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潇湘馆外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脚步凌乱,低声议论声在风中飘荡。
林黛玉咳出血来,这一桩突发之事如同惊雷炸响贾府上下,惊得众人措手不及。
沈知夏站在回廊下,看着那一盏盏提灯匆匆掠过,眉头紧蹙。
她心知此事绝非偶然,黛玉素来身子娇弱,虽常有咳嗽,却从未咳血。
如今恰巧在风向偏移、宝钗形象逐渐受损之际发生,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她心中念头飞转,眼神微冷。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太医很快便到了,诊脉、开方、抓药一气呵成。
因贾母亲自吩咐要用心照料,各房主子也纷纷派了人送补品、问安。
一时间,潇湘馆热闹非凡,连一向寡言的王夫人也遣人送来了一盒参茸丸。
沈知夏趁着送药的机会进了内屋,正听见贾母低声询问:“可曾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低头将药碗放在案上,轻声道:“老太太莫急,奴婢方才听厨房里的小丫头说,昨夜有人看见莺儿鬼鬼祟祟地去了潇湘馆。”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静了几分。
贾母本是随口一问,此刻却被这句低语勾起了疑心,眉头微微皱起,却并未言语。
沈知夏低头退下,嘴角轻轻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日清晨,沈知夏早早起身,特意绕路去往厨房方向,果然见雪雁正在井边打水,神色焦虑,手中木桶都险些掉落。
“雪雁姑娘。”她上前一步,装作不经意地道,“我昨夜听说,莺儿昨晚悄悄去了潇湘馆……你可知道些什么?”
雪雁猛然抬头,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听谁说的?”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慌张。
沈知夏故作惊讶:“我也是听厨房的小丫头说的,说是亲眼瞧见莺儿从角门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了。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她们。”
雪雁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安。
她虽年纪小,却心思细腻,最是疼爱黛玉。
若真有人对黛玉不利,她岂能坐视不理?
“这事……”她欲言又止。
沈知夏适时叹息一声:“唉,只盼是误会吧。不过,紫鹃姐姐那边也要早做防备才是。”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沉重的雪雁。
不出所料,当天夜里,紫鹃便悄悄把此事告诉了贾母。
而贾母听完后,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但那眼神,却意味深长。
第三日午时,贾母召集众人前去看望黛玉。
众小姐、公子陆续到来,荣国府的大丫鬟们也都陪着各自的主子前来问候。
黛玉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唇边尚有淡淡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至极。
贾母坐在床边,一边轻抚黛玉的手,一边道:“好孩子,别怕,老太太在这里呢。”
众人皆是一脸关切,唯有宝钗神情自若,语气柔和地劝慰黛玉安心养病。
就在这时,沈知夏端着茶盘进来,轻轻放下,跪地奉茶。
“老太太,请用茶。”
她趁机低声说道:“奴婢听闻宝姑娘最会调理身子,连药材性味都记得清楚。若不是宝姑娘调养得当,只怕薛家的生意也没那么容易稳住。”
她这句话,说得巧妙。
既像是夸赞,又像是暗示。
贾母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宝钗身上。
宝钗似乎察觉到那道目光,连忙谦逊地道:“不过是家中长辈教得好罢了,我哪里懂得这些。”
“哦?”贾母笑了笑,眼底却有一丝探究,“难怪你屋里总有不少药材。”
宝钗一时语塞,只能低头应声。
沈知夏悄然退下,心中却已松了一口气。
她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人心一旦有了裂痕,便再也无法完全弥合。
而这,只是开始。
晚间,鸳鸯服侍贾母歇息时,忽然低声说道:“老太太,奴婢听刘姥姥提起,前几日和宝姑娘聊天,她竟对米价、油盐之利格外留心,还说起哪家铺子进的货更便宜。”
贾母原本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眼皮微微一颤。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帐顶,久久未曾说话。
而窗外,月光清冷,一如人心难测。
晚间,贾母寝房内烛火摇曳,帘幕低垂。
鸳鸯跪坐在脚踏上,一边为贾母捶腿,一边低声细语:“老太太,奴婢听刘姥姥提起,那宝姑娘前几日与她闲聊,竟对米价、油盐之利格外上心,还问哪家铺子进的货更便宜些……”
话音未落,贾母原本半阖的眼微微睁大了些,神色莫辨。
“哦?”她轻声应了一句,像是随意询问,“她倒是个细心人。”
鸳鸯低头应是,又添了句:“只是刘姥姥说,那语气不像随口问问,倒像是——在盘算什么似的。”
贾母沉默良久,只道:“知道了。”
鸳鸯退下后,屋内只剩烛花轻爆的声响。
贾母望着帐顶,眼神幽深如水。
她活到如今这个年纪,最明白人心如海。
宝钗一向沉稳得体,处事周全,连王夫人也常说她比亲生女儿还懂事。
可正是这份太懂事、太妥帖,反而让人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而如今,黛玉咳血一事尚未查明,偏又传来这些“琐事”,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悄然晕染开来。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却一夜未曾真正入睡。
三日后,荣国府秋宴如期举行。
菊花满园,香气清冽,众主子丫鬟皆盛装出席。
贾母坐在正位,面色和蔼,目光却不时扫向坐在侧席的薛宝钗。
众人谈笑风生间,贾母忽然笑道:“宝丫头是个好孩子,做事稳妥,待人有礼,我素来是极喜欢的。”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一派祥和。
谁知贾母顿了顿,又慢悠悠道:“只是啊,太过精明了些。有时候,聪明过头了,反倒容易让人不自在。”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史湘云差点呛住嘴里的茶,探春放下酒盏,凤姐儿眸光一闪,连一贯淡然的宝玉都怔住了。
唯有宝钗神色不变,依旧温婉含笑地起身行礼:“老太太说得是,宝钗确实有些计较,往后一定改正。”
贾母笑着点头,仿佛方才不过是一句寻常调侃。
宴会散场,宾客陆续离去。
沈知夏整理着手中账本,准备回屋歇息。夜风拂过,带起一阵菊香。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低语: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知夏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紧。
她缓缓回头,只见暗影中,莺儿悄然立于廊下,一双眼在夜色中透出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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