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也察觉到了某种致命的危险，但他并没有听从东君的建议离开，他甚至笑着凑得离东君更近，一双眼睛看上去仿佛是含情脉脉。
“我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你？”
好容易看到东君濒临崩溃时的模样，他才不会离开。
罗睺很清楚，一个人身体或神志都濒临崩溃的时候，就是他离疯魔最近的时候。
东君紧抿着嘴唇，对罗睺的靠近冷漠而抗拒。
他后退一步，却被罗睺抓住了手腕。
罗睺再一次蛇一样地缠了过来。
“你现在这样一定很难受吧？”
“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忍耐呢？”
“难受就释放出来吧。”
他凑在东君耳边蛊惑着。
东君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不！知！所！谓！”
看着什么都不明白还敢在这里拱火的罗睺，东君心中有杀意在蔓延。
罗睺修杀戮道，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东君心中升起的杀意，眼底却是有笑意蔓延。
他撕开上半身的衣裳，抓着东君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知道你想杀人。那么你为何还要一忍再忍呢？”
“来，试着杀死我，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罗睺冷白的肤色上染着淡淡的血色，与东君的苍白截然不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罗睺肌肤的温度，更能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感知到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真的很简单。”罗睺轻笑着，看向东君的目光像是鼓励也像是诱惑。
“……”
“你个疯子。”
东君想要抽出手腕，已经锐化的指甲却是在罗睺的胸膛上抓出血痕。
而罗睺还在握着他的手腕向下，似乎很期待这只手撕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脏。
然而手指上沾上血污，却只会让东君浑身难受，就连之前那种几近疯魔的状态也稍稍消散了些许。
他冷着一张脸，大力将手腕抽回，然后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料，迅速擦掉手上的血迹让后将布料丢掉。
“难道你不敢？还是说怕了？”
罗睺挑眉，有些诧异。
他不愿意承认东君不是不敢杀人而是嫌他脏。
东君却忽然将罗睺两只手臂都反扭在伸手。
“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一丝不妙的预感从罗睺心中升起，下一秒他就被东君掼倒在地，四把诛仙剑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嘶！”罗睺疼出声来，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诛仙四剑这般对待的一天。
还不待东君生出更多的想法，极致的危机感便顺着罗睺的脊背直冲天灵盖。
东君的手掌落在了罗睺的头顶。
他垂下眼眸，神色无悲无喜，浅蓝的眼睛像是亘古不化的坚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过载的暴虐而扭曲的力量灌入罗睺体内。
罗睺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用力的翻搅，要捏碎重组他的认知。
那股力量更是顺着他的天灵盖倾泻向下，流经全身，这种暴虐而诡谲的力量撕扯着他的每一寸血肉还不够，还要往他的骨头里钻。
唯一值得庆幸的时罗睺反应尚且还算及时，护住了自己的神魂。
可这远远还没有结束，那股力量尤嫌不足且孜孜不倦地进攻着罗睺的神魂，似乎想要将他完完全全的变成另一幅模样。
罗睺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浑浑噩噩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难以理解的画面。
天地仿佛像一张张开的巨口，山峦是他的牙齿，它们开合着，吞吃着所能吞吃的一切；无数河流湖海宛若水蛭一般趴在大地上吮食着血液；时间像一个行将就木一般步履蹒跚，它走得一卡一卡，不同的时间线有时会粗暴地碰撞闭合，湮灭周遭的一切；日月星辰瘫在画布上，像一堆恐怖的眼睛，又像是链接无数空间的门……
眼前的一切又好像是打翻了的各种颜料混乱堆砌，捏出一个又一个怪异的图像，黑色的湖水淹没了星空，又掀起巨浪要吞没太阳；云扭曲成比妖兽更可怖的模样，将天空撕咬出无数的裂痕；风化作一条条扭曲的蛇，啃咬着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一切又仿佛融化了，金红的太阳摊着，一半挂在山头，一半流淌到地上，红色的光线蜿蜒着向四周散去，犹如一根根吸血的管道，又仿佛是操纵一切的傀儡线。焦土上仿佛盛开了骨片做就的花，生灵徜徉在永昼中生而死死而生，不——这里似乎没有时间，一切既没有开始，却已经完成，这里的一切既活着，又已经死去——不，不对，这里什么也不存在，一切皆是虚妄，都是假的……
这些画面转瞬即逝，甚至没有在罗睺记忆里留下什么印象，却是让他的灵魂都跟着战栗了起来。
浑浑噩噩间，罗睺听到东君清冷的声音。
“倘若你撑不住，我会杀了你。”
“你……你，你答应过的……”意志濒临溃散的罗睺努力扭过头来，盯着东君尚且嵌在发冠上的混沌珠，挣扎着出声，提醒着他答应过的话。
东君答应过要为他保全一丝真灵不灭。
那是他们以混沌珠为交易说好了的！
