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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日图神色顿显凝重,不知城中何时来了神箭手,此人箭术竟不输大将军之下。

长时间举着盾牌难免手酸,一众前排骑兵已经忍不住调整姿势,殊不知这正是赋予贺跃尘的良机,朱思二人也从贺跃尘的每次射击中学到了一些窍门,此时也都瞄准敌军,只待伺机放出一箭。

两箭齐发,李吉激动大喊,“盾牌骑兵倒下两人!”

苏日图咬牙,看向后方的巴哈,巴哈沉声道:“冲上去,从另一侧上城楼,他们只有三个人。”

虽下令,但冲锋的骑兵还是面带迟疑,苏日图沉下脸,一众骑兵才举盾护住要害,打马冲向另一侧的城墙。

“不必惊慌,超过半墙高度的射杀便可。”贺跃尘低声告诉身旁两人,“注意投石方向。”

“是!”

下方推车的几人也都焦急不已,生怕贺跃尘他们没看准投石的方向,导致避不开。

“怎么迟迟没通报?”外面李吉没通报了,徐欢不由皱起眉。

那是因为倒下的人数不过来,容易分神,推车的一人大着胆子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大喊:“敌军倒下三十多人了!!爬不上来!!”

范大力激动万分,陈昌立刻抬手拍他肩头,“你这小兄弟果真神勇,你定要为本帅招揽如此奇才呀!”

徐欢连忙打岔,“与之,实不相瞒,这位小贺兄弟与我相见恨晚,今天我还特地为他夯平了上方泥土,让他能自如躲避杀敌,他应该跟我走才对啊。”

早知贺跃尘要走,谁都不会跟,范大力立马和稀泥,“大帅,将军,此时万不能分心,此事等打败敌军,再谈不迟。”

三人将冲锋的第一批骑兵干倒,贺跃尘立刻命令下方角落的门房前去内城通报,“我们要撤回内城,让里面的将军杀出来,同时投石机准备。”

门房立刻拔足狂奔,上方的贺跃尘三人跳下马车,和另外几人一起用绳子吊着马车放下地,一道转移阵地到内城。徐欢与范大力带人到外城布阵,杨晟关闭内城,然后命人取出沟壑中的石头。

重新上了马车顶,贺跃尘三人交换了一下位置,这次他改左手拉弓,缓解一下右胳膊。

这次第二排冲锋骑兵已在外城墙冒头,然后又不断被贺跃尘三人击落。徐欢干摆了半天姿势还没等到一个敌军进场,不由得对贺跃尘吼道:“小贺,你倒是让人进来呀!”

贺跃尘失笑,抬高嗓门回应,“再等十箭,我就要中场休息,你们做好准备!”

见他们如此闲情逸致,陈昌竟觉得此战或许并不算硬仗。十箭之后,贺跃尘果真命人推着马车后退,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陈昌不等他开口,已主动表态,“贺兄弟昨夜要求我尽数答应,不知贺兄弟可否也答应本帅一个要求呢?”

贺跃尘一拱手,朗声道:“大帅,昨日我还有第三个要求,大力哥是知道的,只是徐将军昨天打断我的话,是以没有说完。至于大帅的要求恐怕与我的要求相悖,如今大帅先言,我昨夜的要求尽数答应,自然只能委屈大帅了。”

安静听完他的说辞,陈昌面带遗憾,“贺兄弟胆识过人,口才亦十分出众啊。”

“过奖过奖!”

没有多待,贺跃尘再次回到马车顶,严阵以待。第一批翻墙进来的基本阵亡,外城门虽被攻城车撞开,但通道塞着密密麻麻的骑兵尸体,要想一举冲进也需要时间。

看着众多同袍尸体,外面杀进的骑兵遍体生寒,头皮发麻。巴哈亦怒火中烧,强令众人搬开尸体,“暴民如此猖獗,此时不战,日后难战!杀进去!”

