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萧允硕才知道,原来那天永安侯考校萧允庭和萧允澜二人,萧允庭顺利通过祖父的考核,然后奖赏了他一匹小马驹。轮到萧允澜时出了岔子,这孩子文学很好,偏偏武学一塌糊涂。
萧氏子弟自幼洗筋伐络,每日药浴不断,萧允澜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与萧允庭差了一大截儿,显然是有问题的,永安侯当即命人去查。
果然,三夫人李氏从未给萧允澜药浴过,每次送过去的药浴都偷偷倒掉了,不仅如此,她还有意让萧允澜放弃武学,弃武从文。
永安侯震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萧翾揍了一顿,下令让萧允庭和萧允澜搬到前院来,从此再不允许后院女眷插手永安侯府小郎君的任何事。
至于三夫人李氏,据说祖父是动了让三叔休妻的打算,不知道当晚三叔与三婶婶谈了什么,萧允硕只知道,萧允澜搬到前院,三婶婶在后院虽失了管家权,但再未有旁的处罚,至于他三叔连夜出发六镇,反正就很迷。
萧允硕这边也受到了牵连,身边几个贴身丫鬟被以各种理由调离他身边,又送来两个小厮,还有两个新小丫鬟。
萧允硕打眼一看便知道都是练家子,也就接受了永安侯的好意。为此他还特意去老夫人那里解释了一番,才让老夫人息了去找永安侯的心,毕竟那几个贴身丫鬟都是老夫人的人,平日就是通过这几个丫鬟来了解他的饮食起居。
那两只梅花鹿被萧允硕送了回去,他这里又不是动物园,有了小白马驹儿他对那梅花鹿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摸了摸那匹小马驹儿的头,萧允硕叹气,祖父本就有意将他与许言栀隔开,此事过后,怕更不会轻易让他到后院去了。
在萧翎那里用过晚膳,他便拉着萧翎的手要去散步消食,萧翎也就随他了,毕竟孩子还小。
“爹!”萧允硕抬头,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萧翎,甜滋滋地喊道,“三叔这次去六镇要待多久啊?”
是的,他仍然好奇。
三叔出发前想让两个侄子对那日之事闭嘴。对萧允庭很是简单粗暴,直接提着鞭子对着屁股抽了一顿,然后让他学会了闭嘴,听说很长一段时间萧允庭读书都是站着的,对三叔萧翾更是三缄其口。
萧翾也想这么抽萧允硕一顿,但是想到萧翎,他还是不敢,只是在走的那天用帕子隔着,死死摁着萧允硕的头好一顿“亲热。”
萧允硕现在还记得三叔咬牙切齿的声音“三侄儿,有时候学会闭嘴比较好!”
自己的头还在人家手里呢,萧允硕自认有两点人类最宝贵的品质,一是自知之明,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第二点便是,识时务。
不是有句老话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翎握着萧允硕柔软的小手,闻言摇摇头。
“六镇什么样子,我以后能去吗?”萧允硕噘起嘴又问,自幼便听闻萧家起于六镇,他对那里充满了好奇。
“从护国寺回来就有资格了!”萧翎放缓脚步,慢慢地牵着萧允硕走。
“爹,小马是你让人牵回来的吗?”萧翎没有说话,萧允硕自顾自点点头,“肯定是您。爹,有你真好,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观棋,爹你说怎么样?”
萧允硕还小,走着走着就爱一蹦一跳,拉着萧翎的大手晃啊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开心地眯起来。
“随你!”萧翎走路素来四稳八方,被他拉着晃来晃去也不生气,只有无奈地单手提起萧允硕的衣领,将其抱在怀里。
“君子六艺,我想你应该是学过的。”
“嘿嘿,好高啊,爹。”萧允硕搂着萧翎的脖子,小身子扭来扭去,半晌扭过头看着他爹,认真道“爹,我能骑在你脖子上吗?”
萧翎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提起萧允硕的衣领,将人整个提在半空中,慢悠悠地,一步一荡,任由萧允硕无谓挣扎,就这样提回了屋。
“你该读书了!”
“可是已经很晚了!”萧允硕不服气。
萧翎:“下次字再写不好,家法伺候!”
“我睡觉,睡觉,不骑马了!”萧允硕急忙举手投降,他认怂行不行?
萧允澜目光木讷地看着手里的书卷,他明明都是按照母亲教的做,为什么祖父就是不喜欢他?为什么父亲会用那么冰冷的目光看他?
