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令打开暗格,从里边取出一些书信和账本来。
他转过身来将其递给了齐云霆,“这便是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证据了。”
齐云霆接过后却并未立即查看,而是问道:“永安城知州与此事可有牵扯?”
那伙儿贼人将窝点设在永安城,齐云霆很难相信知州对此毫不知情,而方县令既能搜集到如此多的证据,或许知道些隐情也不一定。
这也关系到他后续该用何种方式扫尾,自然是知道得多一些为好。
方县令愣了愣,没想到宸王殿下不问书信与账本的由来,反倒是问起了永安城的知州。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熟稔的表情,笑了笑道:“齐公子若是问别人,我怕是还给不了确切的答案,但是若是要说永安城知州,我却可以肯定,他与此事绝不可能有牵扯。”
“哦。”齐云霆挑眉道:“看来你认识他。”
姜楚悦也好奇地看向方县令,想听听他要如何解释。
方县令颔首道:“正是。”
“我同他曾一块儿进学,有过一些同窗之谊,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闹得不愉快,便断了交情。”
方县令提起永安城知州时,脸上满是怀念的神色,姜楚悦心想,看来他们交情确实不浅,也不知他们为何会闹掰。
不过方县令却不准备解释个中缘由,他只是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些无奈:“他的性格再正直不过,甚至说得上有些迂腐,这样的事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断然不会参与的。”
齐云霆却沉声道:“可那伙人却偏偏将窝点设在了永安城。”
听到这话,方县令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顿了顿才苦笑道:“他确实有些不知变通,容易叫人欺瞒。”
听起来,这位知州好似经常被人糊弄,姜楚悦心想,这就难怪乎慈幼局成了贼窝,他却浑然不知了。
可这般说来,他虽不是与那伙人沆瀣一气,但从结果来说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果然,齐云霆听了方县令的话,立即冷哼一声道:“不辨是非又御下不严,若是为官只需如此这般,那岂非人人都可做官,又何须经过层层选拔择出人才。”
宸王殿下所说的确不假,方县令即便想为昔日好友说上几句好话,却也辩驳不得。
不过此事留待拐卖一事结束后再发落也不迟,因此齐云霆很快平复了心绪,只将这事暂且略过不提。
他看向方县令问道:“对这伙贼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方县令沉吟道:“因着圣上对拐卖打击颇为严厉,因此那伙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着行事,尤其是之前的许多窝点都被捣毁后,他们更是小心谨慎了许多,如今只留下了永安城一处藏身之处。”
“永安城连接各个城池,四通八达,每日商人、旅人络绎不绝,是绝佳的藏身之所,更何况是在慈幼局这样绝不会叫人怀疑的地方。”
“不过他们拐来的姑娘也并不会藏在慈幼局太久,很快就会被运走卖往别处,至于那些人手,除了少数藏身于慈幼局,还有些则是藏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对外声称是护卫。”
方县令叹息道:“不过这庄子究竟在何处,我却是不知了。”
闻言,齐云霆却并未失落,在那伙儿贼人防备他的情况下,方县令仍然能探查到如此多的信息,已经让他惊喜不已了,自然不会强求太多。
方县令缓过神来后接着说道:“至于方才那些信件与账本,则是我伺机营救那些被拐来的姑娘时,收缴而来的。”
“除去买卖记录外,便是与京中的信件往来,只是这些人很是谨慎,在信件中都以代号互称,叫人无法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听了这些话,姜楚悦只觉得异常震惊,没想到方县令瞧着不声不响的,竟如此适合刺情报,若他所言皆为真话,那这伙人可没在他这里藏住多少秘密,实在是不得了。
这般人才,若只让他当个县令,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她抬眸看向齐云霆,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齐云霆自然也看到了方县令的过人之处,但是此时一切尚未清晰明了,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方县令却不知道宸王殿下的打算,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如说说出后,便迟疑道:“不知赵广全如今可是在齐公子手中?”
