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故雨留不住时间的长短,秋意亦会被时间带去,与秋风一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霰花与琼枝相交,干冷干冷的寒风,雪晴云淡,日暮霜成。
顾宁相终于如愿以偿的能够读书,陈白昶也早已经顺利转正,工资虽然仍旧不算太高,但专业水平和业务能力已经初露头角,接下来工资的涨动只是时间问题,跳槽或是升职看他的个人选择。
那日的吻深切又陌生,二人愣怔了许久,缓缓拉开了距离。
有些感情在心中发酵,却又随着那夜无声的秋露一起消散,被初雪掩埋。
陈白昶那天过后自觉拉开了距离,也不在套近乎似的打趣靠近对方,顾宁相也不知在想什么,每日上学下学,却也不主动与陈白昶靠近。
他们仍旧如往常般日日住在一起,陈白昶仍旧如往常般笑着打招呼,却再不会似哥俩好般搭上顾宁相的肩膀,陈白昶仍旧会面色如常的询问顾宁相午饭吃这个好不好,晚饭吃这个行不行,却不会再想从前那般扶着对方的脸强迫他回答自己。
更不会似之前那样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讨要好处好处,他再不想让顾宁相回想那个晚霞,湿滑生疏的吻。
他似乎一切都如往常那样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却又刻意避开每一次对视,言语动作也带了些干巴巴的避嫌,疏远显而易见。
顾宁相一向话少,陈白昶虽看不出他的情绪,却也知道顾宁相自那日起再未主动拥抱过陈白昶,甚至再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时间临近跨年,陈白昶为了与领导拉近距离跟着参加了不少酒局,酒量愈来愈好,心却愈来愈空。
这夜又是雪,檐流未滴,悲却先流。
陈白昶满脸笑意,嘴角已经发僵,笑意不达眼底的与领导告别,双颊早已因为酒精红润,神态却不见醉意,吐息间全是酒气,但让人难过的却是孤独。
陈白昶在领导离开后站在原地许久,才僵硬的抬了抬头,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陈白昶现在已经不需要在为了省钱而步行,却依然没有打车,一个人在夜里走着。
冷风吹在脸上干涩发疼,眼球都觉得发凉,带着酒气的呼吸在夜幕里散出几团白雾,酒又醒了几分。
并非是不觉得冷,而是觉得没有回家的必要。
那栋冷清狭小的房子,或许有了些人气,顾宁相应该早已睡下,可能还没睡,但陈白昶却不想去思考了。
一个人独行于世,陈白昶还没能想好该怎么面对。
每每回想起那个生疏的吻,陈白昶仍觉得些许的美好,更多的却是愧疚。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如雷如风,让陈白昶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顾宁相做了什么。
顾宁相虽只是他的奴隶,但他从未想过要真的靠顾宁相来完成任务,亦没有想过要对顾宁相做什么出格的事。
逗弄归逗弄,调侃归调侃,自己既然迈出那一步,就不得不正面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
从前哪怕心中升起了**和愉悦,也不过拿友情打趣的揭过去,可如今自己做出这种事,便是自己撕掉了那一层薄薄的遮羞布,将悸动与****裸的展现于两个人面前。
陈白昶已经工作,虽工作不算久,但顾宁相却不过高中,同时是自己打算救赎的奴隶。
陈白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感情,更接受不了他那日冲动强势的吻。
每次看见顾宁相清秀稚嫩的样子,少年气息明显,陈白昶就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道歉的话藏在舌根,却又怕说出后会将两个人的距离推得更远。
陈白昶叹出一口气,自己已经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了三四个月,每次对话都如过去一样笑着闲扯,可言语间的疏离却只能将与顾宁相的关系弄得越来越僵。
明明已经在职场上渐露锋芒,以为自己长成了曾经想象中的大人,在面对与顾宁相的感情时却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选择了用忙碌填满时间,避开了思考。
不久后就是平安夜,圣诞节,跨年夜,还有新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陈白昶原是想这样说,在秋意正浓的那片枫树下,和顾宁相初次一起出门的时候。
那时候顾宁相眼中憧憬明显,沉睡已久的感官刚刚开始转动,陈白昶希望能让他多感受些世界的风和阳光。
一切都在那个青涩滑腻的吻中被打乱了。
陈白昶缓步朝家的方向行走着,已没有了初入社会时的精力与回家的迫切。
打开陈年老旧的防盗门,顾宁相在客厅开着灯写写画画些什么,神情专注认真,全然不似从前那般死气沉沉。
见陈白昶回来,才抬头朝门口看去,眼中不见波澜。
陈白昶扯了扯唇,僵硬地笑了笑,开口道,“我回来了,怎么还不睡,在学习吗?”
