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望去,正好瞧见他那未来的及收回的唇角。
“铭郎,不得对女神仙无礼!”沈夫人连忙呵斥住丈夫的行为,又转身抱歉的看向梁忆之。
“女神仙莫怪,铭郎受伤后心性也跟着受了影响,他不是有意要......”
她原是想为沈铭找补找补,未曾想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铭强行打断。
“够了婉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你糊涂到竟连这等鬼话也相信吗?”
“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仔细看看!”沈铭疯狂的扯着眼上的纱布,露出空洞的眼眶,好让在场的人看清楚。
“这样的伤真的能治好吗?”他这几日心中压抑的愤恨在此刻彻底显露,他不管不顾的嘶吼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甘。
那歇斯底里来的模样吓得众人愣在原地,一时竟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片刻后,还是元鹤安最先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屋里眼下就只有他一名男子,为了这些女眷的安危他应当出面阻止沈铭继续发疯。
“沈大人,你......”
他还未上前就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胳膊。
只见梁忆之正一脸淡定的望着沈铭,嘴里还劝他道:“急什么,让他发泄完也不迟。”
也不知是她的话太过直白还是沈铭喊的也累了,他渐渐的消停下来,可身子还是一颤一颤,好不难受。
“闹够了?”没有情绪的话从梁忆之口中问出,“闹够了我们就好好谈谈正事。”
说着她竟提出让屋里的众人都出去,她要和情绪如此不稳的沈铭单独谈谈。
这怎么可以?
元鹤安第一个不愿意,“忆之,我留下来陪你吧。”
他一边和她说着,眼睛却时刻盯着匍匐在床上的男人。
虽说沈铭现在受了伤,人也颓废了不少,可他先前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要是突然情绪激动伤了她可就不好了。
沈夫人听到襄王的说辞,也应声劝道:“女神仙,民妇斗胆也想留下,毕竟事关民妇相公,民妇着实不放心。”
一个两个都要留下,梁忆之一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心里清楚,不是非要让他们离开,而是一会儿她要给沈铭看一样东西,可这样东西其他人绝不能看,这才让他们出去。
想到这里,梁忆之轻咳一声,抿了抿唇角,冷着嗓音说道:“不行,都给我出去。”
她的态度极其强硬,语气中的不容忽视让人无法反驳,无奈之下元鹤安和沈家人只得退出房间。
随着房门开合,屋内只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
一阵沉默后,沈铭率先沉不住气,只见他撑起双臂,一只眼睛警惕的望向面前的女子。
“你到底是何目的,要用此事来诓骗婉娘?”
不愧是衙役出身,即便身心受到重创,该有的警惕性却丝毫未减少。
可沈铭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现在的他和沈家还有什么是值得旁人骗的。
他眼下前途尽毁,废人一个,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着沈铭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梁忆之浅笑一声,“我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偶然听闻一位对百姓尽职尽责的好官因为一些没必要的规矩而郁郁不得志的故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屋里唯一的板凳气定神闲的坐下,看着沈铭不知何时竖起的耳朵,悠悠开口,“而我正巧有办法帮他,所以便来看看,只是......”
她故意停下来,默默看着床上的沈铭。
“只是什么?”沈铭下意识探起身子,接话道。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又不自在的坐了回去。
“你不是已经认命了吗?”梁忆之揶揄道。
说实在的,沈铭这太容易颓废的性子她着实看不惯,就算只有一只眼睛,就算不能为官,这日子难道就过不下去了,那这世上身患残疾,身世寻常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也都不要好好活了吗?就只有他沈铭最可怜?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好官的份上,她未必会冒着风险来帮他。
逐渐的,她看沈铭的眼神都添了几分嫌弃,“不是真的认命就别摆出一副作死的姿态,你看不到你的家人这几日为了你已经心力交瘁了吗?”
沈铭在听到家人二字后,仿佛有所触动,他的情绪不再似先前那般急躁,只见他低着头,将整张脸隐在阴暗中。
“我也不想认命,我也想养好伤后重新开始,即便不能为官也可以做些旁的养家糊口,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为何偏偏倒霉的就是我,要是没有遇到那个犯人,要是那天没走那条小巷,要同行的人不是黄捕头那个小人,或许,或许......”
可惜人生没有或许。
看着困在心结里无法解脱的沈铭,梁忆之知道此时和他讲那些大道理都是毫无意义,与其不痛不痒的劝解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他的心结。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唤道:“沈铭,你看这是什么?”
话题跳跃的太快,沈铭的情绪骤然被打断,他茫然无措的抬头望去,下一秒他整个人惊恐的僵在原地。
他的面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只见眼前的女子摊着右手给他看,而她的掌心里赫然出现了一颗转来转去的眼珠。
“嘘~”梁忆之将空出的左手放在唇前,勾着唇角示意他千万别尖叫出声。
沈铭见状只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呼吸急促的同时竟真的发不出一点声响。
良久,他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到底是谁?”沙哑的嗓音像是吞了一口沙子,干涩又紧绷。
闻言,梁忆之先是轻笑出声,而后问道:“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最重要的是看到这一幕,你现在可以相信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吧?”
