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内,冬意渐浓。
城内河畔船家撑着小船在飘雪的河面荡荡悠悠,一地雪已经化了,下了一日的雪,树梢上还不见积累多少,不过这才刚入冬,说要极寒还是需要过段时间的。
拱形的短桥上走着行人,鞋袜已湿,察觉寒冷,因此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走动的步伐。
这会儿日头渐渐落下,放到现代来说可能也才三、四点的时间,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古代,为了节省油灯的人家都已经开始烧上了饭菜。
一阵阵菜香从各处传来,码头那些卸货的汉子们闻了都忍不住加快了搬运货物的速度,想着挣完该挣的钱,就赶紧回家吃上一口淡饭粗茶。
话说清河县的乡绅陆家,如今家中主母,陆温氏病了已经有十几日的光景,眼看出气多进气少。
陆家大老爷在外经商仍未归来,二爷结交朋友,只在老太太身边侍奉了几日便耐不住性子。
四爷还不成气候,每每有人提要他侍奉母亲,便推说读书头疼,他自己还需要别人伺候。
姑娘更小,自己又身子瘦弱,更说不得奉药端茶的。
这边,小丫鬟春桃捧着一碗熬得墨绿的中药,小心走到温氏的跟前。
跟在温氏身边儿的老人严嬷嬷端过了药,丫鬟夏竹跟秋麦小心将老太太扶起,拿了靠垫让温氏方便坐靠。
等温氏有气无力地坐好了,二位丫鬟才退到一边儿去。
却见床上一个面目苍白的妇人,她实际年级今年已经三十九了,过了今冬就是四十,但因保养的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虽然年事渐大,早年又丧夫,有几分坎坷,却因没怎么为生计操心,所以头发还是乌黑一片。
迩来病了一场,倒见了几缕青丝染成白发,看着有了几分沧桑模样。
“主子喝药了。”严嬷嬷端着药,在床边轻声地对温氏说了一句,这才用瓷白的调羹舀了一勺药,喂了温氏一口。
中药的酸苦味道入口,苦的温如玉蹙起了一双眉目。然而还是乖乖将药吃了下去。
最近吃药吃得她苦不堪言,然而中药确实对症,已经感觉好了不少,只好继续喝下去。
这两日来,病得昏昏沉沉,脑子里面一段完全不属于温如玉的记忆像是海水浸湿海绵,将她的脑子塞得满满当当。
说是病成这样,倒不如说是穿越后遗症。
没错,温如玉是一个穿越者。
就在两、三天前,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高烧不退的陆家跟她同名的温老太太的身上。
温如玉在现代的时候,是一位三十岁的女性。
谈过几段恋爱,吃过亏也真的被人爱过。
全都经历过,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她便确定了自己更适合一个人生活,于是下了决定,准备永久的享受单身生活。
三十岁的温如玉放弃了家庭跟恋爱,获得了时间、自由跟金钱,原本是准备攒够钱,交完各种保险之后,就放弃工作开始环游世界的。
临近过年的催婚宴上,长辈们将三十一岁事业有成,仅仅没有结婚的她,打上了“不成功”、“不完美”的罪名。
温如玉由于心情过于烦闷而出了酒店,正喝着啤酒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时候,她忽然被一辆歪歪扭扭开着的轿车给撞到了墙上。
来不及痛,她就已经昏死了过去。最后的印象,只记得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面如死灰。
在死的那一刻,温如玉只觉得死亡实在太突然,她人都来不及准备,就要迎接死亡了。
可惜她的那一堆还没有花完的钱,只能留给那对并不理解她,但却真的有用心抚养她长大的父母了。
大概得知她死讯的时候,他们也是会很伤心的吧。
反正她已经努力活过,死的话,大概也不必太过遗憾。
虽然她的死相不一定好看,但至少她本人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
再次醒来,她已经换了身份。
成为了陆家三十九岁丧偶,育有三子一女外加一庶子的主母。
莫名其妙涨了八、九岁的年纪不说,还成了几个孩子的妈,甚至连大孙子都已经两岁了。
一下子,她从单身贵族,成为了别人家的奶奶。
落差,说不出的大。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温如玉真的曾想过要不然死回去得了。
但是想一想自己死之前被撞到墙上的画面,大概就算死回去,怎么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如此一来,不过是折寿八、九年,换来一次再活一世的机会,好像也不亏了。
并且自己这具身体究竟能活多久也是未知数,说不定就能长命百岁呢?
