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任务,两人马上好就要将眼前入魔的人斩杀,结果突然冒出他的女儿,死死挡在魔物身前,哭嚷着不要杀我爸爸。
凉月下,残桓断壁处魔气滔天,少女的哀鸣声在寂静山村格外响亮。
直至乌鸦嘶叫,魔气缓缓收敛起来,直至那团模糊的黑雾幻化成人形,干枯血眸中涌出纯透的水珠,他亲昵蹲下,轻柔地揩去孩子脸蛋的泪珠。
池三月跟宋之礼持剑姿势依旧不变,宋之礼试图避开女孩出剑,结果当他一接近,那魔物便开始发狂,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阿止,我想试试与他沟通。”
接着池三月安抚起魔物的情绪,事情进行的一切都很顺利,他自愿讲述起自己的过往。
北风冽冽,暗哑的嗓音诉说着宁远山村的屠灭。
除了天生的魔物外,修仙者走火入魔,崩溃至极时也会入魔。
李常远自属第二类,修仙界讲究天赋、血脉为正统,李常远有幸出生于大家族,本就资源分配不足的世家不可能供奉着无用之人,也可说他是不幸出生于大家族。
在止步于筑基后期数十载,便被世家烙上了废物的标签赶了出去。
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遇见了愿与他长相厮守的女子。二人和和美美选了宁远山村,躲避尘世间的纷扰,至此本该是一段佳话。
可世家子弟从血脉里,就注定了与世家同脐带,共盛衰。
那年家里老三才牙牙学语,李家因世仇被屠灭殆尽。修仙界一向是残酷无情,李家余孽永生都会被追杀。
幸运一直都不怎么眷顾李常远,他即便在偏远之地依旧逃不过被发现的命。
山路长远难走,李常远背着从城中买给妻孩的东西,手中提着给村里人稍回的小物。
还没入村,鲜血的腥味弥漫山脚,他好像料到了什么,跌跌撞撞跑进村,看着一地异首尸身,熟悉的衣服即使浸满鲜血他也认得出来。
崩溃之际,李常远仿佛听见因他而死之人的声音,妻子的耳语变得尖锐凄怨,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是自己跟孩子。
滔天魔气从他身上迸发,不过几个瞬间就追上仇人,将他们屠杀殆尽。可入魔便没有理智,他也将无辜之人尽数杀死。
李常远柔柔地看向怀中的女儿,才想起长女因上山砍柴躲过一节。
她大概是循着血迹才追上来。
李常远是悲哀,可就算这样,他杀死的无辜之人日后又会变成多少个李常远?
池三月额上冷汗大颗滚落,手中的剑因用力住而抖动,她即使怜悯同情李常远,也无法放过他,判他为无罪。
正当池三月试图劝他伏诛时,意外就此发生。
她眼睁睁看着慈父般的李常远将手掏穿了少女的胸膛。
那颗红得刺眼的心脏被他端在掌中,贪欲的眼神再也抑制不住,口水自裂口淌下,卷起长舌想要吞入腹中。
这个结局池三月怎么也没意料过,她瞳孔猛烈震缩地尖叫着,手中的剑骤然垂落在地。
一切都沉寂下来,脑中只有一句关于魔物的提示不断重复着。
极、度、不、稳、定。
她终于回过神来,见宋之礼吃力地扛着魔物的攻击,那个心脏被打到一旁,滚落在地。
池三月将剑提起冲上前,将对自己的愤恨一招一招宣泄着。
直至魔物彻底化为灰烬消散在弥漫血腥味的空中。
手中的剑已无力垂落,池三月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她跌跌撞撞地走向女孩,将那颗沾满灰尘砂砾的心捧起,小心地吹了吹。
宋之礼看着头发乱遭地池三月,内心五味杂陈。
他刚想安慰三月死者安息,只见她苍白的手沾满发乌的血,将那颗心塞入窟窿里。
孩童的眼睛被她另一只手轻柔拂上,若是旁人瞧见几乎会吓死,女孩的脸上满是鲜血,如午夜梦回的鬼魅般。
森森夜色突然炸现出光亮,宋之礼被突入起来的微光晃得眼花,直至半盏茶他才看清眼前。
原本少女胸前淋漓骇人的窟窿消失不见,光滑的皮肤掩盖在上面。
宋之礼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转头满眼诧异地看向背对他的池三月。
蝉鸣忽的响起,挡住月光的雾霭终于消散,池三月淡淡一笑就栽倒在了一遍。