他想不明白。
大兄说,府上最让人害怕的是世子大伯。其实不是,他最害怕的是他的父亲,萧翾。
世子大伯虽然长年冷着脸,但是,他也见过世子大伯抱着三堂弟骑马的样子。三堂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背出一篇文章来,世子大伯都会用满意骄傲的目光注视他。
大兄的鞭子耍得好,二伯也会骄傲地把大堂兄举过头顶,带着他上街。
只有他,父亲就在前院,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府上的丫鬟都在议论,说父亲当年不喜母亲。而他,是母亲用药怀上的。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出生的。
萧允澜合上书,静静地坐了许久,直到暮霭沉沉时,他又恍若无事般打开书卷。
“夫人,这样会不会让二郎君从此失了老侯爷的心?”门外,三夫人李氏转身离开,离远了后面的丫鬟才开口问道。
“心?”三夫人嗤笑一声“老侯爷的心都落在大房,三爷的心也不在这,我的二郎只有如此才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将郎君的东西收拾收拾送去前院吧!”李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太过耀目,刺痛了她的双眼,迎着光,她缓缓闭上眼。
她这一刻诡异地想起了一个和她毫无干系的人,大房的许姨娘,那个狠心在孩子刚满月便送到前院的女人。
那时所有人都在看碧落斋的笑话,其中酸楚又有几人清楚?她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萧允庭与萧允澜第二天就搬来了前院,前院连夜收拾了个小院子出来,萧允庭与萧允澜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是要住在一起的。
也正因如此,萧允庭本想拉着萧允澜做伴一起去族学,但是萧允澜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兴致,整个人独来独往,萧允庭整天被气得像一个小河豚。
经过那日之后,原本温润羞涩的萧允澜如今更添一抹淡漠,虽待人接物更加周全,但就给人一种疏离感。
如今,三夫人的手伸不到前院,老夫人除了对萧允硕疼爱有加,其余的几个孙子皆是可有可无,永安侯在前院很少插手这些庶务,余下的几房也是担心瓜田李下之嫌,所以默契地忽视掉萧允澜。
有了小马驹,萧允硕自也不会像之前那般轻松,在每日课业完成后,便要去马厩里转一圈。
喂马也是有学问的,他之前在庄子上学了不少,亲手照顾一个小马驹还是容易的,不过一旁的萧允庭显然就慌乱了许多。
小马驹不是今天拉肚子,就是明天病恹恹地不吃草,愁得萧允庭恨不得天天抓着马夫问,为什么会这样,他都是按着马夫教的做的啊。
最后还是萧允硕看不下去,“长兄不妨多给如意喂点清水。”是的,这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小马驹,被萧允庭起名为如意。
“可马夫不是这样说的啊!”萧允庭将信将疑地多给如意倒了些水,果然,接下来几天如意状态好了许多,自那天起萧允庭看向萧允硕的目光都变了许多。
萧允硕:马夫确实不是这么说的,可你也没按照马夫说的做啊,恨不得一天八顿喂干草,自己吃的点心都要揣一块拿来给如意尝尝,那点子水哪里够啊!
这天萧允硕让人提了水来,这马厩虽然天天打扫,可依旧还能闻到一些味道,他准备刷马厩,给他的爱骑洗个澡。
将衣袖挽起,挥退想要上前帮忙的马夫,萧允硕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拿着木舀,二话不说就开干。
他如今还小,观棋如今也才不过刚刚断奶,他那不过三头高的身子倒是刚好了。
“你…为什么它不踢你啊?”萧允庭在一旁站定,看了许久,在看到观棋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任由萧允硕刷的时候,大为惊奇,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话说出了口,萧允庭又不禁后悔起来,他怎么能先低头和萧允硕讲话?随后又板起脸,“你身子差不能在这里玩水,小心我告诉祖母去!”
萧允硕抬头看了看天上明媚的太阳,伸手拉过萧允庭的手放进水桶里,本来萧允庭还想挣扎一下,在感受到温热的水后很是不可置信。
他之前给如意用的好像是冷水,然后就被如意踹进水桶里!
萧允硕没有客气,天上阳光正好,他将观棋的四个蹄子打湿,然后在萧允庭的手里也塞了一个刷子。
“来,帮个忙!”萧允硕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萧允庭拿着刷子还有些懵,下意识跟着萧允硕一起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要把刷子扔掉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时脸色涨红憋着那口气闷头刷马,也不说话。
等刷完后,他才看着萧允硕咬牙切齿道“明天我也要给如意洗澡!”
萧允硕点点头“成,我明天来帮你!”
见萧允硕如此上道,萧允庭突然觉得这个讨厌鬼顺眼不少。
他突然想到挪院前一晚,杨氏拉着他的手抹眼泪,道,“到了前院,你最年长,定要拿出长兄风范照顾好两个弟弟!”
“萧允澜就算了,萧允硕我是不会照顾的,他有祖父祖母的疼爱,也不稀罕我那点!”萧允庭还是羡慕萧允硕的,这个自幼趴在祖父膝头、祖母怀里的弟弟。
他才不要去照顾这个讨厌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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