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选秀
复选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可以参加由皇帝和皇后主持的最后一次选拔。这些秀女或入宫为妃嫔,或指婚皇亲宗室,即使自行聘嫁,也很容易找到较好的婆家。
到了卯时,琬潆便被贴身伺候的小宫女叫醒,看看外面,天刚刚亮。
这一天,对于秀女来说十分重要,无不早起梳妆打扮,务必要打扮的尽善尽美,又不能冲撞了贵人。正红、黄色是不能穿的。
琬潆取出从家中带来的湖水绿的旗装。上面用乳白米黄色的丝线秀出大朵大朵的莲花,自上而下,由花骨朵到含苞待放,再到半放。
到了最下面的裙摆部位,花朵正是盛放,搭配碧绿丝线绣出的荷叶和湖水绿的水纹。朵朵芙蓉,随着脚步行走而潋滟摇曳。
两袖则绣着随风飘摇的花瓣和小巧的莲蓬。衣服用白色狐狸毛滚边,腰部稍微收腰掐边。整个看起来既清爽又可爱。
今天算是正式场合,琬潆仔细地梳出了小两把头。发髻正中央用了孔雀蓝的钿子,左边簪了一个红珊瑚镂空的簪子。右边一角垂了粉红东珠的流苏。
左手打了个红珊瑚的镯子,右手手腕只拿红绳子松散地绕了两圈,愈发显得双腕白皙幼嫩。
秀女们要先聚在储秀宫的院子里,清点人数,再由太监嬷嬷们带到正殿,被分成七个或八个一组,任皇帝皇后挑选。
琬潆带上象征秀女身份的铜牌,便出了门,一眼见到院子中最显眼的一个就是乌云珠。
乌云珠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装,头上绾了白玉的簪子。有道是,要想俏,一身孝。
选秀自然不准穿白色的衣服,不过乌云珠穿的这身也差不离了。乌云珠比琬潆大了一岁,身材发育的更好些,越发显得身段袅娜,惹人怜爱。
乌云珠看见琬潆来了,打了声招呼,继续温婉地听着旁边其他的秀女说话,偶尔附和一二。
琬潆也淡淡的应了,与相熟的秀女的站在一起。要说琬潆和乌云珠可以算这一届秀女中最出色的两个了。只是琬潆不像乌云珠那样,和许多秀女相处甚欢,连宫女小太监们都称赞乌云珠为人大方好相处。
琬潆自是知道这种情况。不过,她认为没有必要去刻意交好其他秀女,选秀一过,估计大都各奔东西,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琬潆私下里认为,历史上的董鄂妃死的那么早,也和她“左右趋走,无异女侍”有点关系。现在,就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
到了时辰,便有人来把秀女分组,带去体元殿面见皇帝、皇后。琬潆在乌云珠前面两组。
琬潆到了体元殿外等候,见前面的秀女一组组的进入殿内,出来的时候,有的欣喜,有的沮丧。
不久,轮到琬潆这一组进殿后。秀女们由小太监引至固定的地方站好,再按教引嬷嬷的叮嘱,道了万福。然后,她们便听到有声音道,都抬起头来。
琬潆抬起头,快速地瞄了一眼殿内。孝庄皇太后并不在,皇帝与皇后并着其上。旁边,侧坐着年纪三十余的妇人。看打扮应该是皇太极的麟趾宫大贵妃囊囊福晋,如今的贵太妃。
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因为博穆果尔已到了指婚的年龄。可惜她千挑万选,最后挑了个丧门星。
顺治帝福临此时十五六岁的年纪,微胖,不算帅,但也不差。还好,这比大腹便便的满洲大汉好接受多了。
顺治眉骨有些隆起。琬潆私心认为,他与皇后还是很与一点夫妻相的,都是眉眼倨傲。
这位皇后,是由多尔衮为顺治定下的。
《清史稿后妃传》记载:世祖世祖废后,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女,孝庄文皇后侄也。
后丽而慧,睿亲王多尔衮摄政,为世祖聘焉。
顺治八年八月,册为皇后。上好简朴,后则嗜奢侈,又好嫉妒,积与上忤。
皇后娜木钟确实容貌艳丽,带着野性不羁的美,犹如怒放的玫瑰,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不比乌云珠差多少。
如果自己是男人,肯定更喜欢娜木钟胜过乌云珠多矣,真不知顺治对皇后有哪点不满意。
这几个扫眼的瞬间,坐在上面的人,也在打量下面的秀女。他们的目光,无疑首先落在最出色的那个女子身上。
琬潆正是十三岁豆蔻清纯的时候,偏偏眉眼之间、举手投足之处,浑然天成地带出了一抹极妖娆的风情。
再加上前世养成的气质,今生任谁都只能说,这是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而非风尘的妖媚。
琬潆若是挑起眉头,眼角自然上挑,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煞气,令人不敢与之对视,方知道这女子内秉风雷之性。
只是她此时敛眉垂目,人们便道,这是一个花柳之姿的美人。
贵太妃显然对这个佟格格很满意,但抬头看了看顺治,发现他颇为专注,目光充满兴味,便很自觉没有说什么。
这半天,顺治看上的秀女,皇后不喜欢,对其百般挖苦刁难。皇后挑选的秀女,毫无疑问,顺治根本就看不上眼。眼见,帝后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
此时,顺治看到琬潆,流露出几分兴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是谁?”
