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掉了眼泪，小姑娘的双眼红的吓人，手里的糕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孙蓠听的清楚，孙楚卿往里头走了两步，不知为何顿了顿又停了下来，“你倒是溜的快，趁着我与祖父手谈，跑来偷吃东西。”
她背对着孙楚卿，也不敢转身。
谁知，那人突然道了句，“想来你是又饿了，我去吩咐厨子做些你爱吃的。”随后留下的便是渐远的脚步声。
直到整个后厨又没了声响，孙蓠才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心里却更沉重了。
有些事情不必明说，孙楚卿知晓，却不点破。
回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了新一局，孙楚卿正双指掂着颗白子瞧着棋盘上的局势。
余光扫见进来的人时，指了指旁边摆着的好些刚送来的点心，漫不经心道，“先吃着垫肚子，后厨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闻言，老国公眼中也含着宠溺看向孙蓠，“爷爷面前哪有这么多规矩，饿了或是想吃些什么直说便是，这里不比宫里头那般拘束。”
眼前的糕点被孙蓠看在眼里有点为难，方才在后厨，她已经吃了两块极其难吃的，直到现在都只有一种甜到发苦的滋味。
如今看见摆在面前的点心，即使再好吃，她也实在是吃不下了。
但看见老国公看向自己时的那份慈爱，不吃总觉得辜负了。
有些艰难，孙蓠觉得自己挑了其中最小的一块，小口吃着时还挂着笑脸。
孙楚卿难得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味深长，“吃这么多，等会还要用晚膳，当心半夜积食睡不着。”
老国公听闻也对孙蓠嘱咐了句，“也是，爷爷让他们备了不少你爱吃的，垫垫肚子就好了。”
两人都这般说了，孙蓠自然只是吃了一块糕点，但是剩下的也未曾浪费，而是一同包了起来，她准备带入宫中。
见孙蓠这般喜欢，老国公面上笑呵呵的，“几块糕点哪能这么稀罕，若是有喜欢吃的尽管说，爷爷让厨房给你做了，一同带进宫里头去。”
宫里头什么好吃的没有，只不过是现在孙蓠珍惜爷爷的疼惜，老国公自然也是心中知晓。
“这些便够了，”这般疼爱让孙蓠瞬时鼻子一酸，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弯了弯唇，“下次回来看爷爷，爷爷记得吩咐厨房给我准备。”
老国公自是连声应下，只是孙蓠久居于宫中，出宫的机会又能有几次，只是不提此事罢了。
这一局手谈两人耽误了许久，便是孙蓠在旁边看着也是越发入迷，原本腹中有些许积食，后来竟然也不觉得了。
最后还是老国公赢了半子，孙楚卿笑着将棋子放回了罐中，“与祖父手谈，受益匪浅，果然孙儿还是棋差半招了。”
虽然这人是这般说，但是孙蓠莫名瞟了眼孙楚卿的神情，又看了看老国公——虽说只是输了半子，却也说不定是这人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孙蓠的目光穿透性过强，这人突然看向自己，孙蓠直觉没什么好事，果然！
“倒是小七的棋倒是还需要练上一练。”
哪壶不开提哪壶！孙蓠心中忍不住腹诽道，与面前这精彩的棋局相比，自己那棋下的……的确丢脸。
可孙楚卿若是不提，倒也不会这般尴尬才是。为此，孙蓠还颇为不满的瞪了某人一眼。
当初“孙蓠”从书棋那处学来的东西，其他都还好，尤其是那一身武艺，按她所说，便是上战场做个女将军也是做得。
唯独棋艺方面……总是差了那么些。孙蓠叹了口气，若是书棋当真来了，只怕会发现，她的棋艺不仅半分长进都没有，甚至还倒退了。
其实方才，她满腹心事都在糕点身上，总觉得孙楚卿那厮瞒了些自己什么，心思没了，下棋的本事自然就奇差了。
但是这话，没法子给自己辩白，只能瞪一眼多事的某人。
待下人将饭菜上齐了的时候，当真是满满一桌山珍海味，什么好吃的都有。
天色甚至都未曾暗下来，府中便已经开始用晚膳了。用膳时，老国公还特意拉着孙蓠坐在自己身边，时不时的告诉她什么好吃。
孙蓠突然觉得，若是没有当这个公主，当年的“孙蓠”应该就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幸福的。
而不是早早的……香消玉殒。
“您多吃些，别总顾着我。”看看自己面前的碗，已是被堆成了一座小山，老国公的碗中不过放了些菜叶子。
孙蓠本想着要不要给老国公添上些，可是……她竟是不知道老人家爱吃些什么，也就作罢了。
外头天色渐晚，孙蓠也吃的差不多了，踌躇着自己应该走了。但是看着老人家和蔼的脸，孙蓠突然觉得这话竟然也有些难以启齿。
老人家却先她一步开口，“小七！”
“欸！”孙蓠应声，少女清澈的双眸这会儿再看老国公的神情，只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心里头不自觉的正嘀咕着不知是什么事……
余光却不小心瞟见孙楚卿的神情似乎也不对，看向老国公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紧张。
“小七啊！这事，你兄长原本不让我同你说的。”老国公正缓缓道，一旁的孙楚卿却忍不住插声制止，“祖父！”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僵持，气氛莫名有些不妙，孙蓠看看老国公，又看看孙楚卿。
“哥，爷爷既然这般说，这事便该是我知道的。”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坚定，黑白分明的双眸，似乎一眼便望进了他的心中。