“嗯,”顾宁相简单的回了一个音节,语气听不出情绪。
陈白昶道,“挺好的,难怪你成绩好啊,挺自律的。”
言语单调,似是在敷衍,又似是认真赞美。
顾宁相没再继续答话,低下头计算些什么,陈白昶不打算过多窥探,却在顾宁相低下头的瞬间看到了锁骨的一块淤青。
陈白昶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却又十分笃定刚刚自己确实看到了一块与白皙皮肤相差甚远的一块阴影。
陈白昶拧了拧眉,朝顾宁相走去。
陈白昶许久没有主动靠近过顾宁相,顾宁相听着渐近的脚步声没有抬头,手中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陈白昶站在顾宁相身侧,看着顾宁相桌面上复杂如英文般的数学题,有些犹豫现在打扰顾宁相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已经很晚了,现在还在做的题估计是明天会用到的试卷。
但想起顾宁相最近有些不稳定的生命值,还是咬了咬牙,拉开了顾宁相正在写字的手。
顾宁相并不抵抗的任由陈白昶拉着自己的手,却始终没有抬头。
陈白昶也有些别扭与顾宁相的触碰,但别扭哪有健康重要,赶紧伸手轻轻抚开了顾宁相的脖颈,拽开衣襟,果不其然,深色的淤青大块的印在锁骨上。
陈白昶有些奇怪,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按住顾宁相的肩膀,不等对方反应便露出了顾宁相的后背。
常日不见光的皮肤冷白又滑嫩,却在肩胛处、蝴蝶骨、后腰处遍布淤青,一些还带了些血痕。
陈白昶真是快被气笑了,自己辛辛苦苦救活的命怎么稍不留意就又被糟蹋成这样了?
难怪自己最近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却始终补不上来生命值,还以为是入了冬顾宁相体质过虚的缘故。
想过系统,想过天气,却独独没有想到是人为。
顾宁相挣扎着拽下自己的卫衣,偏过头,转身打算继续做题,却被陈白昶冷冷抓住手腕,打断了动作。
“校园霸凌?沈鹤唳?”
顾宁相却似无所谓般微微用力抽出手,却被陈白昶更紧的抓住。
顾宁相这才蹙眉,冷声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言语间没有丝毫疑问,仿佛陈白昶早就发现。
陈白昶一时怒不可遏,有些不满顾宁相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更气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
与自己日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居然早已不知被人欺负了多少次。
陈白昶有些颤抖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道,“我现在问他。”
顾宁相却冷冷开口,似还带了些讥讽的语气说道,“你又打算管我的事了吗。”
陈白昶却觉得有些莫名,也跟着有些生气地阴阳道,“怎么,我还不能管你的事了?”
“之前都不管,怎么现在又管了。”
顾宁相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却又说着让人生气的话。
陈白昶与顾宁相生活这么久还没有过什么矛盾,他为人随和,哪怕之前住寝室也鲜少与人会起冲突,而顾宁相更是对什么事态度都淡淡的,会管好自己,却从不管他人。
陈白昶这才发现顾宁相说话这样气人,偏偏面上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个神经元不健康的神经病。
陈白昶手上加了些力道的推了下顾宁相的肩膀,带了些质问的语气说道,“我之前什么事不管你了?”
顾宁相却随着陈白昶的动作才抬起头,曾经过长的碎发如今已经修剪整齐,零零碎碎的散落在额间,双眉微微蹙起,嘴角却是在笑,“你不是不想理我吗。”
声音清澈如常,仔细听却发现有一丝颤抖。他的话音未落,一滴清泪先从眼角滑落,滴在陈白昶手腕。
陈白昶呼吸一窒,伸手抚去顾宁相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我没有……”
顾宁相有些过多的黑眼仁沉沉的凝望着陈白昶,如同一场拷问。
“我没有不想理你,”陈白昶当然知道顾宁相指的是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说出对顾宁相的感情。
“我没有不想理你,我不知道谁欺负了你,对不起,我没有发现。对不起,我……”
“我那日不该吻你。”
陈白昶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这句久违的道歉,将心中的后悔与负罪剖出来见光。
顾宁相却似乎并不为这句道歉感到消气,有些讶异的看向陈白昶,扯了扯唇角,道,“没关系,那就当没发生过吧。”
沁着水光的双眸似是又有眼泪要滴出来,陈白昶呼吸凌乱的继续伸手慌乱擦拭着,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我现在才发现,我没有不想理你,让你受委屈了。”
“你能不能……”顾宁相干干地开口,流过眼泪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呼吸也带了些颤抖,他抬眸有些悲戚地说道。
陈白昶心乱如麻,手在少年脸上擦拭着温热的泪水,只觉此时顾宁相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胸口如被什么搅弄着的心疼。
顾宁相却什么要求都没提,声音就这样干巴巴地停住,如同那日埋没在秋风中未说完的话,如同那片晚霞下意犹未尽的吻。
陈白昶没能听到顾宁相提出什么要求,只得自己出言保证,“我会解决这件事,我会去找沈鹤唳,我不会再避开我们的每一次对视,我不会再刻意避开我们的接触,我不会再不怎么和你讲话,我会好好和你生活,我会每天的第一句话都对你说,我不会再……”
陈白昶心情焦急的胡乱保证着,言语也失了逻辑,只将自己想象到的全都说了一遍。
顾宁相却再没说话,任由陈白昶抚摸擦拭着自己的脸,双唇颤抖,却始终未说出那句两次都未能说完整的话。
你能不能……试着一些喜欢我。
顾宁相虽然才高一但是已经17了哈马上成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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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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