉了,本大爷就原谅你了。”
-
两人在黑暗的地宫甬道中一路疾驰,路上经过的所有符纸几乎在一瞬间便被狂躁的连皎用灵力冲坏。
差不多又接连走过三四个跟刚才同等规格的大殿,他们才来到最深处一间囚房前。
可能是因为住在这件囚房内的妖体质特殊,离得近会过于影响别的妖,这间房间被单独隔开,周边只有几间空囚房,显得无比安静。
连皎挥手间破坏了门上所有的符纸,深呼吸了几下,手掌几次想去拉开那扇小窗,却总是发颤的厉害,使不上力。
朱绥见状上前,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带着他微微使力,一起打开了那扇对连皎来说仿佛重若千钧的小窗。
屋内床上躺着的人闻声望来。
第一眼,朱绥没有注意到她瘦到脱形的身躯,没有注意到她沧桑的面容,也没有注意到她枯白的长发,所有注意力全被一双如高山雪水洗濯过的清澈明眸吸引。
那双眼睛不是像初生的稚童那般懵懂的纯洁,而是仿佛看遍世间爱恨情仇,千帆过尽后依然有着最初的光,让被注视的人只觉温暖与平静。
在朱绥怔愣间,身旁的连皎终于确认了什么,发了狂般狠狠用灵力击打着那扇铁门。
朱绥回过神来立即上去帮忙。
很快,在两个灵力外放的高手努力下,这扇铁门终于扭曲变形,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连皎大步踏进囚房,向着房内唯一一张床走去,还没等到达便情绪失控地跪倒在床边,又膝行了几步才到了女子跟前。
他颤抖地抓住女子已经瘦削如骨的双手,十五年挤压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出来,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阿娘……”
那女子闻言怔愣许久,已经看东西有些模糊的眼睛仔细凑近打量眼前的人,鼻子微微耸了耸,最后终于从各种细节中认出来人。
只见她轻轻抚了抚连皎的头发,温柔道:“阿娘的皎儿,都长这么大了啊。”
朱绥站在旁边看着这幅母子久经离别终于重逢的感人场面,心中也极为动容,眼泪差点快和连皎的同一时间掉落,却又见那女子微微启唇——
“哔哔哔的老东西,还不让老娘见儿子,哔哔的,没想到吧,老娘儿子本事大,自己来找老娘了!不愧是老娘生的,就是厉害,气死那哔哔哔的死老贼……”
【嗯。】朱绥默默在心里对比,【骂的比那小人参妖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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