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一派胡言!
齐云霆只觉得自己是找错医馆了,瞧着名声不错,没想到竟是庸医。
他与姜兄情同手足,这才亲近了些,又怎会是喜欢她?
他沉下脸来,淡淡道:“你怕是看错了,我与他同为男儿身,不过是兄弟之谊,又如何会生出那般感情。”
老大夫虽被眼前这贵公子的气势所惊骇,但他瞧了大半辈子的病了,是不是病了又怎会分辨不出。
他波澜不惊道:“老夫可不曾看错。”
他在这开了几十年医馆,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不过是喜欢上自己的兄弟罢了,这虽不常见,但却也是有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齐云霆却觉得简直可笑,既然眼前之人医术不精,自己也不必与他争辩。
他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付了诊费后便转身走出了医馆。
老大夫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年轻人啊......”
齐云霆走在路上,街边嘈杂的声音却无法进入他的耳朵,尽管他嘴上说着荒唐,但心中却埋下了一颗种子。
但是,怎么会呢?
他虽未曾有过喜欢的人,但却也从来没有对男子产生过兴趣。
齐云霆摇摇头,好笑道,他也是糊涂了,竟被那大夫的胡言乱语迷了神智,竟真开始思考起这种可能来。
他正低着头,却听前边突然一道声音疑惑道:“齐兄,你方才出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这是......姜兄的声音?
齐云霆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已回到了客栈,姜兄正站在他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想来,是他方才心中有事,没注意看路,这才不知不觉地走了回来。
先前,姜楚悦眼见齐云霆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她虽心中有些担心,但他走得实在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做什么,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无奈之下,她就只能先提着行李回到了房间。
她在屋里坐着等了一会儿,却一直没听见隔壁有动静,便就先洗漱了一番,毕竟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实在是说不上干净。
但没想到,当她洗漱完后,却还没见着齐云霆回来,姜楚悦心中疑惑,他究竟是去做什么了,竟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她在屋里实在等得焦急,便想着索性下楼看看他有没有回来,没想到她刚一下楼,就看见齐云霆混不守舍地走进了客栈。
就连自己走到他身边,他都未曾发现,这在从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齐云霆抬眸便清楚地看见了少年眼底的关心。
他们是好友,这本该是十分寻常的事儿,可想到老大夫的话,他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就连心中突然涌现出的喜意也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他不想叫姜兄看出端倪,便只是如往日一般弯了弯唇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身上的换洗衣物不够,便想着先去买几身罢了。”
他知道姜兄对于演技颇为精通,便刻意掩饰了自己的表情,再者,他方才说的话也不算是在说谎,在找医馆时,他确实也顺道看了衣物。
他并不想欺骗姜兄,但医馆那事确实不好叫她知道。
于是,他只是叹息一声接着道:“只是我在街上逛了一圈也没买着想买的衣服,这才想起方才走得匆忙,忘记同你说一声了,我怕你担心,就还是先回来,准备明日再去瞧瞧。”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是合理,可就算没买到衣服,也不会让他失落成这个样子吧。
姜楚悦心想,他该不会是瞒着自己偷偷出去查了什么线索吧?
毕竟他一直都不想叫自己参与进拐卖的事件当中去,故意不告诉自己也是说得通的。
于是,姜楚悦直接问道:“那你方才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买不到衣服可不会叫你这般模样。”
她露出一副“你可别想骗我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齐云霆。
姜兄向来细心,这般理由自然瞒不过他,对此,齐云霆也并不意外。
他早已准备了另外的说辞,因此面对姜兄的质问,他并无慌乱,只是笑道:“我只是想起我们离开时太过匆忙,似乎忘了让人去瞧瞧方县令是否已经派人去推行水车,心中便有些担心。”
他认真说道:“水车一事事关百姓农耕,容不得半分差错。”
姜楚悦见他神色认真,心中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你果真没有故意丢下我独自一人去查线索吗?”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说得太清楚,便只提了线索二字,相信他定是能够明白的。
果然,齐云霆闻言便明白了她所说的究竟是何事,他这才恍然,姜兄今日这般刨根问底,竟是怀疑他偷偷去查了拐卖线索。
他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他确实不想让少年插手此事,但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她,自然是不会言而无信,再躲着她去查此事的。
齐云霆笑了笑道:“姜兄多虑了,此事我早已答应了你,又如何会这般行事?”
