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王虽顶着监工的名号,但是梁帝也没指望他这个最小的弟弟真的能做些什么,只希望荀氏和凌琰能够对之多加管教,让他收一收无法无天的性子。
宫中太傅院对此很是头疼,听闻这小霸王去了闽州,纷纷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同情远在闽州的荀奕来。
一行人从太傅院重走出,阳光照耀着宫墙,带来久违的舒适。
与此同时,闽州。
阴雨绵绵,本来就寒冷的深冬更是雪上加霜。
荀奕命人给凌琰送了件鹅绒夹层的外衣,穿在身上有些鼓鼓囊囊,可实在是暖和。
凌琰觉得自己要变成一个球了,冬日日照时间短,她又总是待在屋内,半个冬天下来人都白净了不少。
唇红齿白,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凌琰一边梳妆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很满意。
樱桃轻笑:“姑姑又在对镜自赏了。”
凌琰:“谁不爱看美女?”
闽州州府今日上门拜访,朝廷既然派了人下来,无论是否做事情,都应递上拜帖,问候一二。
与之同行的还有州府夫人,凌琰与之见过几面,他们的小儿子也在书院念书。
府中忙碌,荀奕告了假在府中接待,凌琰下了学堂便往家赶。
刚进侧门,荀奕的侍从便来传话让她前往大公子的院子小叙。
路上,还没进到院子,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亭王哇啦哇啦的声音。
“我不要去什么破书院,你们这些下人还想管束我了不成?”
她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候,听了一会儿终于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原来,州府夫人聊起了自家孩子去凌琰的书院后受益匪浅,无论道德品行还是学问都长进了不少,于是对之赞赏有加。
她悄悄进门,站在门帘之后等待里面的情况。
不知这番话戳到了这小祖宗的那根弦,他暴跳如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州府的鼻子骂。
“你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本王品行不佳?!”
这一下子,全都乱了套。
州府及夫人忙解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殿下,在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别看亭王人小小的,但是脾气不小,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行啊,没那个意思的话,你就趴在地上学狗叫两声,本王就不计小人过,放你们一马。”
要是放在皇宫中,这事他也没少干,反正自己是主子,其余人管他什么家世那都是奴才。
在宫里,大家都顺着他,梁帝让他去皇后宫中上课,结果他第一天就杖责了那个喊他起床读书的太监。此事直接状告到了皇帝那里,梁帝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他看上去得意极了,不忘补充:“闽州这差事我说你干不好你就是干不好,亲王印落,到了兄长那里,你就等着全家人人头落地吧。”
“亭王殿下!”
忽然,荀奕严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接近斥责。在凌琰的印象中,他虽然在教导上严厉,但是秉持着以人为本的理念,与只会是用责罚的老师本质上并不相同。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她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动气了。
现场的氛围迅速降至冰点,一旁服侍的随从大气不敢出。
亭王先是一怔,昨日荀奕威慑的话语他还没有忘记,心中对这个在后宫里以严厉出名的荀太傅还是有几分惧意。
“身为皇子,道德品行顽劣至此乃是大忌,殿下若不能以身作则,随意贬低他人,那与一般的地痞流氓有何区别?”
他的声音透着强烈的寒意,眼中的凛冽仿佛下一秒就能结成冰,刺入他的胸膛,留下黑色的鲜血。
“你怎敢......”亭王呆张着嘴,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荀奕让侍从将州府夫妇扶起来,道:“让州府见笑了,春猎事宜按照章程办事即可。”
言下之意,让他不用担心亭王的态度,毕竟梁帝对于这个令人头痛的亲王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内廷也愿意就因为这个小孩儿而和地方官员的关系闹僵。
要是真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威胁到了,整个大梁的官员体系还得了?
“若不能加以惩戒,殿下是不会记住教训的。”
凌琰对“惩戒”两个字并没有太大的概念,她不知道作为世家公子的荀奕在面对狗都嫌弃的问题儿童是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去惩戒。
有些好奇啊......