这是她除了回家外,唯一一个宋之礼不知晓的秘密。
她的灵力和生命力可以为别人运转。
这是池三月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发现的,这个易于常人的能力自是不敢提起。
五彩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从她掌心飞走。
说来这只小鸟也跟她有缘,池三月亲昵的蹭了蹭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天,都是这只小鸟在桂树下日夜陪自己习剑。
今日熹微辰时她才来到山顶,就看见那一拳大小的鸟儿浑身满是鲜血。
池三月吓急了,她猛然想起自己的灵气会不会暂时止血,尝试输向掌心奄奄一息的小鸟。
直至耳边传来熟悉的鸟叫,池三月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还没来得及跟它亲昵一会。
靴上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是下雨了吗?池三月的目光下移,还没待她看清,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十分疲惫。
她第二日才在山顶被冻醒,那只鸟早就非得没有踪迹了,只是鼻下痒意翻涌,习惯性搓了搓鼻下,不熟悉的颗粒质感。
料峭春寒,池三月晕乎乎地看向鞋见,如她所料,乌褐色的印子渗入布料。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吧,她又摸了摸其他位置,果然每一个都印证了猜测。
仔细想来,唯一不同便是她昨日用灵气救了小鸟,眼神发散之际,一缕白发让她恍惚了神。
代价吗?
她轻笑着,但不后悔。
……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传来,她也不后悔救萍水相逢之人,不救这个女孩并没有任何害处,可池三月的良心备受煎熬。
难怪之前看修仙小说,修仙之人有心魔便会止步不前,如果她今日不用自己去赎罪,她便与大道真正绝缘了。
是她,忘记了最彻骨的忠告。
再度醒来,湿凉的毛巾贴在额上,池三月身上每根骨头仿佛都被打碎了般,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寻那抹白衣。
“阿止。”
“谁是阿止?池三月你脑袋有病是吧,好好看看小爷我是谁。”
池三月怎么也忘不掉这傲气音色的主任,顿时明眸瞪圆,魂一下拽了回来。
她恨不得两眼一闭再晕过去,不愿接受自己在陆惊云这。
等等?!
她在陆惊云的卧房?!
袅袅香烟萦绕,陆惊云见原本还迷瞪的少女骤然坐起,毛巾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手侧。
少年的喉结不住滚动,就是这双纤细白玉的手,掐地他好生麻。
少女好奇打量着身处的居所,不愧是陆家重金打造之地,这大少爷出来上个学,把家里珍贵的古董全搬来一一摆起。
各种叫得上来名的宝物在这里算是沧海一粟。
当真是,毫无美感。
池三月被这富二代的土气震撼无语,不是说富二代都是个个有品低调奢华吗?
这金砖玉瓦的屋子,无论墙上还是桌台上,全都摆满了各种法宝丹药,密密麻麻。
跟菜市场上闹哄哄的两元一把有什么区别?
还是自己的小屋看得让人舒心,池三月收回目光,才渐渐想起自己怎么来的这。
原来是。
活跃的精神瞬间萎靡,一想到宋之礼抛弃她转向别人的怀抱,池三月心中的滋味是说不出口的。
是自己有什么问题吗?是的。
她还记得那日宋之礼突然开口说,他真正喜欢的女子是宗主之女楚月,可以给他带了无尽的利益与富贵的楚月。
想到这里,池三月又躺回去缩了起来。
金丝云柔的被子,轻柔擦过她的身子,一股她有点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等待?!
池三月惊得瞳孔震缩,这他娘的是陆惊云的被窝!