“先休息,活动下手臂,待会儿才是重头戏。”贺跃尘对朱思二人低声道,三人都在马车顶上活动四肢脖颈。

陈昌命众人沿内城守卫,又领着一万人出了内城墙,守在内城墙外侧三周。

“此人是我的,你自去杀其他人。”徐欢提刀向着已经冲进外城的苏日图杀去,范大力也紧随其后迎敌。

“往后拉!”贺跃尘一声令下,推车的五人立刻拉动马车,带着他们退到安全角落。贺跃尘估算此时距离,又换了一把大弓,命李吉让开空位,凝神瞄准对战的苏日图的一举一动,静候时机。

长时间挽弓的确消耗体力,贺跃尘等不及要改良弓箭,最好改为复合弓,更省力。苏日图对于他的箭头已有防备,在与徐欢的对战中总是有意无意居于徐欢身体遮挡之内。

贺跃尘假意调整箭头方位,先放出一箭击杀一人下马,李吉立刻为其装填下一箭矢。

一、二、右手!贺跃尘在脑海中模拟苏日图的下一步动作,果断瞅准时机放出这一箭,大弓的威力不容小觑,箭矢裹挟着空气飞速射去,钉入苏日图的右手腕,让对方瞬间无力握刀,徐欢立刻奋起挥刀劈来。

苏日图狼狈下马躲避一击,恨恨地拔出铁箭,改用左手持刀,大力砍断徐欢身下马匹的前腿,后者只能落马再战。

巴哈亦加入战局,瞄准徐欢放出一箭,危机时刻,贺跃尘亦心跳加速,立刻追出一箭,将巴哈的箭头打偏方向,徐欢得以逃过一劫。

门房不知何时搞来一辆马车,他抱着门板站上马车顶,实时汇报战场上的胜况,此刻大家都听见他吼叫着:“敌军头领的箭被打飞了!!好啊!!”

听言,贺跃尘顿时觉得门房是个人才,或许他应该连同三成武器一块儿带走。巴哈一击不中,竟架起两箭再次射向徐欢,徐欢既知他被巴哈盯上,自然分出几分心神躲避箭矢,贺跃尘命朱思瞄准巴哈,自己则专心解救徐欢。

巴哈全副武装,朱思不知应朝何处射击,贺跃尘便让他朝喉咙去,“射不中也不要紧,只要让他没工夫射杀其他人即可!”

门房又高喊:“敌人的箭都伤不了我们分毫!!”

巴哈一眯眼,直接调转箭头,三箭齐发,直朝内城而来。

“往后拉!”

下方得力,贺跃尘一方再次躲过,而门房因为处在更后方,箭程未有那么远,所以安然无恙。

“年迈的老虎,发不了威咯!!”门房愈加得意叫嚣,刺激得苏日图双眼发红,愈加拼尽全力击杀徐欢。

“我军威武!我军威武!”

见徐欢已渐渐落于下风,贺跃尘当机立断,放声高喊,下方投石手立刻做好准备。待范大力与徐欢朝城墙退来,敌军亦追赶而至,投石手立刻松手,送给对方一块大石。

混乱间,防守松懈的空隙,贺跃尘飞速射杀,专挑小头目瞄准,如此恐怖的箭箭命中,已让一众蒙古骑兵萌生怯意。贺跃尘命李吉大喊,“敌人屠我百姓,今日我们要屠尽敌军,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喊话空当,贺跃尘射杀不停,望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马背,骑兵间明显战意减退,惧意加深。再撤兵不如直接让巴哈自杀,他说什么也不会退,苏日图自然誓死追随。

眼看一小撮骑兵欲往城门逃窜,范大力大喝一声,带人追上,一副斩尽杀绝的姿态,实则将人撵跑便又兜回来,正好从苏日图一众身后杀他个措手不及。

眼见外城占不到便宜,巴哈果断调转方向绕到内城南,贺跃尘立即命底下五人推车跟过去,马车还未停稳,巴哈已纵马射来一箭,直钉木板,贺跃尘抬手扶了扶脸上的改良头盔面罩,再次让众人往后拉,吩咐朱思李吉二人转战门房的马车,“叫他们钉上木板,不准受伤!”