琬潆不但容貌与前世无二,声音颇为相似,极有特色。说话时,清冽的音质中,缠绕了丝丝缕缕的妩媚。
让人听起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清冷,也说不上妖媚娆,又好像二者皆有,只要听了一次就很难忘记。她也并非刻意训练,实在是两辈子都是天生如此。
琬潆不急不徐开口道:“臣女佟氏琬潆,父为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
顺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又道:“佟图赖朕知道。你父亲多次出征,屡建功勋,却是辛苦了。”
琬潆恭顺答道:“臣父为国分忧,皇上已多有赏赐。他不过是以报君恩而已,并不敢言辛苦。”
皇帝的表扬不是随便接受的,顺治你是给姐设圈套,还是怎么滴?姐可是在这站了半天了。
顺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接着说:“朕看你很有点眼熟。”
琬潆心里哀嚎。这难道是顺治版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这却是琬潆误会顺治了,前不久琬潆去庙里求签,给她解签的人便是玉光律。
当时,正值顺治大婚过后,帝后不和,生活苦闷,他去找玉林秀谈论佛法。
因琬潆求的签很特别,很多年都不一定出现一次,顺治在屏风后很是打量了琬潆几眼,当时就十分留意。
过了一年,她的眉眼张开了。今天穿了件湖水绿的衣衫,压了压通身的气质,又低眉垂目刻意收敛。
如非此女气质独特且矛盾,神情淡然,却不自觉带着一丝雍容凌厉和妖娆娇媚,还真容易让人认不出来。
当初琬潆没有注意到屏风后有人,自是不知有人在打量她,否则肯定会狠狠地瞪回去。
顺治此时已经记起来琬潆是谁。琬潆求到签文,他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此时却不能拿出来说。
皇后娜木钟很不高兴地高声道:“臣妾看她也很眼熟,是戏台上的小戏子,还是那楼子里的……”
顺治断然截住娜木钟的话道:“皇后,注意你的身份!”
然后也不待娜木钟反应,直接决定道:“佟氏琬潆,封为佟贵人,居于景仁宫后殿。”
接着,他就迅速打发琬潆和其他秀女退下了。
皇后娜木钟更是生气,吵着皇帝不喜欢蒙古贵女,只爱那狐媚子的南蛮子,不合满洲规矩。
顺治心里也很生气。佟家是满洲大姓,太祖元妃就是佟佳氏,琬潆是正宗的满洲格格。
你蒙古的女子只知道吵吵闹闹,整体在朕耳边唠叨,要更看重蒙古王爷,蒙古血统高贵,汉人蛮子配当奴隶。
朕的皇宫之中,已经填满了出身蒙古的妃嫔。皇太后只纵容着娘家人,纵容的你们都忘了。朕是满洲的皇帝,却不是蒙古的傀儡!
如今朕只是想要挑选一位满洲出身的妃嫔,难道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吗?
他一时又想到谨妃二选时说的话,顺治越发生气,也和娜木钟吵了起来。
小太监正好把后面几班的秀女领上来,他见皇帝皇后正在为狐媚不狐媚的吵架,想起皇太后的嘱咐。
且又见乌云珠这班秀女,大多容貌出众,小太监生怕更引得帝后失和。小人物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小声回禀:“皇上,娘娘,下面还有几班秀女,是否要依次领进来?“
顺治只顾和娜木钟吵架,根本没有看乌云珠这班秀女,直接挥挥手。
小太监心里松了一口气,快手快脚地将乌云珠等女领了下去,换了另一班秀女进来。
只因时机不对,乌云珠根本没有机会,得到顺治的留意。后续种种,琬潆却是不知。
待到她回到储秀宫后不久,被通知此次所有选上的妃嫔,准其返家与父母团聚,十日之后再行入宫。
琬潆顺利通过选秀,全家人都很兴奋。佟夫人更是又哭又笑,既为琬潆被选中而高兴,又为以后不能经常见面而担忧。
琬潆本来觉得贵人的位份很低。好在,顺治此时的妃嫔人数尚少,景仁宫并没有其他妃子。
后来,佟家多方打听,方才知晓,这次选秀,所封位份都很低。
大概是因为太后偏爱出身蒙古的妃子,而皇后又极力打压的缘故,此次中选的满洲秀女,多是被初封为常在、答应、格格。连贵人都没有几个,嫔及嫔以上更是一个没有。
满洲大臣及亲贵,亦是颇有怨言。
而乌云珠也是如同历史上那样,被赐婚给了博穆果尔为妻。
琬潆很不明白顺治为什么会这样赐婚。
董鄂氏虽也是满洲大姓,但乌云珠的父亲颚硕只是出身旁支,任内大臣,职位并不高。
而且乌云珠的生母并不是颚硕的原配,乃是颚硕从江南掠来的汉人,还是丧父的寡妇。颚硕原配嫡妻过世后,才将乌云珠生母扶正。
而博穆果尔是太宗十一子,正宗皇亲。两人门户悬殊。贵太妃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却是琬潆不知道了。贵太妃心气极高,她本来看中了琬潆。但顺治却琬潆封为了贵人。
贵太妃不敢和皇上要强,但心里却拿定主意,要给博穆果尔挑一个不比琬潆差的秀女,做福晋。
乌云珠那批秀女,在琬潆之后进殿面圣。当时顺治正与娜木钟吵架,没有留意。
而贵太妃却在旁边看地清楚。她只觉得,此女略能比得上先头的那位佟格格。于是,一眼就相中了乌云珠,暗自记下了她的名字。
选秀结束,贵太妃就请顺治赐了婚。
可是,时也命也。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乌云珠正是博穆果尔的命中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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