她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呼吸起来,脖颈的红晕飞速染上脸,这陆惊云在发什么疯。
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的陆惊云观察了少女好久,池三月所有小动作他都看在眼中。
他很满意池三月眼中的惊叹,就像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直至陆惊云轻摇薄扇,少女的表情如一出戏,刹一刻就转变了另一幅。
嘴角向下一扯,秀眉蹙起,眼睛都不舒服地眯起,这是嫌弃。
陆惊云自幼从大家族长大,自己虽贵为长子,但稍有不慎便可跌落深渊,家族内的生活都是看脸色行事。
接着,他就见少女起身作揖,致谢告辞。
还没等陆惊云反应过来池三月这是搞什么戏码,她已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只是泛着红意的耳朵被他捕捉到,罢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池三月窝回到冰冷的石床上,脑海中宋之礼一直在叫嚣个不停,既然他要追求利益,自己就不要再碍别人的大道。
她眼睛半垂着,起初她还以为宋之礼是另有隐情,直至她看见无数次让自己心痛的画面。
才将一切盖棺定论。
所有的亲昵跟诺言在那一瞬化为子虚乌有。
张扬跋扈的少女微缩在少年的怀中,宋之礼的神色她看不清,池三月害怕他发现自己,每次都躲在远处偷偷观察他们的亲昵。
失望越攒越多,内心的怨恨像一个不断被充气鼓胀的气球,终于在昨天爆发了。
她没再找宋之礼,而是躲在参天的桂树下偷哭了一场,就连老天爷也在下雨垂怜她。
雨势越来越大,大到池三月被砸的生疼,她想走时却发现浑身用不上劲,再后来就到了温暖的地方。
自己也不能就此颓废下去了,池三月拍了拍脸,为自己打气着。
修仙一路本就是你不上我上,要因情止步不前,当真是愚昧。
可心里想的跟实际所做永远都是两码事,池三月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唯一提的起来的就是陆惊云时不时骚扰她。
渐渐地,浓烈的爱意转变为极少的恨意,这是池三月否认不了的,她恨宋之礼无缝衔接,恨他的现实虚伪。
恍惚间,一年又转眼而过,修仙界喜气洋洋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五十年的道初秘境要开启,另一件便是属于青云宗或是整个修仙界的喜事。
太初真人关门弟子与青云宗宗主之女喜结良缘,便是在道初秘境结束后一月。
光这道初秘境开启之事便是空前绝后的热闹,本次秘境是在青云宗山脚下,到时候还能趁秘境之便,瞧一瞧这修仙界第一天才宋之礼的喜事。
入门五年便修到元婴后期的绝世天才,不出一年就从元婴期到元婴后期,这势头都盖住了正道魁首太初道人。
整个青云宗山脚下热闹了一月有余。
当秘境的漩涡在空中被撕开,池三月还是被震撼到了,比之前看过的电影还要刺激。
道初秘境的威压从内向外施展开,耳边接连传来吐血撑不住的声音。
池三月抬剑灵力护体之际,抬头带着仰望的看向那衣袂纷飞掐诀护法的大能。
即使五宗三家大能布阵护法,也难免有实力弱小弟子在此丧命,筑基期来了多半是扛不住,所以师父当时能进秘境都是幸运的。
想到师父,她忍不住在空中的几人中,试图找到师父的身影。
池三月从入宗到现在都没见到过太初真人,她找寻着幕帘之后的身影,果真一无所获。
“开了开了!”
“道友我先行一步!”
