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蹲在凌琰的身旁,好奇地打量着她,另一边,是荀奕。
凌琰坐起身来,心中茫然,环顾四周,自己竟然在一棵大树底下睡着了。奇怪,自己不是回房的吗?
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扶住树干,下一瞬间,宛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那段似真似假的记忆瞬间涌入自己的脑海,她偏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棵树,似乎那中间真的会裂开一条缝隙,然后能穿梭进另一个时空。
平乐上半身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臂,问:“你究竟梦见什么了?”
凌琰沉默了一会儿,将刚刚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平乐“啧”了一声,手抚上腰间的配件,道:“看来,她的确有些问题。”
荀奕冷言,仿佛千年寒冰:“杀吗?”
凌琰浑身一个机灵,但没有打断谈话。平乐席地而坐,手放在树干上沉思了一会儿。
“杀。”
两个人仿佛在谈论的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而不是在计划着怎么去杀皇帝身边的红人。
凌琰坐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平乐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便悠悠道:“咱俩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你别太惊讶。毕竟坐在你身边的,是整个大梁地下情报网。”
“什么?”
平乐揪着地上刚出来的绿草,又一把撒开,眼中笑意盈盈。
“要不然,你以为只是文臣出身的荀氏凭什么能屹立百年不倒?他荀奕只是太傅又怎能次次从漩涡中脱身?”平乐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凌琰惊讶地看向荀奕,荀奕默不作声,只是拍拍一摆站起来,又扶住她。
“不过,比起情报网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不会老?”瞬间,平乐的语气中仿佛带着一把利剑,直击要害。
荀奕又恢复成往日那般冷淡模样,带着一丝森然,道:“我今年不过二十又四,能老成什么样?你这问题倒是奇怪的很。”
“是吗?”平乐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反问。
荀奕将凌琰抱上自己的马,牵住缰绳,不理睬她。
一路上,马走的很平稳,凌琰俯下身,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平乐刚刚是什么意思阿?什么是你不会老?”
荀奕轻笑:“她就是这样,偶尔和你开点小玩笑,别当真。”
凌琰“哦”了一声,又恢复成刚刚的模样。
半晌,她听见他问道:“你怎么不害怕?”
凌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疑惑,仿佛听见了一个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害怕?”
荀奕沉声:“我们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不觉得,很可怕吗?你之前说过,在你的时代没有人可以随意杀人放火,任何人包括制订规则的人都要受到律法的约束。”
风有些凉,他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披在她的身上,伸手将系带系好。
凌琰窝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因为阿德并没有让我非救不可的理由,我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
第二日晚,乐平带来了消息,今日梁帝去了妃嫔处歇息,阿德独自一人留在住处。
三人换上了轻便的深色衣物,随着荀奕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前进着。阿德的住处人烟稀少,听闻是她自己要求的。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待在梁帝身边,几乎没有什么独处时间。
这是一个一看便知道是精心布置过的住处,平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转身让两个人先钻了进去,自己垫后。敢踏进寝殿,便有一阵幽香传来。
味道,似乎是从上方飘来的。
三人捂住口鼻向上看去,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们是谁?”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小声的呼唤,平乐从衣袖中抽出匕首,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是阿德身边的一位小宫女,梁帝赐给她的。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但因为用厚重的绸缎盖着所以看不出什么。
“平乐郡主?”小宫女哆哆嗦嗦喊出了她的名字,眼中充满了恐惧。平乐眼神一暗,手掌劈向她的后脖颈,小宫女“咚”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此时,荀奕用一把小匕首,挑开了那托盘上的绸罗,看见里头的事物之后,眉头紧锁。
凌琰仍然处于惊恐的状态之中,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所小宫殿构造怪异,中间挑空的高度极高,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是——想到这里,凌琰使劲按住胃部,不让自己吐出来。
——是人的手掌。
而那托盘之上的,是一双血淋淋的手,那手紧握着,似乎保持着被割下时的动作。切断面很粗糙,似乎是用什么钝器一点一点磨开血肉又去磨骨头渣,直至整双手完全分离人体。
令所有人心中发寒的是,那手掌中间是完全被掏空的,只剩下一副手骨和最基本的皮肉,中间塞满了香料,香料混合着血迹,发生了奇异的反应,散发出的味道便是他们进入宫殿时闻到的。
屋顶悬挂着无数断手,无法想象那些手的主人在被看下手时该有多么的痛苦。那些手的姿态各异,甚至有些能看出来是舞女的手,诡异地做着手部的舞蹈动作。
她,阿德,是她做的吗?
三个人都沉默了。
荀奕率先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却未发出半语。凌琰拽着自己的衣角,试图消化眼前的情况。
她联想到莫氏姐妹和荀明对她说的话,心底生出巨大的寒意。
阿德,到底是谁?
似乎系统也曾经警告过她。
平乐给他们两个人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询问是否要继续前进。荀奕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凌琰。
凌琰抿抿嘴唇最终也点头同意,不管任何,阿德整个人,都是放出一股绝对危险的信号。
三人继续前进,似乎是来到了卧房,无数绸缎自天花板垂下,上头全部都分布着繁复怪异的纹样。殿内无风,绸缎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轻轻被“吹动”。
缓缓进入,那些绸缎如水一般在肌肤上留下了奇异的触感。越往里头走,异香越浓郁。
忽然,身后传来了人体倒地的声响!俩人立刻向后看去,只见平乐没有任何征兆的瘫倒在地,凌琰迅速来到她的身边,用手指试探着她的鼻息。
气息平稳,脸色正常,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但是无论怎样呼唤,全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凌琰抬头望向他,荀奕也是一头雾水,轻轻摇头。
“她是这个时代的正常人,当然无法进入这里。”
那些绸缎之中,闪现出一个人影,虽然动作极快,但是凌琰立刻认出,那是阿德。
她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无数绸缎轻轻飘在半空中,随着她的动作起舞。阿德站在它们之中,眼神冷漠。她抬起手,指向荀奕。
“你,不应该在这儿,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荀奕面无表情,他缓缓起身,凌琰看到,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他慢慢走到凌琰的面前,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凌琰心中着急,想要伸手推开,但他没有做出任何让步。
“你干什么?”
面前的人依旧是背对着自己,沉声到:“如果害怕的话,闭上眼睛。”
“我不害怕,荀奕。但是......”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听那头的阿德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活到了今天,但是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死人的气息。”
她在说谁?自己还是荀奕?
荀奕冷声:“你是谁?”
阿德这次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拽了拽那些垂下的绸缎,奇怪的是,那些绸缎上并没有悬挂任何器物,却虽着她的动作发出了银铃晃动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荀奕手腕挑动,刀起刀落之间,绸罗被一分为二,缓缓坠落。他盯着阿德的双眼,问:“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对方发出了轻笑,仿佛是在嘲笑他怎么能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她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凌琰眼见她越来越近,从荀奕的背后走出。
“别动!”荀奕呵斥,语气里是从未见过的,不容置疑的严厉。
阿德最终站在荀奕的面前,扬着下巴嗤笑:“你杀不了我,不是吗?”
此刻,殿内所有的烛火同时亮起,发出诡异的红色的光,光穿梭在其中,若隐若现。
一瞬间,两个人都看见了阿德的面容。
凌琰惊呼出声,而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倒退一步,跌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心中无数次反问。
那张脸......是原本的自己的脸,一模一样,就连神态,都是一模一样。
她的嘴唇微张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德微眯起眼睛,仿佛很满意她的反应,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垂下头,又抬起。
她望着荀奕,就连那声音都与凌琰原本的声音分毫不差。
“对着妻子的脸,你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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