亭王一听“惩戒”两个字,加上他冰冷的眼神,暂时不敢造次。
凌琰进入会客厅,州府夫人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话些家常。
临别之时,州府夫人终于忍不住倒了苦水:“要教导这样的孩子,凌师,哎......”
送走两位客人,凌琰留在偏房看书,房内的角落熏了香,一片安和的氛围。
不过......另一处可没这么安静了......
“公子说......”还没等侍从把话说完,凌琰一把合上书,摆摆手。
“我过去看看。”
见到她的身影,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此时此刻,面前的场景多少有些滑稽。
亭王这个小不点被几个随行的侍从按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嘴里喊地难听,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凌琰在荀奕的书案前坐下,支着下巴看着那个小孩儿。
虽然贵为先皇的皇子,但是被宠溺过度,错过了最佳的教育时间,并且在先皇和母妃接连去世之后,无人看管。
这样的孩子,放在现代也是令人头疼的难题。
很多从事育幼的教育家认为这样缺少童年关爱的孩子只要实施心理关怀辅佐强制的教育手段就能得到一个心理健全,积极向上的孩子。
凌琰并不这么认为,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以及经历奠定了性格基础,就算用手段进行辅助教育后得到好转,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乃至成人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多少还是会映射出性格原色。
总而言之,她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信心能够教好这样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皇权尚存的时代,和他说人人平等这一套老观念,他不和你掰扯天赐皇权就不错了,更别谈尊重他人。
荀奕让人取出戒尺,那戒尺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寒光,看得人坐立难安。
凌琰曾经见过,在太傅院时,萧允就曾经受到过这种责罚。
想到他皱着眉头忍痛的样子,她心中一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亭王的爆发力。
他看见荀奕手中拿出的戒尺之后,大声叫嚷:“你敢对本王动手?我一定要上书给兄长,让你们荀氏吃不了兜着走!”
同时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无力蹬着。
“按住他。”
“是!”
侍从端来一盆放着寒冰的水,荀奕撩起袖口,将戒尺浸泡在里头,再拿出来时上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让人将亭王的手固定住,手心朝上。
“殿下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他问。
亭王面色狰狞,一副要吃了面前人的模样。
“本王有什么错?你这个贱婢快放开本王。”
荀奕将戒尺高高举起,下一秒,戒尺与掌心发出响亮的脆响。
但是凌琰知道,这并不算很疼,对于大人来讲,他提前将戒尺泡在冰水中,可以缓解一定的疼痛。
之前在民间私塾奔走时,还见过烧红的戒尺用于惩戒。
还是留了一手啊......
屋内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荀奕自小跟着赵氏拉弓骑马,手劲并非一般文官所能比的,刚刚也用了五成的力气。
凌琰偷偷想,要是用了十成,岂不是一板子下去,自己的手直接变成猪蹄了?
奇怪,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也痛痛的。
幻觉,是幻觉。
蹲在角落里的樱桃和一众婢女捂住耳朵,可耐不住这魔音,没多会儿便跑出去一群人。
凌琰提前在荀奕的文案上发现了用来塞耳朵的棉花,此刻也禁不住这阵魔音,想跑出去。
“教导殿下们以正确的处世之道是我的职责,不到错处绝不用此法。殿下,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
荀奕淡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于他毫不相关。
“......你......你......本王,本王......我......”含糊了半天,亭王想蜷缩起胀痛的手指,却被侍从再次掰开,被迫将不算红肿的手掌摊开,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否知错?”荀奕重复。
对面沉默了,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荀奕作势再次举起戒尺。
眼看那冰凉的戒尺要再次落下,亭王面色一紧,赶忙改口。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荀奕:“错在哪儿了?”
亭王:“我......本王......不应该......以粗鄙之法对待他人,有违礼法......”
荀奕沉默着,转过身来,视线落在角落里的凌琰身上。
凌琰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手中的戒尺丢回冰盆中。
“既然知错了,那就......去州府府上亲自道歉吧。”
已经写完一半了,真的是很痛苦的过程啊(45°眼角含泪仰望天空),存稿是日更,这篇写于27/12/2024的凌晨两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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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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