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霆并不怕方县令耍花招,即便他说的是假话,也不可能因此脱身。
于是,他从门外唤了一人进来给他松了绑,沉声道:“那就现在动身吧。”
方县令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先是站起来活动了下因捆绑而发麻的手脚,待没问题后才跟着一行人坐上了马车。
姜楚悦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她同齐云霆还有方县令坐进了同一车厢,其余人等则是骑着马跟在后边。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县城行驶去。
车内,姜楚悦看了眼表情凝重的齐云霆,又看了看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方县令,突然向他问道:“不知方县令可曾听说过小公子。”
闻言,齐云霆猛地看向姜楚悦,心道看来姜兄还未放弃伪装成这个身份的打算。
他有心阻止,但是又想到以少年的执拗,若是此时不叫她问清,到时她自己想方设法去打听,反而危险,于是顿了顿,还是未曾开口。
方县令听到姜楚悦的话,眼睛瞪大,显然也很是诧异,他无奈一笑道:“没想到你们竟连这个也查到了。”
姜楚悦心中震惊,脸上神色却未露分毫。
对于方县令是否知晓这个消息,她其实并未抱有很大期望,方才,她在方县令面前一直毫无遮掩,若他见过小公子,自然不会全无反应。
可现实确实,他并未认出她来,她方才开口,也不过是实在不甘心,才有此一问罢了,却没想到方县令竟真知道这小公子的消息。
姜楚悦心知多说多错的道理,自然不会暴露出太多,于是,她只是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方县令果然并未多问,他本打算待去到县衙后,再一同说明此事,但如今既然他们问起,他自然也不会隐瞒。
“我假意加入他们,本就是为了伺机查探出他们幕后之人的身份,所以这些年我自然免不了多番打听。”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有一日,我无意间从赵广全口中听到了‘小公子’这样的称呼,而且,他似乎对于这位小公子很是惧怕。”
“我猜测此人在他们当中的身份不低,即便不是幕后之人,想必也差不了多少,可惜赵广全对此讳莫如深,无论我如何打听,他也不愿透露太多,所以我也所知不多。”
姜楚悦故作平静地问道:“那你打听到了些什么?”
方县令沉吟道:“我只知道幕后之人与这位小公子乃是父子关系,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听到这里,姜楚悦也突然明白此前她为何会在赵广全面前露馅了。
当时,他口中的“大人”想必就是幕后之人了,而小公子与这位大人关系不睦,又如何会事事禀报于他,姜楚悦的话中存在这般大的疏漏,难怪叫赵广全察觉出了不妥。
只听方县令接着说道:“而这位小公子的性情很是暴戾,拐卖一事大多由他主事,只不过他并不会亲自参与买卖,在这伙人中也只有赵广全与他打过交道。”
“除此之外,便是他说一不二,由不得别人忤逆他,手段又极为残忍,就连赵广全这等穷凶极恶之人也十分惧怕他。”
听起来,这真是一个极恶之人,姜楚悦皱了皱眉,更糟糕的是他的模样为何与自己,或者说是原主如此相像。
尽管她不愿相信,但是她心知完全陌生的两人是绝无可能如此相像的,所以原主与他是亲属的几率十分大。
如此说来,莫非原主儿时被拐卖也并不是意外,而是受害者的报复吗?
但是,无论如何,姜楚悦也不能让这样的恶人逍遥法外,便是原主知晓了,要恨她,她也认了。
倒是方县令,实在是叫她觉得意外,本以为他口中的“所知不多”不过是略微知晓些消息,却没想到竟知道得这样详细,他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如今,既让她知道了这么多信息,姜楚悦对于如何扮演小公子也有了很大的把握,她有自信再遇到当时那般场景时,绝不会这般轻易就被人拆穿。
一旁的齐云霆却是越听,心中越是沉重,他并不怀疑姜兄的演技,只是这样性格乖戾的一个人,定是非常心狠手辣的,而姜兄,表面无论如何狡黠,心中却是柔软善良的。
当遇到需要用上残酷手段的场景时,她又是否能够狠下心来演到底呢?