孙楚卿第一次意识到，小时候一同带出去玩的，曾经怯生生的窥探着外头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沉默了片刻，最后，孙楚卿还是坐下了。老国公叹了口气，浑浊的眸子再望向孙蓠，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孙楚卿吩咐管家将人全数遣了出去后，又合上了门，孙蓠便知晓，老国公要与自己说的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小七，你应该知晓，方面你爹娘皆是为国捐躯之人，咱们孙家，也说的上是战功赫赫，世代皇恩浩荡。”
说起过去，孙蓠很明显能看出老国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或许是对过往的怀念，可终究烟消雾散。
“可是那般赫赫战功是配得上这般皇恩浩荡的，所以咱们也从来不欠他们程家什么。”
这话，老国公虽是说的缓，可是孙蓠却是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硬气在里头。
“你如今年岁不小，又是在宫中，爷爷虽说心系于你，却也不能左右太多，但是……你是你父母留下的唯一血脉，爷爷想着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却也应当让你知晓。”
孙家于天下稳固之意义绝非一个武将世家能够形容的，或者确切来说，甚至是至关重要的定心丸。
“圣上前些日子曾在朝堂之上提出要与东夷和亲之事，你如今受封定国公主，被人打主意在所难免。但是，我孙家守边疆多年，与东夷人世代仇敌、水火不容，无论如何……爷爷绝不会将孙家女送去和亲。”
此番语毕，孙蓠突然体会到，大概就是老国公这般的人，身上是真真正正的骨气。
他从不是因为皇权所迫，也非功名利禄所诱，只不过他是孙家人，一直有的不过是护天下安宁之心罢了。
“只是，东夷人如今实在猖狂，如今危难之际，你兄长也算是临危受命了……”
说到此处，孙蓠还有何不明白的。她是孙家女，誓死不和亲，却需要孙家的儿郎在边疆保家卫国，守住她的安稳。
孙蓠的目光霎时看向如今正淡然饮茶的人，也终于明白了中午程钰那一句话究竟是何意。
甚至，她从前也在宫中也听闻过孙楚卿或许要领兵之事，却从未想过会是因为自己。
孙蓠是天性凉薄之人，过往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一本书中游戏人生罢了，况且何处度日不是一辈子。
而今日在孙家，孙蓠初时只觉得此处确有家的温暖，如今却是为这份庇护而感到动容。
不知不觉中，少女清透的杏眸中竟是含了泪光。
孙楚卿见她这般不过是微微一笑，温声安抚她道，“傻丫头，哭什么，好儿郎本就应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况且我还是孙家儿郎！”
“可是……如今的孙家……只有你一个儿郎了。”说话时，孙蓠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是哽咽至此。
让孙楚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走至孙蓠面前，抬手轻轻擦干净了小姑娘白瓷般的脸蛋。
他轻轻抱住小姑娘，让她得以在他的怀中，狼狈一时，清冽的嗓音说出的话仿若是誓言，直到后来，孙蓠也记了许久许久。
他说：“你与天下，都是我的责任，我要保你们无恙。”
如何从国公府出来的，孙蓠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从知晓孙楚卿要上战场后，她便哭的一塌糊涂，只记得临走前，老国公交代她要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
回去的时候，程诃与程钰两人已在胡记酒楼等了些时候了。
方才孙蓠哭的实在太用力，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双眸泛红，明眼人总能看出什么。
程钰看了眼一旁孙楚卿的模样，孙蓠为何如此于他而言已是了然于心。
而程诃，看向孙蓠的目光中则是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走吧！我与子安一同送你们回宫！”程钰先开口道，看了身后几人，转身先上了马车。
随后几人沉默着一同跟了上去，马车中的气氛倒是不去如来时，众人各怀心事，而孙蓠如今亦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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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今天有个小天使给我投了九瓶营养液，虽然不知道小天使你姓甚名谁，隔壁已经完结没法子感谢，那我就在这里谢谢！或许你能看到，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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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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