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走在暖黄色灯光照耀着的雪路下，顾宁相突然笑了起来，清冽的少年音在此处显得格外清脆和真切，让陈白昶一时有些迷惑。
顾宁相笑着笑着，突然凑近陈白昶，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虽然我恨他，但我可永远不会动手报复他。”
陈白昶一顿，“为什么？”
顾宁相清秀的五官是那样的柔和，笑起来也似冰雪都消融，他说，“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呼了口气，温热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泛起几缕白烟，继续说道，“我已经接纳了现在的生活，所以也和过去告别了。”
陈白昶这时才心中郁结打开，深深地吸气，再呼吸，终于觉得浑身一轻，说道，“知道了。”
他们走了几步，陈白昶才继续说道，“谢谢你，顾宁相。”
顾宁相心底隐隐知道陈白昶的意思，这些天来，说一点没发现对方的异常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有些话若是自己主动说，对方也只会更加摇摆。
总得等对方想清楚了，自己再作答，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陈白昶没再言语，却不想顾宁相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了解自己。
顾宁相见陈白昶不再多言，有意哄哄对方，见四下寂寥无人便主动伸出手牵向了陈白昶。
严格来说，这是二人第一次牵手。
能够一起出门的机会太少，而压抑着的苦闷又太多，因此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了一次又一次。
他们手牵着手，其实迎着寒风手指都有些发僵，但却仍然不肯松开，执拗的贴在一起相互取着暖。
并不温热的手指相扣，哪怕是冰凉的皮肤也欣喜。
谁也没再说话，却都悄悄扬起了嘴角。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像两个身材修长的人影躺在了雪地里。
街上的行人渐少，红色的装饰却多了起来。
一种情绪却在顾宁相心底隐隐升起。
是越临近年末，顾宁相就越觉得不安。
说不上原因的慌乱最让人觉得恐惧。
还好今天的月亮还算漂亮，能够让两个人在这一刻安静的欣赏。
直至跨年。
街上正式开始变得红红火火，路边还有人在卖气球，高楼上面的大屏幕也正式标起了倒计时，一笔一划都昭示着今年即将结束。
课业繁重的小高中生难得被学校大发慈悲的放了一天假，刚听到消息便赶紧拿出手机对陈白昶报喜。
陈白昶这边也得到了不长不短的两天假期，一个第二天不用上学，一个第二天不用上班，因此二人心下都有点高兴，更别提还有元旦节在即。
陈白昶决定和顾宁相在最繁华的街道跨年，因此便早早订好了附近奢侈一点的餐厅，决定好好享受一把。
安排完还转进附近的街角给顾宁相买了个围巾，米白的颜色与对方很是相称，将其包装工整决定当作跨年礼物。
结束后才一边散步一边走向顾宁相的学校，打算接对方放学一次。
自那天以后，一有空便接对方放学，似乎已经成了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想道，“不管这一年好与坏，都即将结束。”
路上有小孩在叽叽喳喳个不停，旁边的家长有些烦躁，哄孩子时语气不耐却又带了些无法掩盖的喜悦。
也有老人在叫卖气球和烟花，忙碌又温馨的一次次重复着价格和用处，为许多光临的顾客不厌其烦的介绍着。
还有得与顾宁相差不多大的高中生，却不知怎么的下学更早，再一旁一人买了一根淀粉肠一边走一边吃，嘴里还不停的调笑着什么。
陈白昶目光柔和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态龙钟。分明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仿佛已经年过半百，甚至还不如年过半百的收垃圾老人精神抖擞。
年味越来越浓了，自己却有些老气横秋，让陈白昶觉得有些不甘和怅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这般无聊了。
陈白昶吐着热气朝顾宁相的学校走去，到的时候却发现顾宁相已经站在了校门口，像是已经等候了许久了。
他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有些意外对方居然出来的这么早。
顾宁相低头玩着手机，听到身侧的脚步声才抬起头，全然不见半点等候已久的不耐。
“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顾宁相转过身，“结束了就出来了。”
他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有些犹豫的迟疑出声，“他们都在说今晚有跨年活动。”
陈白昶知道他在指什么，并且已经订好了附近餐厅位置，但还是问道，“嗯？”
顾宁相继续解释道，“驰荣大厦附近有新年倒计时，到时候人会很多，周围应该还有其他活动。”
陈白昶有意逗一逗顾宁相，更多的还是想听到对方亲口邀请自己，便故意说道，“那还挺好的。”
顾宁相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转而看向陈白昶，像是在等着对方主动提出来邀请自己。
陈白昶感受到顾宁相的目光，暗自勾了勾唇，却不再言语。
顾宁相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陈白昶的下文，难得出现了一丝窘迫，感觉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陈白昶终于笑了，有些俯视意味的审视身侧的人，“你想我和你一起去？”
顾宁相抿了抿唇，说道，“当然想了。”
说完才有些嘟嘟囔囔的嘀咕道，“不想我干嘛邀请你…”
陈白昶见到顾宁相此副模样心里有些发痒，也不顾是在学校附近，一把将顾宁相拉过来搂在怀里，二人距离靠的极近，顾宁相怔了怔，他们似乎许久没有这样过了。
陈白昶开口道，“你说的那个活动我也看了，也已经订好附近餐厅的位置了。”
连日来的阴郁萦绕在他们二人头顶，像船夫吹起了不安和诀别的号角，盘旋在海面的上空。
如今终于有了点云开雾散的意思，陈白昶搂着顾宁相的那只手故意往里靠了靠，指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顾宁相的脸颊，弄得顾宁相有些发痒。
但他却只是浅浅扬了扬嘴角，并不伸手阻止，任由对方胡来，因为他终于等到了陈白昶恢复往日的模样。
陈白昶轻抬着下巴，清晰的下颌线映入眼帘，白皙的面庞下是修长的脖颈，流畅的曲线一直蔓延到深色衣领下，隐隐看得到分明的锁骨。
他的面容终于有些肆意，像因为寒冬之后就要迎春。
顾宁相莫名觉得抓不住眼前的人，却又说不出原因，只得开口问道，“陈白昶，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陈白昶搂着顾宁相的手臂微不可察的一僵，随即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说道，“不陪着你我去哪？”
顾宁相这时才把偏执的一面显露出来，“我说的是一直。”
陈白昶偏了偏眸子看向了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一个淡蓝色弹窗，沉吟道，“我会用我全部的时间去陪伴你。”
我会用我全部的时间去陪伴你，给予我能给予你的一切，让你能够绽放你本该耀眼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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