面对这样一群灭绝人性之人,他们若是发现稍有不对,就会像此前赵广全那般,立即狠下杀手,这不得不让齐云霆担心少年的安危。
但是,齐云霆知道,姜楚悦如今已经知道这么多消息,自己恐怕是更难以劝说她退出了,这让他再一次生出了后悔之意。
可事已至此,齐云霆也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心,即便姜兄执意深入险境,自己也定会寸步不离护住她。
他抬眸看向方县令问道:“你可知这小公子的落脚之处?”
姜兄与这位小公子如此相像,若是与他面对面撞上就遭了。
闻言,方县令一愣道:“这我并不能十分确定,我只知道他乃是京城人士,最近一次出现的地点则是在永安城,至于如今在何处,我却是不知了。”
对此,姜楚悦倒是并不意外,他既然负责拐卖一事,永安城的慈幼局是他们的窝点,他自然不会不去瞧。
但是若是他如今仍在永安城,那对姜楚悦来说却是麻烦了,自己并不想这么快就与他见面,可若是要避开他,就不能伪装成他进入慈幼局了,这却也不妥。
齐云霆同样也是眉头紧锁,为了姜兄的安全着想,让她留在吴县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抛开姜兄的意愿不提,如今方县令在场,他便是想要开口劝说也是十分不便。
两人都低头沉思,一时之间,竟无一人说话,车厢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边传来声音,他们才知原来马车已行驶到了城门口,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宵禁时间自然也是早就过了的,城门紧闭,守卫也拦着不让众人进入,手下这才前来禀告。
见状,方县令笑了笑道:“便让我出去打声招呼吧。”
见齐云霆颔首,方县令便知他是同意了,于是,他便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于是,车厢内,便只剩下了齐云霆与姜楚悦二人。
齐云霆踌躇着开口道:“姜兄,不如你还是先在吴县留下吧。”
“方才你也听到了,那位小公子极有可能还在永安城,你若是同他撞上了,那就实在太过危险了。”
想到少年或许会因此受伤甚至丧命,他心中的恐慌便压制不住。
姜楚悦自然知道齐云霆是担心自己,但是若是叫她因此而留在吴县,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冒险,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更何况,她如今有着这样有利于查探此事的长相与身份,叫她如何能够甘心放弃。
于是,她安慰道:“齐兄放心,我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同他撞上。”
“可......”
齐云霆刚想要接着劝说,却听马车外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是方县令回来了,他只能无奈收了声。
果然,没过一会儿马车的帘子便被掀了起来,方县令缓步走了进来,然后便在原来的位置落了座。
待坐稳后,他看了看二人,只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莫非方才他们发生了什么争执不成吗?
但宸王殿下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于是,他便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现。
三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衙门口。
方县令受不了这般古怪的气氛,先下了马车,然后是齐云霆,等到姜楚悦掀开帘子来,却见齐云霆并未走开,而是站在马车旁,向她伸出手来。
见状,姜楚悦心中也没了脾气,她将手搭了上去,在齐云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落地后,她却并未放开手,而是悄悄凑近齐云霆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相信你。”
齐云霆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剧烈,也一下比一下声音重。
他单手捂住胸口,就连姜楚悦放开手往衙门内走去也不曾发现。直到一名黑衣人来到他身边,唤了声公子,他才回过神来。
他立即放下胸前的那只手,而后为了掩饰尴尬,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声咳嗽了一声道:“走吧。”
齐云霆边往里走,边想着少年方才说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情绪实在莫名,本以为这毛病已经好了,没想到今日竟又复发了,看来找大夫的事已是刻不容缓了。
不过,这会儿,他心绪平复下来,也明白了姜兄话中之意,正如当日那般,想必她是相信自己能护住她。
既是如此,齐云霆也不愿辜负她的信任,罢了,便遂了她的意吧。
姜楚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瞧见了齐云霆的身影,她心道,莫非是自己那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压力,这才让他姗姗来迟。
仔细想来,自己的确太过理所当然了,怎能让他全然背负自己的安危。
意外本就难说,若是自己真有个万一,岂不是平白让他自责,不行,自己还是得找个机会同他说清楚才是。
齐云霆瞧见姜楚悦,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此时还是正事要紧,他只能竭力压下心中的奇异感觉,跟着方县令往书房走去。
书房离得并不远,众人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只见方县令在书架上一样摆件上转动一下,书架便往右推了开去,露出一个隐藏的方格来。
姜楚悦见了,心想对了,这才是她习以为常的机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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