齐云霆并不打算向他透露赵广全已死的消息,于是,他只是颔首道:“不错。”
姜楚悦虽不知齐云霆为何要隐瞒此事,但她相信他总归是有他的考虑,自然不会拆穿,因此她脸上神色也未露分毫。
方县令却为难道:“据我所知,赵广全虽不是每次买卖都参与,但他却固定每过半年都会过来一次,十日后则会再次返回永安城。”
“他在这伙人中的身份并不低,若是他超过多日都未曾回去,怕是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此事,齐云霆自然知晓。
此前,他本就是因为怕打草惊蛇才会同意让姜兄扮演小公子套话,却没想到赵广全竟会察觉不对,痛下杀手。
当时情况紧急,为护姜兄,齐云霆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将赵广全给杀了。
不过即便他还活着,齐云霆也不能放心让他再回到永安城,所以他是死是活也改变不了结果。
但这样一来,就很是棘手了,若不想叫他们察觉出不对将人转移,那便只能派人直接将此处捣毁了。
只是如果这般行事,怕是就很难找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姜楚悦瞧见齐云霆眉头紧锁,便知他是因何事为难,毕竟此事之前他们便已讨论过,她心中也早就有了打算。
那便是利用小公子的身份。
虽然,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从赵广全那处得到更多关于小公子的消息,然后再伪装成他进入慈幼局,编个理由让赵广全的离开变得合理。
但因为赵广全已死,此前,她的计划便陷入了窘境,好在还有方县令,从他那处知道的消息也足够让她完成对小公子的扮演了。
于是,她看向方县令问道:“你可知赵广全是听谁差遣,他们若是见面又是在何处接头?”
方县令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问这个是有什么样打算,但是他还是捋了捋胡子,老实答道:“我只知那人姓胡。”
“至于见面,我也不知他们会在何处碰面。”
闻言,姜楚悦倒也并不失望,以她这般长相,只要那些人认得她,自然会来见面,即便不知道他们的会面之处,也并无大碍。
齐云霆也明白姜楚悦的打算,但是他却并不觉得放松,反倒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深入贼窝,自己得想个法子也混进去才是。
不过,此事还得仔细思量,却是急不得。
故,齐云霆并未表露什么,只是看向方县令道:”此事我自有考虑,你不必再管。“
“接下来,你只需如往日一般,当好此地县令便可,还有那水车推广一事,事关百姓福祉,你务必仔细做好。”
方县令闻言,恭敬应了声“是”。
而后,齐云霆便领着一众手下,同姜楚悦一道儿走出了衙门。
来到街上后,齐云霆身后的黑衣人也全数消失了,不知是回去了还是藏身在了树上,但明面上便只剩下了齐云霆与姜楚悦二人。
姜楚悦也不再掩藏心中的好奇,她看向齐云霆问道:“你说,方县令方才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其实,姜楚悦并不觉得他在说假话,他的表情十分真实,并不像是演出来的,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听听齐云霆的想法。
齐云霆本是在思考该如何查清幕后之人的身份,听到少年的话,他才回过神来,笃定道:“**不离十。”
“此时说谎,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必要。”
虽然他考虑的角度与姜楚悦的不同,但是他们的结论却是一致的。
姜楚悦不由再次感叹,能获取如此多的消息,方县令实在是太过出色了。
就在她心中震撼连连时,却听齐云霆突然道:“唯恐迟则生变,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永安城,姜兄你......?”
姜楚悦立即道:“我自然是同你一起去。”
齐云霆自知劝说无用,便未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笑了笑道:“好。”
看到他的表情,姜楚悦突然想起了下马车时自己说的那句话,她心道,不如就趁此时机,将这事说清楚就是。
于是,她叫住了齐云霆,迟疑道:“齐兄,我要收回此前我说过的那句话。”
闻言,齐云霆却疑惑地看向她,不知她说的是哪句话。
姜楚悦低着头,语气却很是认真:“我想过了,我实在不该将自身的安危全都推到你的身上,世事难料,即便发生意外,我也......”
“别胡说。”
话未说完,就被齐云霆急切打断了。
姜楚悦抬起头来,发现齐云霆的脸上没了笑意,他神情不渝,似乎并不想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这并非她第一次瞧见齐云霆这般表情,但是此前他都是对着别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竟叫姜楚悦看了很是不习惯。
好在齐云霆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似乎太重了,他重新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是想到姜兄会发生意外,他就只觉得心中一阵慌乱,实在无法如往常一般笑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缓了声音,温和道:“我既已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他表情郑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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