言罢,她的话锋又一转,“只可惜你不好好养伤,啧啧啧,瞧瞧你那伤口,再让你作践下去可就没机会恢复样貌了。”
这可是实话,佩戴义眼的前提是眼周伤口恢复情况良好,否则就是按上了也会因为各种并发症不得不取掉。
不过幸好沈铭的伤不过短短几日,现在开始好好养伤还是来的及的。
“女,女神仙,我,我会好好养伤,求您一定要帮帮我。”沈铭慌慌张张的下床,扑通一声跪在梁忆之面前,他的姿态卑微到了泥土里。
身处地狱的他终于找到了唯一能拉他回到人间的神明,此刻他不在乎面前坐着的是神还是鬼,他只知道他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照顾家人,报效朝廷,实现报复。
“那好,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就在家好好养伤,这次可别再折腾家里人了,等你养好了伤,我自然会帮你。”
梁忆之一边说着一边将掌心中的仿真人眼重新按回眼眶里。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她起身毫不留恋的拉开房门,徒留沈铭一人在屋内消化这些事。
沈夫人见她出来,急忙应了上去,“怎么样,女神仙,铭郎,他可还有的救?”
梁忆之闻言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屋里传来焦急的呼唤,“婉娘,婉娘,你快来,快帮我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声音中的愉悦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沈夫人听后激动的丢下众人就往屋里跑。
可刚跑两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折返回来,郑重的向梁忆之行了个礼,“多谢女神仙的大恩大德。”
梁忆之来大崇也有些时日了,终究还是不习惯他们动不动就行礼和下跪的行为,于是她摆摆手,催促道:“不用谢,你快去忙吧。”
直到沈家人都被支走,梁忆之这才自在了些,可刚一转身就对上了元鹤安探究的眼神。
“干嘛这样看着我?”梁忆之错开眼神,心虚的问道。
元鹤安本还没有那么确定,可看到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他可以确信,她有事瞒着自己。
“你刚刚和沈铭说了什么,他前后转变那么大?”
“没什么啊,就是和他讲了番大道理,他就幡然醒悟了。”
“真的?”
“真的,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两人只顾着纠结这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悄然来临。
这边云香憋着一肚子气来到宝安楼,可一想到等下就要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卜鸿国师,她急忙在马车上调整状态,力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二人一见面,云香便欣喜的迎上去,“云羽来迟了,让大人久等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间,卜鸿忽然抬眸,放下手中的布料,不解的望向云香。
“出什么事了吗,你为何生气?”
闻言,云香呼吸一凝,即便这样一眼就被对方看破心事的事情在他们二人之间上演过无数次,可她每次依旧心惊胆战。
那感受就像被人**裸的扒光扔在人群里,毫无秘密可言。
可她到底是和卜鸿国师相处过不少时日的,很快便反应过来,“没,没有啊,大人为何这般问?”说完又心虚的低下头。
“没有吗?”这个答案卜鸿显然不认同。
他盯着面前心虚的人看了一会儿,就在云香不知要不要将今日市集之事和盘托出时,卜鸿忽然大手一挥,“刚刚闲来无事,正巧看中了一匹料子,你去试试样式吧。”
说着便招来绣娘,让人将云香带到里屋试衣服。
“是,大人。雅娘这就带姑娘去试。”雅娘规规矩矩的应了后,转身引着云香进了里间。
里面早已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衣裙,刺绣的,素缎的应有尽有。
雅娘眼尖的拿起刚刚国师挑中的那款料子的衣裙就要伺候云香换上,“姑娘,你看这件款式如何,不如穿上试试?”
云香早就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于是自然的抬起手,等待雅娘的伺候,在她的服侍下,云香很快换上了新衣裙。
只对着镜中一瞥,云香便不满意了,“这样式不适合本小姐吧,你怎么做事的,眼光这么差还能在这里做绣娘?”
小姐突然的刁难让雅娘一时愣了神,她看了看衣裙,心中疑惑道,这可是今年最盛行的样式,几乎全城的千金小姐人手一件呢。
于是她又望向镜中的人,这一看确如云香所言,这衣裙与她的气质完全不符,让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哪里不妥她又说不上来。
她哪里晓得那是因为云香身材丰盈,而且常年被秋妈妈当做头牌教养,这身上的气质自然与保守又规矩的样式互相矛盾。
云香在镜中看了又看,依旧不满意道:“你去重新拿一件,我再试试其他的。”
雅娘闻言撇了撇嘴,只得按她的吩咐去取衣服。
“啊......”突然一声尖叫在里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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