是不准,不是不要,朱思知他意思,立刻带着弓箭转战场地,如今这辆马车只有贺跃尘一人,重量锐减,说到底他此时不过十七岁少年郎,身量虽高,但体重并没多少。

“下面的认真听令,我说左三,就是往左推三步,右二就是往右推两步,后一,就是往后退一步,可明白?”

“明白!”

“好,下面开始猎杀时刻!”贺跃尘双膝一前一后跪在被褥上,将箭筒放在顺手处,大声道:“左五前二!”

下面立刻铆足劲推车,贺跃尘不等马车停稳,立刻放出一箭,正中巴哈左侧亲兵,一箭封喉。

“右一!”

清越沉稳的少年声音伴随着箭矢钉入血肉的声音,让陈昌脊背发麻,竟心生巨大的恐慌之感,只是他也说不清楚这恐慌究竟为何。

“右三后二!”

不管他怎么想,贺跃尘只做自己的,朱思两人立刻效仿,两方各自镇守一处战场,未到半个时辰已射杀四百余人,且其中大半皆为头目角色。

战到此时,长阳一众只死伤千余人,而敌军已折损了五分之一。杨兆策马靠近贺跃尘的马车,大喊,“我欲借马车越过内城,可否?”

“爬上来,等两息,我正有任务交给你。”贺跃尘快速交代完,又命众人往后拉三步,退至安全区域。待杨兆上了车顶,他便低声告诉杨兆,“你只需撩拨那位大将军,激怒他便好,不必拼命,注意保全自身。”

“好!”杨兆领命,待马车推到城墙边,便立即借力抓住墙沿翻到外面,陈昌立刻命人保护,直到杨兆上了马背为止。

此时敌军心态已经折磨得差不多了,现在贺跃尘必须要将巴哈和苏日图射伤或击毙,才能彻底锁定胜局。

杨兆骑马穿插空位,伺机攻击巴哈周围亲兵,巴哈到目前还没抽刀,只单纯用弓箭,贺跃尘猜想巴哈必有后招,必须尽早下手。

‘嗖!’

贺跃尘放出一箭,但被巴哈躲过,对方朝着贺跃尘的方向直直看来,的确有很大的压迫感。不知巴哈说了句什么,其亲兵立刻大开杀戒,冲出一条路,正在此时,巴哈竟然站上马背,继而踩上亲兵肩头借力越上内城墙,朝着贺跃尘的马车砍来!

“后十!拿刀上来!”

后十?!推车的人差点左脚绊右脚,一路急退,贺跃尘在移动期间连放三箭都被巴哈挥刀躲过。

陈昌此时应命人救贺跃尘才对,但他竟然假作不见,故意冲入外面的战圈,带人厮杀。朱思和李吉见东家遇险,目眦欲裂,门房急命底下人将两车推近。

“拿棍来!”贺跃尘先将刀拿在手中,杨晟已经带人冲上前去攻击巴哈,但越来越多亲兵翻越内城,巴哈挥刀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之际,数匹马儿都前腿尽断嘶鸣着跪伏在地,连带着马背之人都跌落下来。

显然,巴哈的目标极为明确,就是冲着贺跃尘而来,门房听他要棍,立刻找了铁锹递给他,贺跃尘掂量一下,勉强可以,又吩咐门房跑去找粗麻绳,“每隔一尺双叠打结带过来,你们没有武器的赶紧退到里面去!”

贺跃尘命令朱思李吉不要惊慌,专心射箭,“我自有自保之策,你们不必分心!”

范大力听闻大头领一众闯入内城,立刻赶来救急,“小贺,流星锤,在马车厢里!!”