姜楚悦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眼神并不躲闪,确实不像在说谎,便信了他的话。
既然他并未抛下自己去探查此事,那么自己方才的表现就太过咄咄逼人了,想到这里,姜楚悦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诚恳道:“是我误会了,还望齐兄见谅。”
见状,齐云霆这才偷偷放开了自己被捏疼的指尖,弯了弯唇若无其事道:“无妨,你如此猜测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脸上的笑容与平时别无二致,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心中掀起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方才,当姜兄那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他的心跳就又突然猛地跳动起来,他只有拼命捏紧拳头,才强忍住未将视线移开。
想起那老大夫说的话,齐云霆只觉得心中慌乱不已。
往日与少年相处的画面也一一浮现在眼前,看到她深入陷阱时的恐慌,被她关心时的欢喜,与她接触时的颤栗,还有当听到她要成婚时的嫉……
齐云霆只觉得一切突然都失了控,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掩饰一般背过身来坐在了空出的凳子上。
姜楚悦却不知他心中那些挣扎,见他突然坐下,还以为他是累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他也没顾上休息,就立即出去逛了一圈,可不是累了吗?
买衣服罢了,也不知他为何这么着急。
姜楚悦只得同样转过身,坐到了他对面,笑道:“那就多谢齐兄了。”
而后,她想起当日在柳叔那见到的画面,便出言宽慰道:“齐兄无需担心,我那日去找柳叔,曾瞧见差役来寻他,想来就是为了水车一事,方县令对此事这般上心,相信定然不会误了百姓们耕种。”
闻言,齐云霆强忍住心中的万般思绪,扯起嘴角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想到心中的那个猜测,他只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姜兄。
他低垂着眼眸,藏在袖中的指尖发紧,轻声说道:“一路奔波,我实在是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其他的事不如留待明日再说吧。”
姜楚悦迟疑道:“可是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了,你不妨先用些吃食再回房吧。”
齐云霆却抬起头来,笑道:“我方才在街上已吃过了些东西,姜兄不必管我,你用完晚膳也早些休息吧。”
见状,姜楚悦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便点点头道:“好。”
心中却嘟囔这家伙可真不够义气,竟偷偷在外边吃了饭,方才也是,买衣服罢了,又不什么不能说的事,竟也不知叫上自己。
齐云霆虽说了个小谎,脸上却分毫未露,待看到少年点头后,便立即起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他背对着姜楚悦,脸上已没了笑意,深邃的眼眸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脚上的动作却没停,不急不慌地迈上台阶。
直到回到房间,合上房门,齐云霆才第一次露出了心慌意乱的表情。
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这般茫然不知所措,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齐云霆的母亲虽贵为一国之后,却并不得先帝喜爱,甚至因为她出身将门,那人还隐隐忌惮于她。
本来这也并不算什么,毕竟并无人规定帝后一定要情深,况且他的母亲也瞧不上昏庸无能的先皇,自然不会将他的喜欢放在心上。
可惜母亲的皇后之位早已引起旁人的觊觎,并非不争不抢就能安然无事,更别说,外公的兵权也让那人如鲠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那时骄傲又天真的母后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一场针对齐家的阴谋便产生了,先是外公在对战戎狄时败得惨烈,而后便是从齐家搜出了通敌卖国的罪证,全家都被判处斩首,母亲也被打入了冷宫。
“齐”正是他母亲的姓氏,司才是皇家之姓,尽管齐云霆恨透了那人的所作所为,并不想再冠以他的姓氏,可时人注重孝道,改姓自然是要被口诛笔伐的。
他虽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但他却不能连累已经登基了的皇兄,还有贵为太后的母后,因此他也只有在外行走时,才会用“齐云霆”这个名字。
遭遇那场巨变时,他的年龄并不算大,心中自然是慌乱不已,好在有母亲和皇兄皇姐陪着,才不至于六神无主。
为救外公,母亲不惜忍着恨意低头求那人开恩绕过齐家,许是见到一向骄傲的齐家女竟如此低声下气恳求于他,叫他受用不已,因此便暂缓了对齐家斩首一事。
可这却叫后宫中的钱贵妃嫉恨不已,她唯恐母后再次起复,便给昏君吹了耳旁风,又悄悄买通冷宫下人,将皇姐偷偷绑了出去。
昏君并不在意宫中嫔妃所生下的女儿,因此助长了钱贵妃的野心,她这才有胆子做下此等事来。
他们并不被允许住在同一房间,因此皇姐被绑走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发现,直到母后呼唤没听到回复,他们才知道皇姐竟不见了。
母后顿时便发了疯,可他们被关在冷宫,实在无计可施,还是李老偷偷来瞧他们,得知这事急匆匆托人去找,耗费了许多时日才终于找到了她,可一切已经都太迟了。
那是齐云霆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恨意在他心中疯长,他发誓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也绝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般无能为力的地步。
自此之后,齐云霆便剥去了从前的软弱与天真。
他与皇兄暗暗积蓄势力,终于让昏君与奸妃付出代价,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来得及救下外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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