东君挑眉，收了手，面上露出一点笑意。
“我只是答应你帮你在和鸿钧的大道之争中帮你保留一点真灵而已。”
“我早就完成了，不是吗？”
东君那点浅笑再罗睺看来却是无比的恶劣。
“你……”
罗睺想要破口大骂，却被愤怒冲得清醒了几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决不可能从罗睺身上获得半点帮助。
罗睺冷着脸，用力扭过身，不顾诛仙四剑在他的体内划出深深的伤痕。
他反手抽出钉在右肩胛上的诛仙剑，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入心脏，将体内所无法负荷的力量导入诛仙剑中。
诛仙剑发出阵阵嗡鸣，挣扎着想要逃离前主人的魔爪，但罗睺可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他死死攥住剑柄，半点也不顾及几乎要被搅碎的心脏，浑身的魔力飞速运转，心脏被不断撕碎又被不断修复。罗睺熟知诛仙剑的一切，哪怕是在诛仙剑剧烈挣扎时也半点没能逃脱被灌注堕落力量的命运。
渐渐的，诛仙剑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改变现状，也就不再挣扎。
东君看着罗睺的动作，并未制止。
——他何必要制止呢？倘若罗睺成功了，这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有益的借鉴。
当诛仙剑的承受能力达到上限时，罗睺干脆利落地将其抽出，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转眼又抽出了绝仙剑，重复了之前的行为。
东君抬手，欲将诛仙剑摄入手中仔细端详，身下的净世白莲却发出抵触之意。
东君想到手中暂时也没别的得用法宝，便走下莲台，弯腰捡起了诛仙剑。
此刻的诛仙剑身上已无半点光彩，黑沉沉冷冰冰，周遭萦绕着扭曲而不详的气息，显然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邪性。
它的灵性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不过也对，这本身就是一种引导一切走向失控的力量。
也不知道，诛仙剑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只可惜这幽冥血海里什么都没有，否则倒是可以一试。
东君惋惜间，罗睺已经掌握了诀窍，绝仙剑也很快被丢到地上。
罗睺如法炮制，陷仙、戮仙二剑也很快步了前二者的后尘。
等到用到最后一把剑时，罗睺已经对这些被东君强加给自己的力量有了初步的掌控，将它们灌注到戮仙剑中时，已经不再需要将剑刺入胸膛。
罗睺也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伤痕在魔力的修复下飞速愈合，只是撕碎的衣服却没有恢复如初，却也不怎么显得狼狈，反倒是有几分落拓不羁。
不过四把剑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哪怕是罗睺竭力硬塞，最后也仍是有许多留在体内。
罗睺像是扔废铁一样将最后一把剑也丢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东君。
“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啊。”
如果不是他反应果决，恐怕会被那邪性的玩意儿扭曲本源。
“我只是成全你。”东君淡淡道，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罗睺咬紧了后槽牙，合着他这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不止是不知死活地引诱东君来杀自己，还包括之前不怀好意地往东君体内注入默契，罗睺一阵心梗。
好好好，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是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睺想想之前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又一阵头皮发麻。
东君体内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他怎么招惹上的？！
罗睺当然知道东君是有点问题的，但是他所以为的问题更接近于心魔、执念、恶念之流，不曾想实际上却是这般邪性的东西。
扭曲认知，扭曲本源，如果这些得以释放，或者东君干脆放任自流，恐怕整个洪荒都会变成让盘古后悔开天辟地的模样。
——所以，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敢去撩拨东君的？不知者无畏吗？
罗睺由衷地佩服自己，一边为自己体内留存的隐患感到担忧，一边却有升起隐蔽的渴望。
无论如何邪性儿，这都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且强大无比，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够想办法掌控它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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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身临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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