推车的人立刻钻进去拿出来,范大力昨日被人将流星锤的绳子砍断,便命人拿了铁链铁球赶制了一根,本就是留给贺跃尘的礼物。此时正是时候,贺跃尘接过流星锤,命令推车的人继续听令。

‘锵~’铁球遇上巴哈亲兵的头盔,发出一声巨响,后者已是被大力冲击侧倒在地。

看贺跃尘将流星锤使得虎虎生风,每击必带倒一个,朱思此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专心瞄准射击。门房又上屋顶放出言语攻击,巴哈终于被激怒,露出破绽,朱思一箭命中巴哈右肩下。

“好啊!!敌人大头领中箭啦!!”门房高呼!

听闻此言,苏日图大惊失色,欲摆脱纠缠前去救驾,徐欢哪能如他意,立刻咬牙大力横劈其腰腹,苏日图堪堪扯住缰绳后撤避开,身后刘五砍刀已至。

“二头领已死!!”徐欢也喊一嗓子,巴哈脸色骤变,贺跃尘见他唇角紧抿眉目悲切,本已甩出去的铁锤又被他紧急收回,似有不忍,巴哈仰天大笑两声,似悲似怒,再次挥刀向贺跃尘而来。

奈何,朱思的第二箭已至,巴哈肩头再中一箭,只可惜因铠甲够厚,只钉入了一点皮肉,他一把扯落箭矢抢过马匹,加速冲来。推车的五人已是腿肚子打颤,贺跃尘却一直不下令移动,直到巴哈即将撞上马车时,他才令众人右推躲避,马匹不如人刹得及时。巴哈被惯性带着往前,贺跃尘已快速拿起弓箭射出一击。

‘噗...’

两人距离之近,弓箭威力之大,此箭竟直直穿透巴哈头盔后沿,插/入后脖颈中。时间仿佛放慢,巴哈艰难调转马头,唇角已溢出鲜血,贺跃尘与他直直对视,再次放出一箭,正中喉心,两箭一前一后插/在巴哈脖子上。

“大将军!!”

剩下的亲兵爆发出哭腔,疾速飞奔而来,托住巴哈倒下的身体,他们愤恨而恐惧地看着上方背光而立的贺跃尘,只是还未等他们发表心情,下面的士兵已击杀而至。

推车的几人赶紧将贺跃尘推出战局,一直到安全的位置,他们正激动得无法言语,哪想,贺跃尘已经重新架好弓箭,跪于棉被之上,大声道:“到内城门,猎杀!”

推车的五人立刻大力推车,边推便喊:“猎杀!!”

剩下的骑兵已知自己绝无胜机,除执着要为巴哈报仇的三千人外,另外一万余人已想投降。但是杨兆与杨晟如何能放过他们,“你们自己尝尝被屠杀的滋味吧!!”

“拿我命来!!为母报仇!!”

下面局势已经一边倒,贺跃尘命朱思二人可以暂时休息,保存实力。朱思凑近贺跃尘耳边轻语,“陈昌见东家遇险不救,此人不得不除。”

贺跃尘自然清楚,不过他还以为朱思只会说‘不得不防’呢,未想到朱思魄力亦足,竟要永绝后患。

他轻声回道:“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个,我们杀了他没法脱身,你俩一切如常,我们尽早拿了东西启程,路上做好防范即可。”

范大力应也会牵制住陈昌的动作,想在他们离去的路上设伏应也不易做到,朱思遂不再多言。

晌午已过,贺跃尘对推车的人命令道:“劳你请陈大帅进内城,我们要走了,估计三成武器就是一万弯刀,两千箭矢,四千把弓,你报了数,让大帅安排车辆,我等要赶回去吃晚饭。”

“是!”

张坤立刻奔到南边城墙处喊陈昌,战场只剩下一点扫尾工作,不必陈昌坐镇了,他便让人打开内城门,垫上石头,打马进了内城。

“陈大帅,恭喜恭喜,此番大败蒙古骑兵呐!”贺跃尘见他入内城,立刻拿着流星锤,背着大弓跳下马车,朱思李吉紧随其后。

见他这架势,就知他是要把这些东西都拿了,陈昌不知此刻自己是何心情,面对笑意盈盈的贺跃尘,他只能勉力一笑,“贺兄弟,还未知你姓名,你此番射杀敌军首领,立下大功,本帅应为你设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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