无论如何,她现在也只能暂时安慰自己,让自己安心在这个时代活下来。
喝完了中药后嘴巴难受,舌头苦苦的,为了避免影响胃口,春桃拿了一块梅子蜜饯给她吃了一个。
怕影响药性,只敢给她吃一个,也不能多吃了。
温如玉不想就这么躺下,于是靠在床上同严嬷嬷说话。
“我这日舒爽了不少,想来过几日就能大好了。”
原主毕竟还不到四十岁,那些大病重病大概率还找不上她。
之所以大病一场,大概是最近气温骤降,加上前两日听见原主父亲去世的消息,一时身体寒邪入侵又愁绪交加导致的。
原主离娘家亲戚远,父亲去世也无法到家一趟,实在觉得自己不孝顺,心情抑郁,病上加病,于是就这么去了。
如今灵魂换了心态好的温如玉,好好吃药保养,自然很快就好了。
严嬷嬷捡着吉利话说:“主子吉人天相,是多福多寿的命,这么一场小病,自然是药到病除的。”
温如玉笑了笑,正要继续跟严嬷嬷说话,外头丫鬟清雪就走了过来,说道:“老太太,外头钱老姨娘跟三爷来了,说要来问老太太的安,瞧瞧老太太身子大好了没有。”
原主身边四个大丫头,春桃、夏竹、秋麦、清雪。
原本清雪叫冬梅的,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冬梅的梗,但因为不太爱冬梅这个名字,于是给冬梅改了名儿,如今就叫清雪。
家里没有第二个姨娘,清雪说的就是原主已经去世了的丈夫的小妾钱姨娘。
原主有四个孩子,大爷陆松年、二爷陆柏年、四爷陆槿年,还有唯一一个掌上明珠陆明珠。
这三爷是家里唯一的庶出孩子,正是钱姨娘的儿子,叫陆柯。
钱姨娘也是母凭子贵,听说当年是在原主丈夫醉酒的时候伺候了一夜就有了孩子。
原主虽然心里不舒服,却并不想外面人说她善妒,况且钱姨娘已经怀孕,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只好同意让她开脸做了姨娘。
原主跟丈夫原本是很相爱的,这光从他们婚姻三年,就生了陆松年跟陆柏年两个孩子就能够看出来了。
可是后来有了钱姨娘后,原主便对丈夫产生了芥蒂。
后来二人五年内,也就生了两个孩子,之后感情越来越淡,原主的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原主的这段往事,对于温如玉来说,也就像是一个看客看完了一个古代女子的半生罢了。
要她做出什么感慨,那是完全没有。
也许感性些的人会觉得身为古代女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十分可怜。
可是对于温如玉来说,她只会觉得,这是别人的人生,就像一场较长的连续剧,刷过了就忘,仅此而已。
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她不会去想太多,没必要内耗自己。
人无法改变世界,而仅有改变自己的能耐。
不过这会儿她已经成为了原主,在理清钱姨娘、三爷、原主的关系之后,她就快速了做出了反应。
“让他们进来吧。”这会儿众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温如玉脸上本来有了几分光彩,但是在听到钱姨娘他们来了之后,那表情明显淡了下去。
大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温如玉对在屋外的二人并不怎么待见。
她的这幅态度跟原主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毕竟原主一个正妻,在她跟丈夫关系正好,成婚才三年的时候,家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怀孕的姨娘,是个人都不会待见这个姨娘的。
原主也一直都这样,对钱姨娘跟这个庶子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不至于让外人戳她脊梁骨,但也从来没有认真教养过庶子。
甚至对钱姨娘,也是经常用蔑视的眼神看待。
不过这也正常,在这会儿,庶子算是家里的主子,但姨娘只能算半个主子。
因为不是正妻,所以在丈夫死了之后,有的家庭如果姨娘没有孩子的话,主人家是可以将人重新卖掉的。
这是狠心一点的做法,自然也有些姨娘年轻,丈夫死后自请出去,善良些的家庭会给些钱让她们回家另外改嫁。
只有正妻,社会对她们才有比较高的道德要求,枷锁更重些,大概率是要守着死去的丈夫的。
除了不能宠妾灭妻的礼法外,也有些男人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心里对妻子总是多些尊重。
而对于身为半个奴才的妾室的生死,是不大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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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分奇怪,但因为是神豪系统,所以可以选择原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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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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