“爷爷我要千古垂青!”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冲向绮丽的漩涡,点点繁星随着涡线涌动着,池三月也不甘落后,她也好奇修仙界的秘境究竟是什么样。
越过漩涡后,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池三月一瞬间分不清天地,直到地心引力将她狠狠从空中拽下。
脚下剑稳当地托起她。
眼前景象郁郁苍苍,一柱草顶天立地,池三月现在身与叶下,巨大的水珠在叶脉向下垂落。
所有的树木都异常高大,脚下的路一块干一块湿,干的地方皲裂成块,但草木之处依旧万分繁盛。
池三月挑着好走的路探看着,半月瞬息而过,还好一路碰到的都是实力在她之下的魔兽。
烈日之下,她甩甩剑上黏腻的鲜血,道初秘境中有一味草药可以助她化神。
神化藤。
这时一种长在洞窟的藤蔓,按理说藤蔓都是大片的,而神化藤确是一小株。
池三月思索着,她探了数个洞窟,却依旧晕头转向。这几年时间,她翻看了不少书,也了解到修仙界丹药没落的缘由。
修真界原本是五宗四家,而另一家就是一夜消失的万俟家。
万俟家在修真界一直以来都以神秘著称,与对外关系相悖之处,便是万俟家盛名的丹药。
天下顶尖丹师无不出于万俟家。
之前池三月也很疑惑,这么大个家族就算倾家灭门,竟什么东西都没流传下来,一切都走得干干净净。
所以丹师自此成为断崖存在,而旁门左道的丹师自是少了传承,导致修仙界受到众创,修为一时不如往昔。
怪不得这次即使是深居高处的大能,也来秘境中找寻传承。
为此她不由得松口气,还好没碰到那些老怪物。
人的私心驱使之下,只要你死了,东西那就是我的,只不过你是我机缘的一道门槛而已。
自此池三月从进秘境之处便胆战心惊,生怕她拿了什么东西被人追杀,好在还没有机缘砸向她。
莫名的悲凉起来,她不得不终止联想,加快脚步找神化藤,丹药灭绝之后,突破时大都可直接咀嚼毒性甚少的草药。
终于在池三月把整个地图都快跑遍之际,找到了发着莹莹紫光的洞穴。
这紫光就是象征守在神化藤周围的魔兽所泛之光,受神化藤滋养,魔兽大多居于化神的修为。
即使能打,元婴中期的池三月,也要付出不小代价才能将其收入囊中。
薄暮西沉,在她进入了没多久,洞穴外又迎来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以中心簇拥的红衣女修为首。
“小姐,这便是神化藤所生长的洞窟。”
“知道了,快点进去吧,我还要给宋哥哥送去呢。”
没再由于,几人便走着与池三月相同的路深入洞窟。
一队人都是老练的精英,在前的老者一顿足,抬手止住后方前行。
“小姐,有人在与守护魔兽打斗。”
“本小姐倒要瞧瞧,这机缘究竟属于谁。”
即使楚月不满自己居于人后,也只能先忍住怒火。万一是她得罪不起的大能怎么办,翻倒将自己折在这里,当真是不划算。
空荡的洞穴内只有微小的砂砾碰撞声,楚月小心走着,离火光越来越远,洞内阴森的让她看不清路。
而打斗声逐渐大了起来,拐角处便是空旷之地,楚月见到了浑身是血的池三月,又转而看向奄奄一息的魔兽。
直至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小株挂在石壁上的草药。
楚月冷笑一声,这神化藤当真是为她而生,还能借机除掉她最忌恨之人。
一想到池三月得到了宋之礼所有的爱,楚月就控制不住想要杀了她。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自己想要什么便会得到最好的。
无一例外。
就算父亲为她谋寻未来的道侣,也该是这世间万般第一的男子。宋之礼虽没什么家世助威,可拿捏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回忆起那日她乞求父亲为自己向宋之礼提亲,可即使宋之礼被传召在宗门大殿,依旧面不改色拒绝了她。
这当人当她颜面扫地,自尊心驱使下,她就是要让这看不上她的男子成为自己的群下臣。
即使好几次试图接近他,每次就要接近他时,都会被宋之礼一闪逃走。无奈之下,只得让父亲逼太初真人与自己结缘。
在楚月才刚刚喘气,威胁宋之礼说不结缘便杀了池三月,她还记得那日宋之礼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活物,让她胆战心惊。好在少年折腾了几个月,还是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自愿接受了结缘之事。
楚月从小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每当回忆起自己夫君的那一眼,就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在大殿上,还有被太初真人扣在地上时,少年看她跟太初真人,还有父亲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好在上天总是眷恋楚月,这辈子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就连她嫉恨的女子都在她眼前,等着她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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